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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刘奇 北山王 ...

  •   沐子盛慢腾腾地从床上坐起来,一阵轻微的说话声引得他皱眉寻着看过去。

      杨度背对着他坐着,他的对面不知什么时候坐着个小姑娘,看面相,约莫和阿壁年纪相近。只是这人坐姿板正矜持,举手投足一板一眼,老气横秋少了股灵气。

      “杨度,这位是?”

      他拿起一件外袍搭在自己的肩膀上,许久未沾酒水,搞得他今日有些不适,脑袋晕晕乎乎眼神泛着丝呆滞。

      杨度见他醒了,给他塞了碗热腾腾的细面,嘱咐他吃完。

      “这位是姚蜜蜜姚家长女。”他对着姑娘轻轻一点头。沐子盛拿着筷子挑了两根米线打量着姚蜜蜜,当初在叶家庄只是远远一望,现在如此近距离地看着了,果真是个妙人。

      姑娘对着沐子盛起身行礼,手腕和黑发上的银饰叮铃叮铃地发出一阵悦耳的碰击声:“穆帅,今日我奉家母之命给您送个物件。”说完,她将手伸进袖口,从里夹出一份信件。

      沐子盛眉头一挑,将信接了过来:“这是什么?”

      姚蜜蜜十分恭敬并未坐下,声音抑扬顿挫十分好听:“陈俱荣大将军从北疆给您寄的,信使被我们寻到的时候已是身受重伤,只说要我们寻到你,因家母与陈将军有交情,便过来叨扰穆帅了。”

      小姑娘做事稳当,看得沐子盛有一些违和,传闻姚家为女子掌家女人为重家教极其严厉,就此一看,果真如此。

      “穆帅,今夜家母邀您去家中一叙,事关太子,不知您是否有空闲?”

      沐子盛与杨度面面相觑,过了半晌,两人均是点点头应了下来。

      等姚蜜蜜一走,沐子盛就将那封信给拆了开。

      一些细小的黄沙裹在信中,带着大漠的气息随着他的动作洒到了地上。

      他盯着信件看了半晌,好像无甚兴趣,转手就将其扔在了桌子上。

      杨度好奇问道:“信中说了什么?”

      沐子盛吃着不中不午的面食,一边示意杨度自己看一边解说道:“陈老头说在北疆给我找到个巫师,说是能治我的病。”

      杨度捏着着泛黄的信纸,眼神都要将其穿透。沐子盛埋头吃饭,时不时打断杨度的思路:“但是得作法,也许是把我脱光了浇狗血,然后朝我脸上碰口水。嘿,这档子没谱的事亏他能想得出来。真是跟着刘奇混的。”

      沐子盛没听到杨度应声,有些奇怪地侧头看他。

      杨度拧紧了眉不知道在琢磨些什么,好半晌,他才幽幽地说:“得去。”

      “啊?”沐子盛有些诧异,不是他不愿意去寻个治病的法子,但是去北疆可不是一件说走就走的观光旅游,不说沿路客栈少得可怜,就算骑上个千里驹也得走足小一月的,他现在的状况哪里耽搁得起。肖同轨说的是最多三个月,不是说还有三个月,说不准他在路上就给发病死了。

      要死也得寻个山清水秀的地方惬意地死吧。

      杨度事事都为他考虑地周全,但是这次他好像不容地商量。

      沐子盛瞅着他,伸出手捏住他绷紧的手腕:“杨度,你听我说。”他一下一下地捏捏杨度的手关节,眼下这人绷紧的表情神色有些怖人:“生死本就是常事,你也不想看我在马背上奔波疲惫地死吧?”

      “北疆那个地方我去过,沿路有多辛苦且不说了,但是黄沙后边都是食不果腹的北疆人,多的是为糊口糊弄人的巫师骗子。我的光景本就不多,最后归位在骗子手里,岂不悲惨?”

      另一方面,他也是看不得杨度去北疆受苦。

      北疆是什么地方?当年他随着刘奇燕王出征镇北的时候不是没亲眼见过。那处的气候,哪里是细皮嫩肉的中原人能受得住的?黄沙里夹着的石头都可以从人的太阳穴里将人打个对穿,行在大漠中无人不是战战兢兢,更不用说还得防备吃人嗜血的北疆饥民。

      杨度神色更加严肃,他着实是没被带到北疆去过,千机营的大帅随军出征不能暴露行踪,以往佩戴的玉玦宝剑都得更换,更别说这么大一只雪隼了。

      杨度道:“你实话跟我说,你为何这么不想去北疆?”

      他反手握住沐子盛的手掌,示意他跟他说明白。

      沐子盛抬头盯着他的瞳孔看了会,抽回手在杨度下巴上的小痣上轻轻一碰,琢磨了半天的语句才层次不齐地毛冒了出来:“你还记得刘奇大哥吗?”

      杨度点点头,那个蓄了胡子的红脸大汉?

      沐子盛弯着眉眼,盯着自己的指甲:“当年出征北疆回京,你就再没见过他了吧。”

      “他死在北疆了,先皇连一个坟包都不愿意意思意思,最后我们也没能寻到他的尸首。”沐子盛说起了往事,语气平淡,像个局外人一般地叙述:“当时我和燕王还有周帅领兵攻击敌方大本营,刘奇大哥负责攻击右翼逃兵。那时我军部兵排阵清晰,敌方攻势混乱不堪一击。奈何,好事总是多磨。”

      沐子盛抬头看了杨度,轻声笑笑:“刘大哥跟着燕王走南闯北这么些年,本应是十分有分寸。所谓穷寇莫追,一般来说,撵到差不多就可以回来庆功了。但是等我们接到通报回过神来的时候,人都没了。”

      他继续道:“你知道发生了什么?北山王跟着刘大哥追逃兵去了。”

      “北山王?燕王的兄长?”杨度听得出神,被北山王三字拽回了清明。

      北山王,是先皇为最疼爱的皇子,其油嘴滑舌至极但是相貌讨喜,又在先皇面前卖弄地一手忠孝,尽管朝堂中有重臣对其不满,但迫于先皇对其的厚爱,也莫敢贸然提出异议。

      当时,先皇时时有力不从心之感,想着要立个太子,但是北山王政绩一般,退敌领兵的本事就更不用说了。奈何这天子后宫三千依旧只能诞下两个龙子,还有一个,就是颇有本事的燕王。

      虽群臣上下均是对燕王青睐有加,但是先皇就是不喜这个儿子,因为他的能力,给了他很多权利,但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却觉得这个孩子不亲人,城府太深养不熟。

      当时北疆有战事,而燕王一众又正好在北疆巡查,老天子派人传信燕王,让其带北山王行一回金戈铁马,但是不能伤他一丝一毫。信被一收到,刘奇就怒了,抄着斧头就要出帐去砍送信的。连他这个粗枝大叶的人都能看出皇帝到底想干什么,更不用说长朝堂中的臣子们。

      “妈的!燕王你这口气能咽下去?就不怕被噎死?等北山王慢腾腾从京城过来,我们的粮草他妈的都得被耗光了!”

      刘奇红着脸气呼呼地盯着坐在毛毡上的燕王与周有容,他们二人表情如出一辙,均是默不作声皱着眉头。刘奇最看不得别人人五人六地装深沉,气得扑腾一下又坐了回去。

      周有容喝了一口热茶:“燕王,此次战事一结束,回朝必会削你兵权,立北山王为太子,你心里真的是不想淌这龙池的浑水?”

      燕王沉吟半晌,没有做声,片刻后才回过神:“父王将人交给我带,无非是想看我的表现,顺带给北山王一个被立的理由,眼下我若动了别的心思,周有容你父亲还掌握着神火营的主要兵权,更别说陈城大帅的战北营了。只怕我会死的很惨。”

      他盯着面前两个人,眼下帐中的三人,不论是谁,都只算是个二把手,周有容有他老爹牵制着兵权,而刘奇也只算是战北营里负责北疆一块区域的干将,都说不上有篡权的本事。

      “所以,别想了,安安稳稳把北山王带回京城,皇位哪有命重要?”

      沐子盛坐在椅子上用毛巾擦了擦手,道:“当时我站在账外扮演小兵,奈何听力好,都听见了。”

      他看着杨度的表情,又道:“当时我们把北山王交给刘大哥,只是想让他去打个酱油,溜个马就回来,安全性又高又不累。但你怎么能想得到,那个二世祖骑着马耀武扬威地追进了凹型山谷,刘大哥拦都没来得及拦。”

      “听活下来的小兵交代,那个北山王被山谷的埋伏兵当成是落单的永盛小卒,几梭□□就把人头身折了个,刘大哥明知入谷必有埋伏,还是冲了进去。”

      沐子盛弹了一下杨度的脑门,呵呵一笑:“边往里冲还边往外喊:‘救北山王!燕王不可为其牵连!’呵呵,这是刘奇这辈子做的最莽撞的事情。”

      杨度眨眨眼,道:“那与你不愿去北疆有什么关系?”

      沐子盛笑笑:“......只不过是心里膈应罢了。”

      “刘奇在带领北山王前一天夜里,悄悄找我喝酒,啧,说他万一有变故,要我今后护好燕王,以后决不能背叛抛弃燕王。不然他的魂魄就会一直晃在北疆,抓到我就让我不得好死。当时酒劲一上头,被他这样一激,我头一点,就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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