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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行吧,自家的奶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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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梦浮沉间,他看见了太白。
“哥,最近好些了吗?”
“沈先生说是有疗效,今天看见,我也觉得如此。”
“那这一切就不白费。”
太白的手与往常一样温暖,轻抚他脸颊,又顺着脖颈一寸寸向下按压他的肌理,似乎在丈量什么。
“还好,没再瘦下去了。”
这梦做得真实,即使真武明白他弟弟还在千里之外的巴蜀,也忍不住想要相信,权当不醒的美梦,懒懒散散地一直做下去。
太白的气息轻轻喷在颊侧。
他在拥抱自己,满满地,紧缚住身躯。
这样看来,这两个月,怕是又长高了不少,臂膀更加有力,束缚得真武有些疼。
凑近了,真武闻见一股血腥气,是衣物染血又清洗不掉的馊味。
他想问,但这梦里既动弹不得,也无法开口。
太白的额头顶着他的额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他眼皮上,又划开干涩的皮肤。
“好久不能见你了啊哥,我也好久不能哭了。”
“……不对!其实没什么可哭的,我好好的,你也快要好了,别的都不算事儿。”沉默了一阵,他吸吸鼻子,住了眼泪。
“就是特别想你。”他又眉开眼笑道,“想吃你做的小豆糕。”
“你有没有自己做来吃,是不是今天?我可不可以尝尝……”
他的鼻息凑得更近了,柔软的东西碰触双唇。
很轻,小心翼翼地摩擦,像羽毛搔动,痒意顿生,令真武张开嘴,想用舌头舔舔发痒的地方。
却触到一叶湿软,随即被侵入,唾液被掠夺,呼吸被压制,牙根被舔舐着,酸软沿神经一路传到后脑,激起发麻又颤栗的快感。
“……是苦的。”啧啧水声翻搅间,他听见太白含糊说。
“苦的也好,哥不用再怕我身上的毒,苦的才好。”
“可真的好苦啊。”
——苦就不要再吃了。
真武迷蒙地想,这孩子,怎么非得咬住苦的不放,他不是最爱吃糖放多了的小豆糕吗?
“哥,你想不想跟我一块走?沈先生教给我怎么熬药了。”
当然想了。
但要继续吃药,那他不就是累赘吗?
“哥不说话,就是答应了。”
真武醒的时候还在“暗室”。
即使布置相同,但他一眼看出已经换了地方。
墙上不再有坚冰,空气也并非秦川独有的干冷,而是泛着潮湿,还有些暖热。
他警惕起来,从墙上挑了套双剑,在暗室门边倾耳听。
一片寂静。
他估量了经脉残存的内力,敲敲门。
门上开了扇小窗,推进来半碗汤药。
碗竟然还是原来的碗,若非门外的人太沉默,真武就要以为还是沈先生送药了。
“你是什么人?”
门外不应,半晌又塞进一纸条:
喝药。
纸条上的字歪歪扭扭的,像幼童所书。
真武端起药碗,味道与先前别无二致,他疑心沈先生受害,又道:“我喝完药,放我出去。”
他捏着一把汗,潜意识却觉得对方并无恶意,提起的剑鞘又放下。
又一张纸条:不放。
“那你告诉我沈先生在哪,有没有危险。”
秦川,没有。
“你到底是谁?”
喝药。
“混账小子,把你哥关在这儿就是为了跟你过家家的?!”真武把药碗一撇,拿了一手的纸条,“看看你这破字,十年前就这个德行,十年后还没来得及纠正,你就以为你哥把你这手狗爬字忘了是不是?!”
真武接了几张纸条,一定下神来,仔细看几遍,就瞧出端倪。
好家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两月的江湖历练,可是把心都练野了,敢打他的算盘了!
门外的声音一下慌了:“哥,我不是,我,我没有……”
“把门打开!”
“……不行,哥,我现在……总之不行,你先把药喝了,我给你拿饭去!”
真武抬起剑鞘,哐一声把门砸了个大坑:“到底出什么事了!”
那扇小窗因此变形,扩开大口,真武看见他弟弟缠满绷带的腰。
“受伤了?”真武下意识伸出手去,心疼道,“伤很重?”
“没有,不重,就是我笨手笨脚的,没弄好,才缠了这么多圈。”
太白挠挠头:“比起这个,你再不喝药就凉了。”
“你知道我喝的什么药?”真武叹口气,“沈先生熬的?”
“嗯……嗯。”太白犹犹豫豫的,深深看他一眼,又赶快移开视线,小声嘀咕,“真不记得啊……”
“不记得什么?”
“没有没有,你快喝吧,我给你拿饭去。”
太白来的时候,他哥又毫无防备地睡着了。
他观察了好一会儿,确信是药效发挥,才打开门,把真武抱到床上,再躺在身边。
他裸露的上身缠了半身绷带,将腰腹部蒙得严严实实,肩胛锁骨露着,上头都是交叠的伤痕。
有陈年旧迹,也有新添刚愈合的嫩肉,乍一看与他干净的脸皮格格不入,几分可怖。
他翻了个身,揽住他哥。
“哎呀,舒服——”他发出一阵故作老成的喟叹,好像这么抱着,伤就不疼了。
但敏感的新生肌肤碰到真武衣袍上的铁饰,其实还是难受。于是他安分了一会儿又有新动作,毛手毛脚地解真武的腰带,直将他的外衣剥下丢开,露出黑色内衬。
隔着一层薄薄衣料,肌肉温暖柔韧,抱起来不再硌人,太白才舒展开腿脚,八爪鱼一样缠住真武。
“哎呀,舒服——”他脑子放空,来来回回就这一句。
其实还想多做点什么的,就是,还不太敢。
可既然他不记得,那就——
太白凑得近了,轻轻在他眉心吻一下,又顺着鼻梁慢慢蹭下来,最后落到干燥的唇瓣上。
“你在…做什么?”紧贴着的两片唇,轻轻动了。
真武睁开眼,定定地看着伏在他身上的太白。
太白脑子还空着,连日来的奔波疲累让他反应慢了半拍。
但反应过来了,他也没动。
一不做二不休,他压着真武,又亲下去。
万一以后没得亲了,还不趁现在亲个够本。
真武以为那是梦。
唇齿交会纠缠,令人面红耳赤,却无丝毫厌恶感,甚至诱人的春梦。
唯一不对的就是对象,是男人,而且是他弟弟。
可现在真真切切发生在他身上,他却没推开。
哪里出了错,他也不知道。
也许是听见先前太白说的话太难过,也许是看见他身上的伤痕太心疼,又也许什么也不因为,只因为他自己。
他自己也有问题。
十年磨一剑,仇恨令人发疯,只有借着挖掘微薄一点回忆,催生情意与思念,浓烈到盖过恨意,才勉强让人不被怒火焚毁。
但他是大哥,值得信赖的大哥,不能一己私欲破坏太白的未来。
所以很多事情,不必说,不能说,藏进心底,往深处掩埋。
但是现在——
“哥?”
太白本来都做好一脚被掀翻的准备,亲了半晌,他哥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的事,你究竟知道了多少?”真武抿唇,直视上方的太白。
“沈先生都告诉我了。”
“那你应该知道,我就剩下不到一年时间了。”
“不……就算是一年我也……”
“你还小,以后的路还长,我不能耽误你,你也没有必要花一年陪我,你要做的事很多。就比如当今江湖死灰复燃的药师秘法,你追查,是义事,但要量力而为,那么多江湖前辈,不需要你去打前锋。”说着说着,真武又开始训他,“你虽然不再怕药人的毒,但他们的功力仍不可小觑,贸然行动只会损兵折将。
太白胡乱应了几声,却又俯身堵真武的嘴。
“我说正事…唔……”
“我只认你,只喜欢你,这不叫耽误时间,我们未来的日子还长,哥,你会好的。”
提起这个,真武的疑问脱口而出:“那药里到底放的什么?”
太白不应,舔吻他下巴上的胡茬,咬噬滑动的喉结,像小兽抓住心爱的东西不放,用口舌标记气味占领。
真武一翻身把他掀下去,看见太白绷带里出血了。
血迹横跨了整个腰腹,伤口不像太白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涂药了吗?出去处理。”真武说着打开门,却被太白一把抱住:“不行……你现在不能出去。”
真武转过身:“你究竟还瞒着我做了什么?”
“哥,等以后我都告诉你。”太白皱着眉,苦笑一下,“现在先在这里等着。”
真武听见耳后细微风声,却被太白揽着动弹不得。
他倒在太白怀里。
“谢了。”
“完了完了,大哥醒来非要咱俩的命不可!”
“我巴不得他要,他要就都给他。”太白把真武放回床上,碍于损友没再动手动脚。
“哎呦没眼看,我出去了,药跟绷带都在你屋桌上,赶紧收拾收拾。”
“嗯。”
一连半个月,真武都在暗室里。
直到一日,药物不再抑制他的功力,他提了剑鞘,砸开门出来。
太白跟他发小都不在,真武出门,发现这是东越而非云滇。
前几次他闻见太白身上海水的味道,也有了解释。
茶肆歇脚的侠客换了话题,真武挨个去听,没再听到关于药师的议论。
舍了些碎银,他问小二:“前一阵药师出山,后来如何了?”
“哪是药师啊!都是药人余孽干的!就是那个杀掉药师的真武跟他救出来的弟弟。”
“多亏各路豪杰,推算出他们在云滇,用那处的熔岩火山,将他们烧了个干净!”
“世事无常啊,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武痴,会被他弟弟蛊惑呢?”小二结了尾,念念叨叨地走开。
“说起这事,前几天我出海看见几具东瀛人的尸体,也是干尸,这药人的方子,不会是从他们哪里传过来的吧?”
“也许是他们偷去的呢?”
“那感情好,反正云滇烧得只剩残篇,他们向来偷也偷不全,正好留着让他们窝里斗吧。”
——这算什么?
他跟太白,在江湖上已经是个死人了?
真武又想起每日泛着腥气的红药汤。在沈先生那里被打断的猜疑,如今缓缓蔓延,串联起所有事。
“哥,你怎么在这里?”太白一身渔民打扮,手里持着的也不再是太白的剑,而是一张空网。
他身上的味道混杂,海水与鱼腥气浓重,似乎在掩盖其下什么东西。见真武从暗室逃出来,他却一点不慌,笑眯眯拉着他:“中午想吃什么呀?”
“我不会再喝药了。”
真武拽着他:“回去,解释!”
一进院门,太白把渔网一丢,猛地扑到真武身上:“哥你功力是不是恢复了!”
“不然我怎么砸破那扇门?”他接住太白,“没大没小的,下来!问你正经事呢!”
“那就不用再喝药了!”太白不放,变本加厉地亲上去,含糊道,“而且哥以后也不会娶妻了,只能跟我在一块。”
“什么……?”真武被他毫无章法的亲吻惹得头皮发麻,忙把这块狗皮膏药揭开,拎到一边,“你瞒着我干什么了?我俩现在死在云滇了?嗯?”
“还有那药,到底是什么做的?”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我是大坏蛋,杀了好多人用来炼药。”
太白安静下来,神情有真武没见过的成熟。
“只有这一种办法能救你,并且从今往后,只有我不怕你身上的毒,能天天亲你。”
太白短暂的笑容,既满足,又执着,眼底的青黑为之添色,多了微末的疯狂。
但他很快做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哥,我受了好多伤,东瀛人一点也不好打。”
真武哑然,由着他牵手,伸进衣领抚摸纵横的伤疤。
那手一路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