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曲线》风险系数

8、冰箱里的睡美人

　　李峰

　　强烈的痛楚从李峰的心口一圈一圈的扩散至全身，但混沌的精神也为之一振，在疼痛的刺激下，许多被篡改的记忆随之浮出。这家诊室，他不是第一次来，也不是二次拜访，每隔两到三天，他就要过来一次，稳固被施放的心理暗示。
　　催眠被传说的神乎其神，因为它确实会有许多超出想象的效果，但并非无懈可击。陈忆利用药物使李峰精神紊乱，而且由于一系列事件的发生，李峰的戒心又是极强，两厢之下，李峰很容易进入被催眠状态，一些暗示也能在他的脑海里长期保留。
　　另一方面，被修改过的记忆，加注的暗示关系到自身命运，在日常生活中很容易被提示甚至推翻。
　　对于陈忆来说，她和家里的关系算不上好，但对弟弟陈彬是始终放不下的。她因为工作的缘故和家里脱离，唯一有联系的也就是陈彬，她无法想象，原本前一天还在电话里和她吐槽不得不去相亲还要送那个一脸冷漠的相亲对象回家，后一天就失踪了，再后来就是确认死亡的消息。
　　陈忆要做的，就是一点点挖出原因。她不介意拉长战线，她同时也好奇，她的实验品，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李峰的心理防线高，只能通过诱导逐步摧毁他对周围的认知，从而说出真相，甚至，自杀。
　　也是到了此时，李峰哪里还不明白陈忆的意图。书架上摆放的照片，陈彬笑的灿烂，在他眼里也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意味。对上陈忆嘲讽的眼神，李峰莫名笑出了声。
　　他自以为为了有一个辉煌的未来可以搏一把，哪怕是到现在他也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任何事。人杀就杀了，更何况，他给陈彬那一下子，虽然看着鲜血淋漓，那人也立马晕过去了，但也死不了就是了。
　　真正杀人的是黎馨雅，在清醒的时候他这么想。
　　“我知道你没真的杀了他。”陈忆站起身，一把推翻自己坐的椅子，“可是这和杀人有什么区别？。”
　　“你让那个女孩解决这个麻烦，可是她能怎么办啊？”陈忆将房间推得凌乱，如同发生过激烈的打斗一般，左手狠狠的在桌沿上一磕，撞出一大片红肿。“她不知道怎么办，那只能杀人咯。”
　　剪刀没有从伤口拔出，血流的虽急，到也没有那么快致死。随着热量一点点离开身体，李峰的意识又开始有些模糊，门口的时钟在转……
　　似乎，是倒着的？
　　房间里没有人？李峰猛然意识到不对！
　　“只有抛开对外物的追求，才能达到灵魂的所在。”温柔而微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周围的景物迅速的崩裂成碎片。
　　灵魂，他身体里又装了一个怎么样的灵魂？会是丑陋的吗？如果周遭的一切都是梦境，那究竟哪个场景是真实的？
　　李峰再度睁开眼睛，他又回到了那个会客厅。他清楚的记得，这是他第11次来到这个心理咨询室，现在是下午四点整，由于他的心里咨询师临时有事，所以会面被推迟了一个小时。
　　推门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男人，身姿挺拔，颇有些军人的风范。据说他原本是某学校国防特招毕业的，后来转学了心理学，但还是跟军警都有些联系，因此也时常接受一些特殊的案例。
　　他见李峰神情仍带有些许恍惚，转身到了杯温水放在一边的茶几上。“李峰你对这本书感兴趣吗？荣格~卡尔的《红书》挺经典的。”
　　“是吗？”李峰低声应道“你觉得我的灵魂是什么样子的？”
　　医生正要回答，李峰却没有给他机会。
　　“我很怀疑，现在的世界，是不是真实的？”
　　李峰摸出一直藏在口袋里的剪刀，向医生刺去。
　　“刘医生！你也一起去死吧。”
　　白大褂的名牌上，赫然是两个字——刘正！

　　黎馨雅

　　黎馨雅在窗边坐了一夜，她的楼层不高，只能看到一角沉绵的夜色，周围的楼房黑黢黢的压下来，如同一只择人而噬的怪兽。远处的一点火光被红蓝的警灯迅速压制，待到这一片陆离的光消失，黑夜也到了尽头，白色泛蓝，云上镶着纤细的金边。
　　今天，大概会是个晴天。
　　黎馨雅这样想着。今天不是周末，她也没有请假，没有必要了。她留下的痕迹足够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找上门来，会说□□吗？黎馨雅有些好笑。
　　不过已经足够了，她还要杀一个人，不需要很长的时间。
　　那个人，是她自己。
　　刘正被领导叫到会议室时有些讶异，还以为是自己的调查收到了投诉。刘正听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汽车自燃事件，地点是……地点！是他熟得不能再熟的地方。
　　昨晚发生了一起汽车自燃事件，消防局接到报案，幸好巷子虽窄，但由于最近事故频发管理不错，消防车顺利赶到现场，扑灭大火之后，发现车中有一具尸体。将尸体送往殡仪馆后，殡仪馆通知警方，尸体有异常，带有多处刀伤，怀疑火灾并非意外。
　　汽车残骸被迅速送检发现，在自燃前已发生过强烈的碰撞。结合火灾现场照片，汽车停放位置诡异。综合信息之下不难看出此案的人为因素。
　　根据汽车牌照，调取市内道路监控，汽车车主是“碎尸案”死者陈彬的朋友周立，而副驾上的人，正是嫌犯黎馨雅。
　　至此，两案并案，接受警员刘正意见，将刘莉明车祸事件意外结论推翻，做他杀嫌疑处理，在证据充足情况下可将三案并联。确定主要嫌疑人为黎馨雅。决定立即控制嫌犯到警局接受调查。
　　刘正将收集到的全部证据上交，却也生出了一种预感，他们不可能抓到那个女孩了，他们已经输了。
　　怎么可能完结在警察的手里，黎馨雅难得心情好，将房间仔仔细细打扫干净，所有的腐臭味被消毒水刺鼻的气味掩盖，好像一切都从未发生过。
　　打开冰箱，陈彬的头颅和她默默对视着。
　　相处了那么些天，她和那颗头似乎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感情。那颗头失去了生命，而她也失去了所有可能。
　　戕人者亦是自戕。
　　她原先是抱着些幻想的，她爱慕李峰，能为他付出一切，哪怕是杀人，她也做了。可惜李峰不会爱她。她后来又找过一次李峰，短短的三分钟碰面，有两分钟是沉默。
　　黎馨雅明白，他们就像数学里的双曲线，在原点无限的接近，却永远无法相交。
　　从小到大，她想要的，就一定会弄到手呢。李峰的结局在她明白她黎馨雅不会得到李峰的爱时就准备好了。
　　那么第一步，是她的殉葬。
　　就算是死，也不要鲜血淋漓，不要在某个角落里慢慢腐败。
　　在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黎馨雅突然想到了那个经典的小品台词：把一只大象关进冰箱需要几步？三步。打开冰箱门，把大象塞进去，关上冰箱门。
　　黎馨雅笑了。
　　可刘正却笑不出来。
　　他们带队赶到时，门是开的。
　　推门进去，李峰的头颅被盛放在一只特别精致的大水晶盘子里，眼神空洞，带着诡异的微笑，嘲讽着他们的姗姗来迟。
　　房间干净的过分，就连凶器、血衣这些证据，都分门别类整理在几个纸箱里，贴好了标签。
　　众人巡视一周，没有发现黎馨雅的踪迹，纷纷以为她畏罪潜逃。刘正却不这样认为，起码，她不会害怕死亡。
　　厨房里，冰箱以诡异的角度被垫高一边，半倚在墙壁上。看到这一幕，刘正的心突的一跳，深吸一口气，缓缓打开了冰箱门。
　　“是自杀吗？”有人惊异道。
　　“应该是。”有人回答“橱柜上有安眠药，大概是先吞了药。这个角度，正好能让冰箱门在重力的作用下自然关闭，就算中途意外醒了也推不开。”
　　黎馨雅选择了自杀，在冰箱里。
　　刘正也想起了那句台词，看到了黎馨雅嘴角的微笑，是否她也想到了这个笑话？可刘正却笑不出来。
　　身穿红色纱裙的冰美人，永远的沉睡在这里。

作者有话说

　　内容虚构，切勿模仿。上面那个方法我试过了，不要试，很惨烈，而且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