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西创风帆

2、试炼

　　第二章试炼
　　“烨华，你可知，江湖恩怨，是是非非，看得多了便无所畏惧了，朝廷，逍遥山庄，雪莲教，翚翟门，少林，离刹阁，这之间的关系看起来水过无痕，毫无波澜，但你得知道，越平静的水下越是波涛汹涌。无论如何，你都要坚守本心，明白？”
　　“师傅，弟子明白！”
　　烨华面前是一方矮桌，摊着几卷书册，可他一页都没看下去，光顾着摇手中的折扇了，不知为何，恍惚中他总能想起当年师傅在少阳峰顶说的一番话。

　　翊筠庄主长叹了口气，将手中信鸽放了出去。信鸽扇动着双翅，转瞬便消失在雨雾之中。这次禹州之行，出来的有些久了。霖儿独自镇守山庄，但愿不要出什么事儿才好。
　　可翊筠庄主的同行之人显然不这么想。
　　禹州本就湿润，再碰上梅雨时节更是如此。连绵不断的阴雨和徐徐吹来的微风也挡不住这没由来的燥热。他第一次知道，原来真的有比暑天正午的后山更热的地方。好想吃一口冰糕啊，凉滋滋的，含在口中，甜到心尖。平日里庄规森严，习武之人又讲究戒嗔戒馋，于他而言，那真是难得一见的零嘴儿。
　　师父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不了不了，这篇我还没背完，他还是晚点回来的好……
　　自打他有记忆以来，每日就是出功，上课。好不容易出来历练一番，本以为能出去看看，没成想师父却把他和师弟留在这客栈，扔下本《剑诀》就急匆匆出门了。
　　桌旁，还杵着一个九岁光景的小男孩。灰绿的短衫，月白的布鞋。双脚分开略宽于肩，呈半蹲姿态，稳稳地扎着一个标准的马步。双手外翻为掌，汗珠涔涔的流着。
　　烨华把扇子靠近他扇了扇，他却摇了摇头，稚嫩的嗓音念念有词道：“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热鬼速速散去！”

　　短短两句翻来覆去的念，跟招魂似的，也亏得这是大白天，不然得吓死个人啊。若不是谙熟三师弟这性子，怕是要觉得他热傻了吧。
　　烨华舔了舔干裂的唇，还是忍不住开口道：“烨玮师弟，你别念了啊，念得师兄都头疼了。”
　　烨玮噘了噘嘴，不服气的说道：“念了就不热了。”
　　“哦？那你教教师兄啊，师兄就不用扇扇子了啊。”
　　却不料烨玮反应激烈，圆嘟嘟的脑袋摇的跟街边孩子手里的拨浪鼓似的，“这可是临霄宫的秘术！不可轻易传人的！”
　　“叶青教你的？”早该想到的，这种话……也只有他才能煞有其事地说出来吧。
　　“是啊。叶青哥哥昨日才传授于我的。”烨玮压低声音，眨了眨眼“师兄，你是怎么知道的？”
　　“只怕是他……随口诌的吧。”烨华撇了撇嘴，三师弟这么好骗。若是在明日的试炼大会之上碰到叶青，岂不是三两句就被糊弄输了？若真是那样，师父和师叔还不得被气炸？我逍遥山庄的多年声誉可就毁于一旦了……
　　啧啧啧，真是可怕。烨华想着，又看了看还保持着标准马步姿势的烨玮，不禁的摇了摇头。肯定是因为不背书才这么傻，我还是趁着师父没回来再多背几行吧……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至近，烨华立马撇下书，三步并作两步闪身到窗前，探出去一个小脑袋。只见一匹白马呼啸而来，荡起地面阵阵水渍。路上的行人纷纷避让，但免不了被溅上几滴，却也不敢有什么怨言。
　　可惜御马的不是师父，而是一位头顶黑色斗笠的人，一身黑衣，他身上简直找不出一片不是黑色的地方，如果是在夜间行路，怕是要与夜色融为一体了吧？这么肃穆的打扮，又骑着通体雪白的马儿，一看就是个怪人，难怪被弄湿衣服的行人不敢多嘴。
　　嗯，不敢多嘴，却有人敢动手，正想着，这就有一个不怕死的冲出去了。
　　冲出去的人站在街道正中央，双臂张开高举，眼看着马儿的前蹄就要踩到他了，也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
　　说时迟，那时快，那御马的黑人，右手急忙缩紧马儿的缰绳向后拽去，左手轻抚马儿的脖颈，前一秒还在疾奔的马儿瞬间停了下来，它甩了甩额前被雨水打湿的鬃毛，发出一声长啸。
　　御马人安抚似的顺着它的毛，斗笠下传出的声音淡漠，悲喜难辨：“劳驾让让。”
　　“偏不。”拦马那人一袭青色的直襟长袍，腰间束着湛蓝色的扣带，还撑着一把小小的油纸伞。他捋了捋额前的碎发，勾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嚯，这不是叶青又是谁？
　　烨华咂了咂舌，脑袋转都不转，双眼直勾勾的盯着这对峙的二人。尚在屋里的左手却是不停歇，飞速上下摇摆着，“三儿，快来看，你叶青哥。”
　　烨华和烨玮一大一小两颗圆滚滚的脑袋并排探出窗户。习武之人耳力虽好，也未全听清楼下二人的对话，只见两人对峙一番后，御马人突然伸出手，叶青不屑的甩掉，脚尖轻点，借力一跃便翻身上马，稳稳的落在御马人的后面，双手还不安分的扶着那人的腰身。刚才还在对峙，这下就搂着人家了，这剧情反转的也太快了吧？叶青到底在打什么鬼主意啊？

　　“担心那个姓叶的小子？”这是师……师父的声音？什么时候回来的，自己一心只想着看窗外的闹剧，居然对此毫无察觉。刚还和自己一起看热闹的烨玮，居然已经换了套衣服，带上了佩剑，恭顺的立在师父身侧。还朝自己晃了晃手里红色的冰糕？那可是我最爱的红豆味的啊……他还冲我眨眼？这小子什么时候练会了这种操作？都不知道顺手叫师兄一下……这小兔崽子！
　　“时辰差不多了，我们该准备启程了。”御剑山庄的庄主翊筠笑了笑，将手中的冰糕递给烨华。
　　“哇！谢谢师父！”烨华双手接过师父递过来的绿色冰糕。小心翼翼的揭开上面的那层薄纸，迫不及待的伸出舌头舔了舔，和上次吃过的红豆冰糕不同，却又是另一番滋味。烨华笑弯了眉眼，却也没有忘记正事，刚咽下一口便迫不及待的问道：“看师父的样子一点都不担心啊。莫非那个骑马的也是临霄宫的弟子？那为何还要和叶青起争执呢？叶青会不会有危险啊？”
　　翊筠宽厚的大掌捏了捏烨华的脸，食指茧子的生硬触感让烨华不由自主的晃了晃。“你平日里功课都做到哪里去了？”
　　“啊？”不是在说临霄宫吗，怎么和功课扯上关系了？今天份儿的《剑诀》我看了啊……再说师父也没教过骑一匹马的是不是一个门派，我怎么知道啊。
　　翊筠但笑不语，转身看向快把冰糕吃完的三师弟，“烨玮，你知道吗？”
　　“回师父，徒儿猜测那人不是临霄宫的，而是墨家的。”
　　“哦？为何。”
　　“因为那匹马通体雪白，四爪却漆黑，和师父课上画的一模一样。”
　　“不错。记得很清楚啊。”翊筠摸了摸烨玮的头，朝烨华挑了挑眉，“你师弟都记得比你熟啊。”
　　这都可以？以前这种抄抄画画的都是三师弟一个人替他们做的，他又怎么可能记得……
　　“平日里为师让你们多记多画，你总是仗着天资聪颖糊弄为师。这下不行了吧？”
　　“徒儿一时没想起罢了！”烨华狠狠的咬了一大口冰糕。
　　“噗，那为师再问一题，可好？”
　　“师父但问无妨，徒儿肯定知晓！”
　　“好，明天的试炼大会你可知道有多少门派参加？”
　　“自然是八大门派。临霄、翚翟、唐门、雪莲、少林、苗疆、离刹，还有我们逍遥山庄！”
　　“不错。那你可知翚翟墨家，也就是刚刚那人，擅长什么？”
　　烨华飞快的回答：“机关之术！”
　　翊筠满意的点了点头，拿起桌上的茶盏，轻抿一口，又问道：“那叶青擅长什么？”
　　“坑蒙拐骗！”烨华扬起小脑袋，脱口而出道。他身旁的烨玮不满的摇了摇头。
　　“……”不该喝茶的。
　　“师父，徒儿说的不对吗？”
　　翊筠拿着茶杯的手有些发抖，上一次发抖，还是在连战三天的雪夜，“叶青身为临霄宫弟子，精通奇门遁甲之术。”
　　“弟子明白了！师父觉得谁会赢？”

　　“两派秘术高深莫测，若是掌门切磋，怕是旗鼓相当。若是那俩小子的话，为师也不敢断言。不过明日试炼之后，大致便有分晓了。”翊筠又抿了一口茶，将视线移到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客栈距试炼场地还是有些距离，翊筠携两弟子到达之时，已是午时二刻。
　　雨已经停了，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翊筠甩了甩袖子，环视四周，试炼大会各个门派已经坐满了，交好的掌门坐在一起谈笑风生，少年们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翊筠踏着小水洼，握着手中的佩剑，不紧不慢的走到比武台，垂在额前的发丝随风而动，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只见他略抬了抬手，全场顷刻便安静了下来。他朗声道：“诸位，我御剑山庄被些琐事耽误了，没想到却成了最晚到的，还请多多包涵。六年一次的试炼，武林难得的盛会。今年的试炼还是和往年相仿，各家少年各自抽签，一对一比试，若有哪家小英雄想单挑的话，求得同意后可交换对手，前期试炼结束后留下八人进入下一轮比赛，最终的获胜者将会获得武林盟亲发宝物。在座各位，一言一行皆是代表自家门派。以武会友，点到为止。期望给位少年取得好成绩，好了，话不多说，就此开始吧！不知哪位小友愿意先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