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阵子》西创风帆

13、下山

　　厚重的阁楼大门“吱”的一声被推开，几个黑影出现在门前。“师妹，有人来了。”烨玮压低声音猫着身子拽着烨芯试图躲向一旁的灌木丛中，来暗地里观察阁楼的动静。
　　“你们要做什么去？”一声严肃粗犷的叫声让两人停下脚步不敢回过头去，“糟了，三师兄，我们被师父发现了，怎么办呀？”烨芯仿佛把身边这个一起患难的人当做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攥着烨玮衣袖，手指还在微微发抖，头一次见往日慈爱的师父如此严肃，吓得两个人都不敢吱声，像做错事的孩子木木的留在原地。
　　“师妹！”烨霖大跨步向前走去，想要告诉烨芯有他在不必害怕，可他刚迈出第一步就被师父喝住：“站住，混账东西，谁让你过去了？”
　　烨玮转过身看向师父，把胆小的烨芯放在身后“师…师父”。
　　“你们几个跟着为师到前殿来！师弟，把华儿那小子放下来让他自己走，做错事还这么多待遇。”翊筠庄主将衣袖甩下，双手背在身后大步向前走去。受伤的烨华不敢多说一句话，默默从翊筤师叔背上下来，静静地跟在师父身后，烨玮忙上前搀扶着烨华师兄，烨霖和烨芯也紧紧跟在其后。
　　幸好是黑夜，无法看到师父火冒三丈的模样，今晚这阵势只是听声音就够几个徒弟吓得抖一抖的了。以前即使几位师兄闯了天大的祸，师父也从未这般生气，今晚这是怎么了？
　　烨芯眨巴着水灵的眼睛悄声在烨霖耳边问道：“师兄，师父这是怎么了？”良久烨霖才张开嘴只说了一句话：“我们…做了错事。”“烨霖哥哥，这到底是怎么了？你和烨华哥哥做了什么？”烨霖不再说话，只是埋头走着，心事重重的样子让人真着急。
　　烨芯又望向走在身后的翊筤师叔：“师叔，你知道发生什么了吗？”
　　翊筤捋了捋自己的小胡子，砸吧着嘴说：“唉。今天有你们这帮捣蛋鬼好果子吃了。”
　　逍遥山庄前殿里，今夜的灯愈发的透亮，照得人直发怯。翊筠师父坐在殿前重重的拍了一下身前的枣红色木桌，吓得几个徒弟直发抖，烨华强撑着伤痛站在殿中央，丝毫不敢直视师傅的眼睛。
　　“烨霖，烨华！”
　　“徒儿在！”听见师父叫声，烨霖烨华二人忙作揖。
　　“你们俩知道今日自己犯了什么事情吗？烨霖，你先说。”
　　烨霖挺起身板，清了清嗓子：“是，师父。今日之事全怪我和烨华师弟闯入禁地，此事和烨芯师妹、烨玮师弟无关，还望师傅不要…责罚他们。”即使一路上脑子里不断构思所要说的话，可真当面对师父之时，烨霖还是有些底气不足，说话声音越来越小。
　　“烨华，你说说。”
　　“咳咳，启禀师父，今日徒儿与烨霖师兄无意间闯入禁阁，犯下祸事，是徒儿做错了还请师父责罚。”话还没说完，烨华就跪在地上认错了。
　　“闯入禁地，你们以为只是单单闯入禁地这么简单的事情吗？你们擅闯禁地，让为师失了一只灵兽，我自它幼年时便将它拾回，喂饲照拂至今，今日因你莽撞，便如此折了去！”翊筠庄主右手摁住胸口，对着这几个不争气的徒弟就是一阵呵斥，忍了一路的怒气终于在呼哧声中发泄着。
　　翊筤见几个孩子头埋得更深了，看着他们尚小的年纪和稚嫩的脸庞是真的于心不忍啊，便在心底盘算着如何解围，忙走向师兄身边：“师兄，我看天色也不早了，不如你早点去歇息，这几个顽皮的小东西交给我来处理，一定让他们知道此事的严重性。你看如何？”
　　翊筠怕是千思万想也从未料到会有这样一天，只好承认痛失灵兽的事实作罢离去，临走前怒道：“今日之事，你们四个人都有错，应当一同受罚，都给我通通下山磨练。”
　　翊筤见师兄走远后，放松的盘腿坐在地上，左手扶着脸颊杵在腿上，望着这几个小闹鬼无奈的说道：“你们几个，过来吧。”
　　烨玮瞬间恢复活力跑到师叔身旁坐下，靠在翊筤腿边好奇地问道：“翊筤师叔，师父刚刚说的神兽是什么呀？”烨芯听闻此话也激动地跑去坐在翊筤腿边，双手托着下巴俨然一副听故事的模样，剩下烨华和烨霖也坐了过来，只是一脸羞愧知错的模样不敢多说话，比往日沉闷许多。
　　“那神兽，比你们到这山庄还要长久，初到这里之时它还是个小家伙，翊筠掌门看重它的灵性加以培养，并把守护山庄机密的重任交于比灵兽。可惜呀……”翊筤师叔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那声叹息中充满遗憾痛心。
　　“可惜被我和师兄给毁了……”烨华头埋得更深了，满心的懊悔让他不敢直视师叔的眼睛，“那，师叔，我们要怎么弥补犯下的过错，还望师叔指点。”
　　一直没说话的烨玮此时好像才回过神来，挠了挠头说道：“对，师叔，现在需要怎么做，加我一个，我会帮师兄们一起解决。”
　　“也加我一个，是我们一起到禁阁，有错我们一起承担。”烨芯晃着圆圆的小脑袋看向坐在身边的烨霖：“大师兄，别担心。我们一起解决问题。”此时夜已经很深，也渐乎有了些许凉意，可不知怎的，烨霖的脸有些发烫。
　　“孩子们，你们亲同手足之情让师叔很欣慰，”翊筤抚了抚自己的一小撮胡须继续说道：“灵兽的事情你们不必担心，你们还小也出不了多少力，这些事情师叔和你师父会解决好。你们只管听掌门安排下山磨砺就好。”
　　看着几个年纪有些稚嫩的孩子们慢慢离去消失在漆黑的深夜中，翊筤敛了慈眉善目的模样，挑着一丝笑意自语道：“这般德行，师兄，你后继无人啊。”

　　次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叶片的露珠还未消散，一为身披棕色长袍的男子行色匆匆冲向前殿，丝毫没有注意到衣角已经沾满露水。
　　“师兄！这么早召见我来发生了什么？”翊笙推开前殿大门，双脚还未踏进殿内就看见两位师兄已经面露愁云坐在枣红色木桌前商计着什么。“翊笙，你来啦，坐吧。”翊筠庄主右手托着腮部，耷拉着眼皮一看定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如今灵兽走失，师兄作何打算？”翊笙叹了口气道。
　　“我当时一气之下，赶了那几个小子下山历练，如今这说出的话还收不回了，唉......”翊筠摇摇头，暗恼着自己那一时嘴快，“至于禁阁，翊笙，依你之见呢？”
　　“稚子尚幼，师兄既然消了气，就莫于他们计较了，不如就将罚下山去改作禁闭，关上他们一段时间。而且，这次还得感谢几个孩子提醒了我们禁阁防卫的隐患，师兄，只靠你那阿红可是守不住啊。”
　　翊筠被他这一句“阿红”气笑，摆摆手嫌弃道：“去去去，你要是再叫它阿红，我连你一起轰下山去，当是谁家养的棕毛狗呢？若非我怕赤霄伤了他们制住它，烨华能刺中？”
　　“所以，师兄你这不是气烨华他们不知轻重，是气自己偏心吧？”翊筤在一旁笑道。
　　“你们两个——”翊筠敲了敲桌子，瞪了两人一眼，“闭嘴！”
　　“咳......”翊笙轻咳了一声，收敛了笑意正色道，“这样吧，我先去挑几个弟子训练一番，暂且任这守卫一职，至于阿...赤霄，就劳烦二位师兄前往寻回了。”
　　“我看你就是不想跑腿。”
　　“师兄此言差矣，那赤霄是师兄自幼养大，自然是跟你更加亲近，由师兄前往，岂非事半功倍？如此，师弟先行告退。”言罢，翊笙起身作礼，倒是先溜了。

　　“师兄，那几个孩子的安排怎么做？我去和他们说。”
　　“说什么说，都带去自省阁关上一个月，之后，大的禁足一年，小的禁足半年，每个人，门规去给我抄上两百遍。”
　　“师兄放心，我这就去找那几个孩子。”话音刚落，翊筤转身前往几位徒儿的住处，就被翊筠抬手叫住。
　　“诶......一百遍吧。”
　　翊筤闻言一笑，起身抚平衣角，作揖说道：“好，师兄放心。”
　　“等等！”眼看他就要走出殿门的时候，翊筠犹豫着又将人叫住。
　　“师兄还有什么吩咐？”
　　翊筠看着师弟，良久才说出：“告诉他们灵兽已经回来了，让他们别太自责担心。但是以后可不允许如此鲁莽。走吧，走吧。”

　　此事便算是如此了了，只是这小小少年，又哪里受得了那么久的禁足？时日一到，便立刻去磨着求着师父想要下山去闯荡一番，听得翊筠差点气的揪了胡子摔了茶杯，早知这样，不如当初就将他们赶下山去，免得这会儿在面前碍眼。
　　不过，说归说，待到翊筠真的允了他们的请求，已是一年又过。两年前夺魁的孩子已至志学之年，加之翊筠本就早有让几个徒弟游历一番的念头，终于是许了，着烨霖从旁看护，放了烨华、烨玮、烨芯几人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