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舞清晓》樱晓

29、乐坊

　　浮生长恨欢娱少，
　　肯爱千金轻一笑。
　　为君持酒劝斜阳，
　　且向花间留晚照。
　　东靖国的寒玉江畔是有名的烟花之地，歌舞升平，笙歌彻夜。俨然成为东靖国最为奢华之地。这里的青楼女子大多都是父母双亡，孤苦无依又长得容貌娇俏的孤女。她们不仅姿色艳丽，而且琴棋书画，诗词歌舞样样精通。令凡俗之人动心，更令许多英雄才子为之神魂颠倒。
　　华灯映水，画舫凌波。
　　夜幕降临，寒玉江上大小画舫上都燃点起灯火。反晕出一片朦胧的烟霭；透过烟霭，在黯黯的水波里，又逗起缕缕的明漪。在这薄霭和微漪里，响起了悠然的丝竹以及飘渺的歌声。这如诗，如画，如梦般的寒玉江畔让她想起了“纸醉金迷”“六朝金粉”的秦淮河。
　　位于寒玉江尾的兰苑坊是个不算大的歌舞伎坊，比起前头江畔的媚香楼和百花坊这种较大的青楼乐坊要差上许多。
　　一抹淡蓝色的身影懒懒地印在绣帘挂落的花格窗边。隐约看见那女子轻轻地抚摸着手中的琵琶，目光飘向窗外那一片平静无波的江水。
　　“小姐...小心着凉！” 霜雪走到她的身边将一件单衣披在了她的身上。望着一脸疲容的贺兰清晓，鼻子一酸忍不住掩脸泪落。
　　“怎么又哭了？” 她心中明了，这丫头肯定又是为了解药的事！
　　“没什么......”
　　“傻丫头，我一直以来都把你当成妹妹，姐姐帮妹妹，天经地义啊！再说，你于心何忍，抛下我一人撒手离去呢？”
　　“小姐为霜雪吃了很多苦，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这份恩情......” 她此时的心情又喜又悲，百感交集，淡淡的泛起一阵苦涩。
　　贺兰清晓摇了摇头握住了她的双手，嘴角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只要霜雪的病快点好起来，就是最好的报答了！”
　　水若说得没错，像她们这种身份低微的人想见东靖国国师一面根本不可能。三个月前她带着霜雪来到了东靖国，想尽了所有的办法都无法见到他，后来听说荀墨喜好音律，特别赏识擅长音律之人，加上囊中羞涩，为了生活也为一线希望。于是，她便毅然来到了兰苑坊，当了一名乐师。
　　这时厢房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妍舞，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人未到声先到，一听便知是厉害的角色。谢十娘是这兰苑坊的老鸨，而舒妍舞，是她在这里的名字。
　　粉面含春威不露，丹唇未启笑先闻。这谢十娘满身锦绣，珠光宝气。一脸春风摇着手中的团扇推门而入。
　　“十娘，找妍舞有事？” 她从窗边缓缓走了过去。
　　“嘿呀，现在京城人人都说兰苑坊的妍舞姑娘美貌倾城，舞姿美艳，尤其是这琵琶更是一绝，绕梁三日，只要听过姑娘的曲子......”谢十娘只顾不停地说着，贺兰清晓只是笑笑转头望着窗外，不由轻暗叹，这个女人的嘴巴太厉害了。
　　“......”她微微一笑，转头望向窗外。一夜成名，就是她的目的。
　　她的出现仿佛在平静的寒玉江上刮起了一阵旋风。她擅长舞蹈，身姿轻盈，仿如洛水仙子。她精通音律，所弹琵琶曲子婉转而清新，绕梁三日。她才情横溢，她的诗词娴雅简约，清丽有致。短短数十日就引得一帮自诩风流的才子、世家公子眼前一亮，争相追逐。
　　“京城天一钱庄的郑公子那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呐！明日他在金瑶河的瞻园设宴招待贵客，据说这次当朝的国师荀墨大人还会到来！郑公子可是一再交待定要请妍舞姑娘去呢！”谢十娘说道。
　　贺兰清晓垂眼低头不语，前面说了一大堆吹捧的废话，现在说的那番话才是来找她的真正原因吧。
　　“......”国师荀墨！她微微一愣，抬头望了谢十娘一眼。
　　“十娘，小姐身体不适，还请帮我们婉拒了吧！” 霜雪的声音响起，见到贺兰清晓一脸倦容她实在不忍。
　　“这怎么行呢！” 谢十娘不悦地瞪了霜雪一眼。这死丫头又想坏她的好事，要不是碍着舒妍舞的面子，肯定不会放过她。“妍舞啊，十娘知道你不喜欢这种宴会，可那郑公子的表姐娴妃娘娘如今正得圣宠呐，得罪不得！”
　　贺兰清晓想了想，拉了来霜雪的手，使了个眼色，霜雪点了点转头望向谢十娘：“不知小姐的彩头有多少呢？”
　　“是黄金千两呢！郑公子说了，如果贵客开心，还不止这个数，说不定还有万两黄金呐！”一说到银两谢十娘双眼就发光。
　　贺兰清晓微微一笑：“娘放心，明日妍舞一定准时赴约！”
　　“这...太好了，我说嘛，十娘那么多女儿里面就数妍舞最听话，最懂我心。”谢十娘一听喜上心头，眉飞色舞，如果这庄生意做好了，兰苑坊也就能攀这个大靠山。
　　“乖女儿，娘现在就去回话，你好好准备一下吧！”她很意外，没想到这位自命清高的舒妍舞竟然会答应。
　　“好，霜雪替我送十娘出去” 她转眼望了霜雪一眼。
　　“是，小姐！”
　　当初留在兰苑坊的时候，她就与谢十娘有过约定：第一，只卖艺不卖身，第二，对于这种需要外出陪酒的宴会一律谢绝。然而这样，却引来更多的所谓风流才子，世家子弟私下较量，看谁能最终打动佳人芳心，得到舒妍舞的另眼相看。
　　夜色无尘，月光如银。让人不由深深沉醉。她起身将半掩着的格子窗推开，默默地望着寒玉江畔一派熙攘繁华的景象。
　　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繁华过后便是无休无止的寂寞。
　　金炉香烬漏声残，翦翦轻风阵阵寒。春色恼人眠不得，月移花影上栏干。宛如流水般清澈的琵琶声从指尖中倾泻而出，悠扬而婉转。
　　晚风吹过，细细小小的粉色梨花就这么轻盈的飞舞下来。月光如水平静，她不禁伸手去接住飘落的花瓣。此刻她的心就如这月光一样平静而柔和，自从经历过那些事，现在的她更加不敢再去刻意追求什么，只是希望所有开始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一如这春夜长长远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