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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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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看央8的开封府,完结之后真还是依依不舍,最喜欢包包和子雍,文比较清水,四五章完结吧
“包大人,我哥虽是心高气傲,可一向拿得起放得下。可也不知为何,许是两次折于你手,竟似有些对你不依不饶。我瞧,你要当心些才是。”
张子荣口中劝说,却打量包拯神色。
包拯略沉吟:“可本官觉得,他似乎,也并不是心存仇恨,而是有别的什么图谋。至于图谋为何,本官一时还想不明白。”
张子荣眼皮轻轻的一跳,看你回答这么严肃,看来是当真想不明白。
算了,不管了,张子荣觉得脑壳疼,拂袖而去。
平心而论,他也不希望大哥真的对这个包黑子有什么紧密关系。
这有碍他的大局。
包拯想,张子荣善于算计,这话是暗示什么呢?
他觉得脑海里面浮起的一片翻腾的混沌,偶尔间或有着几分莫名的亮色片段,而这样子的亮色,却源于某种跳脱与出格。
他也记得自己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张家大公子。
名声在外,煞是张狂。
仗着自己是枢密使的长子,很是轻狂。
不过包拯初遇张子雍的时候,张子雍却张狂不起来。彼时张子雍虽扬起头,抿着唇瓣,很骄傲和生气,可却是被人绑着上殿,捆得好像一只端午的八宝粽,又狼狈又滑稽。
而他前不久,则刚刚准备干个烧皇宫的活儿。
幸好只是准备,却未遂。
包大人揭了张子雍老底,张德林假惺惺抹着老泪绑子上殿。
刘娥娘娘昨儿晚上被张德林搞得尽兴了,总要给老情人一个面子,假意说杀一个放一个,欲图弄死一个家奴,堵住别人的嘴。
可张子雍不肯了,大声说:“主意是我出的,两个人一起生,要不然就一起死。”
张东是个家奴,在刘娥眼里是,在张德林眼里是,可偏偏在张子雍眼里不是。
包拯这才终于正经看了这位张大公子一眼,咿,挺讲义气的,也不是没优点。
然后他就触及一双又狂又傲的眼睛,挺愤怒的看着自己。
看来是有怪自己咯。
明明是张子雍自己任性做错事。
包拯在内心之中再补充一条,不过挺不讲道理的,也不是遵纪守法的人。
张子雍虽然喜欢践踏律法,这次嘛,祸总算闯得不够大。火没放,救姐姐时候还顺手捞了个皇帝出来,算有点点功劳。
皇帝想了想,杀了不好,张子雍的爹不好惹,踢去监狱里面坐三年牢。
张子雍觉得丧透了,坐牢多无趣,闷得慌。
而且还是去开封府坐牢,那里是包黑子的底盘。
是包拯好像挖萝卜一样将他从案子里面挖出来,他嫌包拯多事,遇到晦气。
呸,狗都不吃的东西。
包拯见他一脸不屑,还口口声声自称小爷,有那么点小恍惚。
小爷,小爷,以前这么自称的也有一个。
刘娥那个风骚弟弟刘复,讲话狂,狂上了天。
刘复说话狂,做事更狂,掏空国库,收买官员,将自己那青楼吹做自己的皇宫。他又强占百姓地皮,打死了人,还派人屠村。又为了睡漂亮的弹琴妹子,杀了人家丈夫,强上人家妹子。
反正能想到的坏事,刘复一件都没落下。
到最后,他处处树敌,朝廷江湖个个要杀他。
包拯也决意弄死他。
他还记得刘复死的前一天,在马车上瑟瑟发抖,忽而抓住包拯的手:“包拯,我原本瞧不上你,嫌你黑,嫌你蠢。你说话虽不中小爷的意,总归有几分能干,谁杀小爷你都给我查出来。我要告诉姐姐,我要他们统统去死。小爷以后,会让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让你做大官。”
包拯没有回握刘复那瑟瑟发抖的双手,不过却略垂头。
他看着刘复耳边的那个耳罩。
刘复的耳朵曾被西夏女刺客割了一片,后来挑了个漂亮耳罩戴着,也是为了好看,免得吓人。
那耳罩上,刺绣花团煞是精致。
他记得刘复曾经跟他说过,小时候他和姐姐刘娥在街头讨生活。刘娥弹琴,刘复收银子。
彼时,两人无依无靠,受了不少委屈。
包拯平素见惯了刘复的张狂样子,很难想象刘复当年流落街头点头哈腰的的可怜样子。
可此刻,却忽而在刘复身上看出当年那个可怜的街头卖艺少年郎的影子,将之重叠起来。
刘复身躯发抖,吞着口水:“多,多亏你聪明。”
那趾高气昂的气焰消散不少,多了些可怜巴巴。
然后,他们到皇宫之前,刘复一直没有松手。
他是真怕了,不然不会一直握着臭男人的手,他这辈子怕是第一次这么紧握一个男人的手。平素,他只有握漂亮的美女,才会握得那么紧。
可包拯,自始至终,都没有回握。
到了皇宫,他就撕破脸皮,毫不犹豫,送刘复去死。
最后,局势面前,刘太后妥协了,挥泪斩了自己的亲弟弟。
包拯没觉得自己做错,刘复该死,该杀!
可也许,这件事可以有另外一个结局。
如果刘娥可以约束自己的弟弟,让刘复知道轻重,让刘复远离朝廷的漩涡,那么刘复也许就不会走道这一步。
说到底,刘复挺爱他姐姐的。
然后,这朝廷的小爷,就好像雨后的蘑菇,又冒起来了一个。
张子雍,张家大公子,正是年轻、懵懂的时候。
这位小爷,如果在环境引诱下,可能成为刘复,但是也可以成为别样的人。
至少,张子雍尚无该死的劣迹,却有几分少年本真,豪爽意气。
而且,这货还要自己眼皮子底下呆三年。
包拯感觉到命运的安排。
他想了想,最好,让张子雍多读书,明白做人的道理,且可收敛一下他那跳脱的心性。
他属下不明其意,还以为自家大人有意让这牢房贵宾消磨时间,故而送书。
王朝最初淘了一批话本过去,又念及张子雍好武,挑的些侠客话本。
张子雍将其中唐传奇看得津津有味,恨不得有聂隐娘的本事,取了狗皇帝的人头。
他特么就看自己那个阴阳怪气的皇帝姐夫不顺眼。
包大人视察时候,顿时一阵子无语,让人将这些书换了去。
张子雍哪里肯干休:“我说包黑子,你不要欺人太甚,你以为小爷落魄了,便好欺负。”
包拯可给气笑了,张子雍坐牢里怎么好欺负了?一日三餐都是张家送来的精美饭菜,还有小厮服侍伺候,且每日可放风两个时辰去宽敞校场习武。
到底是权臣之子,除了没叫两个姑娘,这地也不比烟雨楼差了。
张子雍还嫌弃委屈。
“多读书方才能知礼明心,不至于做出糊涂事。况且以后朝廷开科取士,就算你靠武举亦要有写策略功底,于你前程大有裨益 。还是你准备靠着老爹一辈子,自己不努力白得恩荫?若是这样子,就算得了官职,也不免矮人一头,让人瞧不起。”
包拯口才煞是了得。
闹得张子雍哑口无言,旋即冷笑:“恩荫怎么了?也是我爹自己努力争来的。”
打小,他倒没觉得恩荫有什么不对。
包拯不必跟他谈于国于民,裁剪恩荫对大宋财政朝局的重要意义,只给张子雍来个直接的:“本官不必靠爹,也可以科举得官,张大公子大概是做不到了。”
“死包黑子,你少在这儿激我。”
张子雍顿时炸了毛。
他被激看了书,随即竟挺喜欢的,还有了诗瘾,总琢磨如何作诗写诗。
包拯视察时候,正看到开封府大牢墙壁上,留着张大公子新作。
“鹅鹅鹅鹅鹅鹅鹅,一鹅一鹅又一鹅,前鹅后鹅上下鹅,鹅鹅鹅鹅鹅鹅鹅。”
他看完一首,耳边都是鹅这个字的回音。
“不堪入目,不堪入目!”包拯摇头,扭头便走。
看着觉得辣眼睛,他脑壳疼。
临走之际,包拯还再挨了一遭暴击。
张东一脸仰慕:“少爷,你这诗写得真好,张东我就写不出来。你可真是奇才!”
张子雍喜滋滋:“小爷我也觉得,自己作诗是个有些天赋。”
恍若被雷劈,包拯无言以对。
张子雍爱上读书了,他荼毒了开封府本来还算雅洁的墙壁。这年代的百姓文化水平普遍不高,认字的都不多,自然也无力在墙面上乱涂乱画,写上到此一游。从这方面而言,张子雍倒总算是个文化人,至少不是文盲。
包拯时常来瞧瞧,连张子雍那八爪章鱼一样的难看字迹都瞧熟了。
他既是绝顶聪明的人,旋即又决意改变策略。
纵然公务繁忙,他也会抽时间,隔上三日就去寻张子雍,跟他进行友好亲切的谈心。
当然张子雍对他是爱答不理的,可包拯也有备而来。
他知如今张子雍做监,万般不缺,就是无聊了点。故而倒给张子雍讲些这么多年自己亲手断的案子,以此潜移默化,寓教于乐,达到教育成才的目的。
将心比心,当年自己便是见到大哥被人诬陷,悲愤无助,方才决意为官,还世间一个公道。
张子雍出身权臣之家,打小便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煞是骄纵,自然无处体会被人权势碾压的无助滋味,自然无可体谅寻常百姓的悲凉疾苦。
如果自己谆谆善诱,悉心教导,未尝不能让张子雍做个懂事明理的人。
果然,张子雍还是挺喜欢听包黑子讲故事,比话本好听,还精彩。
不过任性的孩子,听故事的心情,也因为故事不同而反应不一。
他听到包拯骗出割牛舌的犯人,眉飞色舞,酒都多吃两杯,还夸奖了包拯两句。
“包黑子脸是黑,鬼心眼倒是不少,难怪小爷栽在你手里。”
心情好时,张小爷诗也多写两首。
可是听到包拯判得不痛快,听着憋屈的案子,他很不高兴。
“既然你说锦娘杀夫,是因为被奸夫唆使,为什么锦娘被凌迟,而你只放奸夫流放。”
“因为锦娘自己矢口否认,恋奸情热,对枕边人很是维护。她的奸夫本身只犯通奸之罪,证据确凿。虽然他曾因酒醉表示,觊觎锦娘夫家店铺,却无别的佐证。包拯只能按律宣判,不过因为内心的怀疑,就可以因疑而杀人。”
“要是小爷在,一剑就扎了他。”
包拯内心补充,展大侠后来确实这么做了
之后锦娘小婢有招认,那奸夫曾唆使锦娘买砒霜,死得倒也不冤枉。
包拯想了想,那时候展昭有蒙面,不能逮到一个左手剑,就说是展昭不是?他以己方证据不足为理由,没有对展昭签下海捕文书。
可教育孩子不能这么讲,还是眼前这个很暴躁的“孩子”。
后有几天,开封府涌入一大波案子,闹得包包熬夜加班。
等他再见到张子雍,张子雍面色不善:“这几天你死哪里去了。”
他还一甩袖子:“你爱来不来。”
包拯一愕,也用不着这么生气吧。
张子雍有些烦躁:“包大人何必这么委屈,说来是本小爷无理取闹。要不是我爹是张德林,包大人哪里有那么多闲情逸致,跑到牢里对犯人这么上心。开封府的犯人,不会个个有小爷这种待遇吧。”
张东心想,少爷不是早就知道了吗?当初还得意洋洋,说咱爹厉害,连包拯也送上门给小爷讲故事消遣。怎么现在挺气包拯这样子的,一副不甘愿的模样。
“本官确实对你重点关注。”
包拯缓缓坐下:“正因为你是张德林的儿子,所以比别人更危险。刘复在贫苦中长大,却在姐姐当了太后以后死去,死时候年纪轻轻,满京城的人都很欢喜。刘复害了很多人,自己也得到了报应。如果张大公子可以懂事一些,对你,对别人,都是一件好事。”
“就好像做官,官位越高,就需要相应的能力和修养。张大公子因为你爹,生来就可以居于高位,获奉恩荫,受到重用。如果你不堪造就,不是百姓和大宋江山的福气。居上位者,一件小小的事情,就可以是一条人命。”
“别说张家如此滔天权势,就算一个小小的县官,也可以毁去一个家庭,害那一条性命。本官小时候,是大哥大嫂抚养我长大。在我八岁那年,县官向我二叔借米填补亏空,在朝廷查此事时候,县官干脆随便罗织罪名,然后,杀了我大哥——”
“那时候我婶婶正在生孩子,大哥说要抓只鸡给她补身子。衙役将鸡塞给我,说我大哥没有救了。我抱着鸡,一路小跑过去,跑得上气不接下气。我跑得快,刚好看到,大哥的脑袋被砍了下来,流了一地的血。我那时候就想,我要做官,做个好官,保护那些无依无靠的老百姓。”
“张大公子,你在牢里虽会被关三年,可以后前途一定无量。本官只是希望,你对百姓,心存怜悯之心,爱惜之意。不要如刘复一样,视他们如草芥,随意糟蹋他们的性命。”
张子雍背对着包拯,负手而立,半天没有说话。
忽而微微侧头:“包拯,害你大哥的那个官儿,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当官。”
“大公子倒是对他好奇。”
“我可以替你杀了他。”
张子雍说得很认真,认真的嗓音里面蕴含了一股子的杀气。
包拯一怔,摇摇头:“如果这样,大公子就算保住性命,只怕也要在开封府里长住。”
张子雍嗤笑:“是了,现在包大人已然是开封府尹,位高权重,就算是不肯徇私,可早就为你大哥翻了案了。你也挺有本事的,快意恩仇。说要报仇,就能当官回去打脸,挺厉害的嘛。”
包拯怔怔的看着张子雍,不自禁的瞪着眼睛,好半天,没说话。
张子雍,其实是个任性的孩子吧。
他最后什么也没说,只叹了口气,缓缓离开。
还是张东威逼利诱,从马汉口中套出了详情。
当年县官,靠着谄媚钻营的功夫,靠着行贿受贿,抱住了枢密使张大人大腿上的——
抱住了大腿上的一根腿毛!
隔着多少层的关系,只怕张德林那本小册子都不屑记一笔,然而他确实是张德林的人。
张大人家一根腿毛,比别的人腰都要粗。
包拯准备翻案之际,一件小事却因插手的人是包黑子,闹得张德林眼皮子直跳,脑补了无数阴谋。
张大人是武将,干事就是直接了当。
那官顿时被自尽于家中,连同当年师爷、衙役都宰了个干净,府衙卷宗也被一把火烧干净。
包拯那聪明脑袋瓜总不能从灰里审出真相。
仇人确确实实死了,可包大哥确确实实也不能翻案。
张子雍冷哼一声,说了声无聊,慢慢的将酒一饮而尽。
从此以后,他和包拯似有默契,绝口不提这日谈话内容。
两人关系似乎隐隐有些不一样,可谁都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
张子雍在牢里过的最后一次聚会,张皇后封后大局已定,张子雍被赦出狱已成定局。
张子雍心情不错,难得叫住包黑子,让他陪吃酒。
“本官不敢懈怠,只饮一杯就好。”
包拯喝了一杯酒,果然言出必行,绝不再饮。
瞧得张子雍冒火气,冷笑:“包大人三年来对着我,大概也是受苦受罪,为国牺牲了。”
“也不是,其实有时候,看到张大公子,本官倒是,很开心的。”
“看到我开心?为什么?”
因为你蠢萌蠢萌的,又直接又坦诚。
“因为,子雍是个难得爽直的人,朝堂少见。”
张子雍听得舒服:“这么说,这几年,倒是小爷陪你包拯找乐子了。”
唇角却不自禁勾起了笑眯眯的笑容。
也不是那么不会说话嘛。
最后到了离别之日,包拯带着一干衙役,整整齐齐送小爷。
张子雍打了个响指,张东顿时展开宣纸,露出小爷新作。
包拯一看,脸色顿绿。
张子雍洋洋自得吟诵:“春叫猫儿猫叫春,听它越叫越精神,包拯也有猫儿意,不敢人前叫一声。”
宛如张子雍灵魂知己的张东顿时在一边懂了:“少爷,我知道啦。”
“您这是一首情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