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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投机钻营元恶巨憝具异禀   成人之美艺园奇葩千金轻 ...

  •   第二回 投机钻营 元奸大憝(音队,恶)具异禀
      成人之美 艺园奇葩千金轻

      再説赵佶看好这蔡京,究竟是个什么人?有份简历写在这里供大家品评:蔡京,字元长,福建仙游人。生于公元一0四七年正月十七日,其父蔡准是个侍郎。由于这个关係,他成为一名太庙斋郎。每次皇帝祭祖的时候,他可以看到皇帝和一些重要大臣,在仪仗簇拥下,进行一系列祭祀活动。他觉得很风光,很羡慕,心里想自已有一天也要到这一步,于是与弟卞入太学。他二十四岁那年,是科考大比之年,决定和蔡卞一起参加科考。科考以前,他和十三岁的弟弟蔡卞,来到一个叫化成的僧人算命摊前问前程。由于此僧算命术精准,享誉京师,所以遇人太多。只得第二日起早前往,及轮到后,奉上卦银,报上年、月、日、时。化成师先看蔡京燕颔虎额,人体伟岸,雄纠纠的样子,言道:“此乃武官大使臣之命也,他时衣食不缺而已,其它不可望也。”又看蔡卞,“此命甚佳,今岁便登弟,十余年间,可为侍从;又十年为执政,然决不为真相,晚年当为使相而终。”
      二人退出,蔡京很不高兴地道:“武官大使臣,是内殿承制,内殿崇班,五十三级武职中,属四十三,四十四级而已。”
      蔡卞开解道:“观其推步,鹵莽如此,何足信哉。且待异日再看他又作何说。”
      又等了十余日,二人又去找化成师算命,并且更換了服装。化成师好像不记得他们,又告诉年月日时,说得跟上次一样。兄弟相顾大惊失色。到了三月卄一日,宋神宗选拔进士八百二十九人,蔡京高中第九。在对策中陈述:“祖宗多因循苟且之政,陛下执位,改革而使政事一新。”当时王安石变法正是新兴,吕惠卿把迎合时政的列在高等。蔡卞也在此榜,并被王安石相中,把女儿嫁了给他。
      蔡京被派到钱塘当县尉,这时,苏轼任杭州通判,比他年长十岁,因为是上级长官,他以学书法为名,与之交往。县尉掌管统辖弓手,维护本县治安;兼巡捉私茶、私盐、私矾。蔡京很能办事,贩私的人不如他聪明,总会被他捉住。懂行情,会送礼的,他教给方法逃避缉私;不懂的,刑罚共偿。所以他贿赂没少收,政绩仍然卓著。上司看重褒奖,加上“朝内有人好作官”,不久就升任舒州推官。
      推官,是掌管本州司法事务。到舒州不久,下属送来一个犯人,并告诉说:“此人自说叫落魄道人,终日满头插花,在街头妖言惑众。为人看休咎,虽然也有应验,但查起度牒,乃是一百多年前,江南李后主所发。小人们疑惑,不知如何办理,特解来求大人决断。”
      蔡京看看度牒上面印章,确是南唐李后主的。又看看这人:
      一头乱发插野花,一付玉版手中拿;
      一身道袍露肩肘,一双破鞋出脚丫。
      口中还念念有词:”少正卯,要作乱,孔子要杀不听劝。……”
      蔡京一拍惊堂木,吼道:“堂下人,何方人氏,年纪几何,姓字名谁,速速报来。免得皮肉受苦!”
      落魄道人微睁双眼瞅瞅蔡京,回道:“堂下落魄道人,俗家姓张,曾叫怀素,就是这舒州人。至于年纪么,实在不记得了。只记得孔子杀少正卯时,本道劝过他:‘现在杀太早了。’他非不听,结果影响这相位,没坐多久。楚汉成皋相争时,本道人也曾几次登高观战,死那些人啊,真是惨不忍睹!一朝一換度牒,到李后主这个,已经十几次了。座上蔡推官大人,咱俩前世有缘,就该今日相遇。本道知你能干,你能推出本道年令吗?我却知道你,祖居什么样,祖坟什么样,仕途什么样,内人、子女什么样。你会说,阴阳宅是去过你家乡,仕途将来无法现在验证,内人子女可以打听到。今天只说一样,你的大号京字,是你后来改的,不同于小时名号。本道说得可对?”
      蔡京不是容易被人骗的,他这改名,別说几千里地舒州人,即使家乡人也不得而知,因为先名用的时间短,也从未向人提及,所以心中吃惊。便挥挥手,示意衙役退下。张怀素看在眼里,继续道:“令尊蔡侍郎年轻时,出入常有二人见于马前或后,肩舆也是如此,或如前驱,或若殿后。问之从人,皆无所见。尔父甚惧,谓有冤魂,百力禳(音攘,用禳祀以去除厉殃。)解,皆不能遣。既久,亦不拿当事。庆历四年你降生后,而一人不见。又生你卞弟,乃遂俱灭。到后世元丰末年,都城童谣:‘家中两个萝卜精。’这句就是指令昆仲。因京、卞二字皆有‘卜’字在内,贵不可言!‘水绕壶公山,此时方好看’,这是仙游童谣。也是令兄弟案谶(音衬,迷信的人指将来会应验的预言,预兆。)。”
      蔡京自命不凡,一直未遇到自已满意的算命师,听了这一席话,认为遇到高人了。立即从座上起来走近将怀素扶起来,让至后堂,端座上茶,待如上宾。张怀素说他位极人臣,前程不可限量,蔡京信服,认为说得很对。张怀素尽拣好听的说,蔡京热情地招待他,写诗赞美他。从此来往不断,关係很好。又介绍给蔡卞认识,蔡卞更信服,以至于称呼张怀素为‘大士’。
      不久,蔡京又奉调出使契丹,辽国此时辽道宗当国,他派耶律俨接待他。二人很投缘,一见如故,情好颇厚,成为至交。耶律俨这人也是谋官不择手段之人,他的妻子长得很漂亮,曾经来往出入于皇宫;他教妻子道:“小心不要失去皇上的欢心。”因此他的权位和恩宠更加巩固。辽道宗晚年懒于处理国事,任用官员自己不能确定。就让他们每人掷骰子,以得彩优胜者给予官职。耶律俨掷得最好的彩头,辽道宗高兴地道:“这是第一宰相的象征。”于是提升他为知枢密院事,辽国重武轻文,枢密院比相府地位重。及崇宁后,蔡京与耶律俨二人皆专国,耶律俨相耶律延禧。耶律延禧就是辽天祚帝,比赵佶大七岁,于建中靖国元年正月即位,正好比赵佶晚一年。蔡京、耶律俨二人每因有使者往来,便互致问候。说来也怪,蔡京与耶律俨皆专作威福,穷极富贵二十多年;辅佐的都是穷奢极欲不理政事的皇帝,最后都成了亡国的祸基。
      蔡京回朝后即拜为中书舍人。与早就是中书舍人的弟弟蔡卞同列朝堂,位在卞下。蔡卞奏请皇帝,愿居京下。少年英俊,已进入朝廷权力中心,又如此礼让,又是首相王安石的人。故朝堂同僚都以赞美的目光看着兄弟俩。这时职位已高出化成师所算,符合张怀素予言。所以在蔡京心里形成信道胜过信僧的理念。
      以王安石为首的变法派执掌朝政这段时间,他坚定地执行,超常地发挥,因而连年获得升迁。三十九岁时,又由起居郎升官至龙图阁待制、开封府尹。掌握了当时首都的军政大权。这年二月十七日,给事中蔡卞以同知贡举的身份,与知贡举李定,起居舍人朱服等,在礼部借用作会试试场的开宝寺内整理批阅考生们的考卷。蔡京以开封府尹的身份坐堂开封府衙,忽有马军飞马来报:“开宝寺走水啦!”
      蔡京这一惊非同小可:管辖范围,责任重大;主要弟弟蔡卞也在其中。立即从座上跳起,口中喊道:“快快备马!”随向外走,又对来人问道:“什么情况?”
      “院门落锁,牢不可破;墙壁坚固高大,无法进入。幸好考生已交卷出场,只有考官、卫兵、勤杂人等在内,也不少于二百人。……”
      蔡京已无暇细听,大声呼下人:“带上几柄大锤,准备破墙!谁先赶到,砸开后墙,官升一级,重赏百金!”立时有几人持锤骑马先去。不知谁还说一句:“为什么街上传言:‘不因试院火,那得状元焦’。今果然着火。”
      蔡京上马,由顺天大街向东直奔马行街,马行街往北,未到封丘门,便见开宝寺方位火光冲天,到了寺前,已是夜晚,只见烟焰一片。有军兵数百人,手持大、小水桶、洒子、麻搭、斧锯、梯子、火叉、大索、铁锚儿等救火工具,还有军厢主马步军,殿前三衙各领军等,都在兴叹,不敢向前。蔡京怒声喝道:“赶快砸洞破墙!养你们来隔墙观火吗!”这时,只见他的兵将中,有人己在砸墙破洞。又命令道:“赶快把被平放地上,将水倒在被上,洞开墙破时,将被披在身上!救出主考官者,有重赏!”
      墙已洞开,立时有几人披着棉被冲了进去。也有提水桶的军兵陆续冲入。一个大汉先背出蔡卞,蔡京立即上前问候,见蔡卞还清醒,才放下心来。又一个大汉背出知贡举李定,随后起居舍人朱服也被救了出来。陆续又自己跑出一些寺内军兵、勤杂人员。但最后统计,还是烧死四十余人。对于这場大火事故,知贡举罪责难逃,开封府救火不力,试卷被烧,剩下不足三分之一。而阅卷工作尚未开始,无法决定取舍。人们都在议论重考,而京师“不因试院火,那得状元焦。”的传言更厉害了。人们不以为意。朝廷重新任命陆佃为主考官,会试重考。赶上神宗三月五日驾崩,哲宗执位,便没有举行殿试,将会试的名次直接公布,会元焦蹈便成了状元。其实焦蹈没有赶上着火那次考试,正准备回乡,听说重考才留了下来。只可惜这状元当了六日,他也就去世了。由于哲宗大赦天下,蔡卞等只降一级,蔡京只是罚铜八斤的处分。
      再说二月二十九日,神宗病危,迁居福宁殿。蔡卞来找蔡京,见面即道:“四哥,作速集结精壮兵将,到外廷守卫应变!”
      “蔡确、章惇,都是糊塗蛋。专等宫内消息,皇上已迁居福宁殿,口不能言,双目直视。现在非常时期,我每时每刻都有太医院、宦官消息报来。精兵良将早已准备妥当,每日集结待命,等现用时仓促调兵,岂不误事!”
      “那就太好了!邢恕说,雍王赵颢有觊觎(音寄俞,非分的希望或企图。)皇位之心,皇太后准备舍弃延安郡王而立雍王。王珪是这件事的主谋,连退休致仕的内殿承制王棫也这样说。”
      “邢恕的话,倒未必是真。不过,这种建储定赞的大事,千万别落后。我带兵马上就到,你马上回到蔡确、章惇身边,别让你不在场,他们把太子之位定下来!”
      “还是四哥想得周到,这时蔡确接到讯息怕已经到了。吾等进宫商议建储事宜,怕有人反对,你派兵将进去杀了他!”说着回身上马飞奔而去。这里蔡京将在院内集结的兵将带出,也飞快地奔外廷去了。
      这一天,三省和枢密院长官都入宫探视,开始也没敢提建储之事。退出皇帝寝宫,诸大臣就在枢密院南厅共同商讨。蔡确、章惇屡次拿话激王珪,希望他有反对的表示,就第一个把他杀掉。王珪口吃,连说几声“是”之后,慢慢说道:“皇上自己有儿子,还有什么可说的!”
      章惇、蔡确双目对视,不能拿王珪怎么样。过了一会,又重新入奏,待到皇帝点头后,大家一起退出,在殿前碰到来探视的雍王、曹王。章惇大声道:“已得到皇上旨意,立延安郡王为皇太子了,怎么办?”
      雍王道:“天下臣民很幸运。”
      事后宫廷内安安静静,跟往常一样。章惇对他们这几人道:“吾亦欲激雍王赵颢。”
      蔡京冷笑道:“王珪就不用激,先杀了,喊他不欲立延安郡王。”蔡确、章惇的阴谋没有得逞,品品蔡京的话,觉得可怕,又觉若有所失。但由于他们行动诡秘,外人无从辨别和查问。

      三月五日,宋神宗驾崩,十岁的赵煦即皇帝位。高太后成了太皇太后,因为赵煦年令太轻,朝廷事她全盘作主,她不赞成变法,所以进用反对变法的司马光、吕公著、刘挚、苏轼、苏辙、范纯仁等一班大臣。司马光执掌了朝政,焦急地把王安石设置的新法全部废掉。并奏请皇上下令于诸路转运使,并令下达各州县,限期五日让县衙将利弊情况申报州衙,州衙限期一个月上报转运司,转运司限一个季度内奏闻朝廷。宫内传出圣旨,按司马光奏请施行。可是这一政策,不但在朝的变法派反对,即使反对变法最激烈的苏轼也对司马光道:“差役法和免役法,各有利弊。免役法的害处是把财富收于上而百姓有钱荒之患。差役法的害处在于老百姓经常服公役,不能专心务农。而地方胥吏借此循私枉法。这两种危害轻重大概差不多了。”
      司马光道:“按你说应该如何办理?”
      苏轼道:“法度互相沿续,则事情容易办成,做事有一个变化过程,百姓就不会感到惊讶。上古三代法度,是兵农合一,至秦始皇才一分为二,到了唐中期,又把府兵改到长征卒。从此以后,民不知兵,兵不知农;农民缴纳谷物布帛以养兵,兵士献出生命以保民。天下百姓都感到方便。即便再出一个圣人,也不可能改变它了。现在免役法,实际上与此类似。阁下要突然停止免役法,实行差役制,就好比解散常备军,而恢复民兵制,不容易办到。”
      有个中书舍人范百禄也对司马光道:“熙宁年间,实行免役法的时候,我正好任威平县令,当时开封府撤消遣散了衙前服役下数百人,老百姓都感到很高兴和兴运。后来各级官员索取羡余,一味勒索;百姓才把新法看作灾害。现在只要减少收取助免钱数额,让百姓财力宽裕一些就可以了。”司马光也没有听从。
      与司马光交情深厚的范纯仁也对司马光道:“为政之道,除去太过份的东西就可以了。恢复差役法这件事,尤其应该反复考虑,缓慢实行;不这样,更成为老百姓的弊害。而且做宰相的职责,在于寻求贤能之人,变更法度不是首先要作的。希望您虚心采纳大家的意见,不一定非要计策都由自己提出;计策都由自己提出,那些好谄媚取宠之人就会乘机迎合您了。”
      司马光还是不听,坚持自己的意见更坚决。正在这时属吏报:“开封府尹蔡京求见。”司马光允许,蔡京进见,礼毕道:“开封府辖下属县所有地面,均按相公钧旨,废除新法,恢复旧法。卑职特向相公禀告。”
      司马光高兴地从座上起身,对蔡京道:“如果人人都像待制您这样,还担心什么法令行不通呢?你是怎么在五日内做到的?”
      蔡京志得意满地道:“卑职接到相公钧旨,马上委派下属不分昼夜,严督紧促赶赴两县,摊派一千余人,充当职役。”
      司马光高兴地对范纯仁道:“尧夫,看见没有,这就是人才,选人用人,就得用雷厉风行的人。”
      范纯仁微笑笑道:“的确是人才,不知突然改变政令,百姓有什么反应?”
      “这个、……”蔡京略迟疑一下,“听说相公推行旧法,百姓欢声雷动。”
      司马光又褒奖一番,蔡京退下。范纯仁对司马光道:“这样听相公话的第一人不该是他。他应该和章惇一样反对你才正常,反之,就是我刚才话中之人了!”
      尽管如此见风转舵,还是有台谏官评论蔡京“挟邪坏法”,降职为成德军知军。
      后来改任瀛州,蔡京又运动早结识的宦官张琳、刘瑗、裴迪臣,谋到知成都府。谏官范祖禹论道:“蔡京是有点才学,但不是端正贤良之人。如果使其守成都,还朝常规应该按排执政。这种人不应该在政途继续培植。”于是改任江、淮、荆、浙发运使。这是个肥差,由于这个职务,蔡京的腰包大鼓了起来。用张怀素指点,按风水学说,在杭州风凰山南麓,建了一处豪华大宅。极其雄丽,占尽山林江湖之绝胜。后来南宋建都在杭州时,行宫也看好这块地方,只是范围大了些,蔡京的宅基成了南宋皇宫殿前司的地方。后又改知扬州、郓州、永兴军,由于蔡京的不断运作,在元祐七年四月一日,任命蔡京为龙图阁直学士知成都府的旨令,终于下来了。尚书右丞梁焘,在讨论此任职时发表意见说:“元丰年间,任侍从之职的人,可以使用的很多。只有蔡京这个人轻佻阴险,贪婪任性,不能重用。”然而当政吕大防却没有听从。
      元祐八年九月初三,太皇太后高氏驾崩。宋哲宗真正说了算了,又一次政治大变革来临了。绍圣元年,变法派陆续回到政坛。哲宗诏令章惇为宰相,蔡京又以变法派人物重返朝廷,任户部尚书。四十八岁的蔡京,沉浮宦海,随波逐流已二十四年了。堪称老谋深算,他在章惇主持的变法会上,看到众说纷纭,举棋不定,果断地道:“取熙宁年间成法,实施就行了,还在这里争论什么!”
      章惇很赞赏,可是看着这个比自己小十二岁的蔡京,也感到一种莫名的畏惧。

      再说赵佶这日下朝,高俅等接应上轿。轿夫起轿尙未挪步,高俅附轿窗口言道:“端王爷,小的有朋友告知:潘楼街有个万宝斋,新到一个什么‘苏魁图’。小人对画没有研究,……”
      赵佶一听,掀开轿帘问道:“什么‘苏魁图’?是不是徐处士‘蜀葵图’?”
      “小人也不知详细,只听说不全,只有两幅。”其实高俅知道另两幅在王诜手中。
      “停轿,”赵佶一喊,轿夫忙又落轿。高俅上前掀开前帘,赵佶随下轿随吩咐:”派一人回府,请吴先生到潘楼街万宝斋。”边说边脱下朝服,除下王冠,露出里面便装。示意牵马随从带过‘追风霜’,翻身上马。对高俅道:”快!随本王去万宝斋。”
      高俅会意,指一骑马虞候:“你速回王府请吴先生,"又对轿夫们道:“你等随后跟来。”自已上马,向卫士一招手,急忙尾随赵佶马后而去.
      出东华门到潘楼街,并不很远,赵佶只是心急而已。骑马而行,一会就到了万宝斋。东京城的书画斋,谁都认识这年轻的老顾客端王爷。店伙计在门外首先见到,忙喊一声:”掌柜的,端王爷驾到!”便跑到台阶下跪到地上磕头。
      掌柜的闻声也忙从柜台里出来到门内跪下磕头迎接,口中道:”不知端王爷驾到,有失远迎,请王爷恕罪。.”
      一“罢了,罢了,不必多礼。”赵佶早已下马,将马缰扔给紧随其后的高俅,走进店内。笑着对起身的掌柜道:“王待诏发财,听说又进了几幅画,何不拿出来大家观赏。”
      高俅把赵佶和自己的马缰都给了后面上来的侍卫,也进了店内,向掌柜的使个眼色道:“‘蜀葵图’,端王爷要看‘蜀葵图’。”
      王掌柜一边让座,一边奉茶,口中道:”前日刚进这徐碧槛‘蜀葵图’,可惜只有两幅。要借端王爷法眼,正愁没法去请呢,原来缘份却在这里。”说着即到柜台内将一卷幅取出,双手奉上。
      高俅接过,就赵佶座前案上打开。赵佶心内想:“真要是四幅,定是膺品;因为姑丈王诜每次拿另两幅给自己看时,总是叹气:‘只得其半,惜哉不满矣。’如今买下成全他,岂不美哉。看来是真品。”口中却道:“可惜不是全幅,有损价值矣。”
      王掌柜对这个阔王爷,也摸透脾性,况且有高俅为内线,忙赔笑道:”偌大的东京城,只有端王爷识货。货卖识家,只要端王爷喜欢,小人情愿相送。”
      赵佶笑道:“这样下去,你这买卖关门,吾也成了巧取豪夺之人了。”
      “王爷高兴,只给小人一点赏钱,不至于亏本就中。”
      “且稍待片刻,吴公器马上就到。过得他眼,价钱好说。”赵佶说着起身又打量其它物件。
      赵佶口中的吴公器,吴先生,就是当时一位有名的画家;名叫吴元瑜,字公器,开封人,善画善书。画承崔白,书承薛稷,自成一家,而青出于蓝者。神宗在世时,曾奉神宗弟吴王赵颢之命,赴泰州绘《徐神翁像》,妙绝当世。他对当时表现皇家富贵气象的流行绘画程式,颇为不满。他的画别开生面,线条纤细活泼,色彩鲜润,力求真实描绘自然景色,作品很多。赵佶很是推崇,又因哲宗亲政,苏轼、黄庭坚等名人,尽被罢黜,贬往外地。皇叔赵颢随之下世,赵佶便把吴元瑜请到自已府中,跟他学习书画。
      不一会,吴元瑜同虞候赶到。赵佶让他看过这两幅《蜀葵图》,吴元瑜连连点头。赵佶得到肯定,即对王掌柜道:“好啦,开价吧。”
      王掌柜忙躬身微笑着道:“小人有言在先,只要端王爷喜欢,小人即双手奉上,不敢索值。”
      “这是什么话,没有白来的东西,公买公卖,本王喜欢,就应该付银子。你不说价钱,这买卖怎么能谈成呢?”赵佶有点不高兴地说。
      高俅忙插话道:“你这掌柜的,把我们端王爷看成什么人啦,端王府向来不做那些欺压良善的事情。别啰嗦,快开价!”
      王掌柜到柜上把账本搬来翻开,摆到赵佶面前,怯懦地道:“王爷请看,小人是五十千进账,……”
      “好了,有价就好!本王给你百千,翻身利可以吗”
      王掌柜点头作揖,道:“多谢端王爷赏!”
      赵佶又笑道:”每日辛苦,开门就是为赚钱。以后,有好东西先通知本王便好。”转身对高俅,“付钱,拿画。”说完同吴元瑜出门而去。
      王掌柜忙向外跪下磕头:“谢端王爷赏,恭送端王爷大驾!”见一行人走了,忙起身将画包好,递给高俅。
      高俅拿出银票兑付,王掌柜只收了二十千,且打躬作揖,感谢连连。高俅把多出部分塞进里面怀里,会心地一笑,且道:“有好货,大胆进,不愁买家。”出门紧追赵佶而去。王掌柜送出门外,直到不见高俅身影,才直起身回到店内。口中叹口气道:”嗨,一吊钱藏八百,忠心不二。”
      其实掌柜的“冤枉”高俅了,回到府中,高俅拿出伍千钱,道:”掌柜的给的回扣,小人不敢私藏。”
      赵佶高兴地道:”你倒忠心,赏你便是。”当时钱成,千钱为一吊、一索、一贯、一缗,宰相月薪才三百贯;赵佶蒙哲宗特别恩赐,年薪六仟五百贯。后来蔡京、王甫卖官:“五百贯,擢通判;三千索,直秘阁。”通判乃是一个州的副长官。
      且说赵佶写了一个字条:“借徐碧槛《蜀葵图》一观。”交给高俅,嘱道:“到王驸马府,多话勿说。”
      高俅不知用意,到了王诜府上,真得没敢多说话,只将字条递给王诜。王诜看字,认为赵佶欲得他这画。心如刀割,暗道:“财不露白,露白有人夺!”无可奈何呀!毕竟是他赵家的天下,自己的富贵得依赖他们赵家。这次没受苏轼、黄庭坚等人的牵连,也全仗端王这关係。忍痛割爱,将两幅《蜀葵图》仔细包好,递与高俅,嘱道:“途中慎之,切莫遗失!”高俅诺诺而退,快马回府。
      赵佶的画室里,赵佶、吴元瑜正看着装裱匠,将刚买的两幅重新装裱成轴。高俅拿回王侁的两幅,赵佶也命统一标轴成全图。自己一边欣赏,一边对吴元瑜微笑道:“你说,老驸马爷能高兴成什么样子?”
      吴元瑜看看赵佶,看看画,笑道:“不管是谁也得高兴坏了,何况王驸马爷,爱之成癖也。不过,这个价位,他不知可能接受?”
      “本王送给他,他不是只有高兴的份。”
      “那是自然,百千成人之美,自古无几。王爷好慷慨也!”吴元瑜惊叹,高俅和屋内所有人也都啧啧有声。
      待一切就绪,赵佶亲自带着全图来到驸马府。展开给王诜观看,口中并道:“姑父每观此画,则叹缺其半,此次尚有憾可叹乎?”
      王诜喜不自胜,边观看便拍掌大笑道:“无憾矣!无憾矣!难得端王爷这般有心,老夫何憾之有?”又转头看着赵佶,“用了多少银两,让下人马上去取!”
      “一说银两,侄儿这份孝心,岂不是不见了?”
      王诜更喜,笑道:“偿值理所应当,情意怎能抹杀。端王爷如此盛情,让姑丈如何消受。老夫今日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又吩咐下人,“备歌舞,办盛宴,今夜与端王爷不醉不归!”又向赵佶:“老夫有新作,请端王爷点评。”王诜从心里高兴,捻着胡须,喜滋滋地把赵佶让进自己的画室《宝绘堂》。后来知道了价钱,也认为过高,但是心里的感激之情,有增无减。在亲朋中也不断称道赵佶的为人。年纪轻轻的赵佶,在这一阶层的人物眼里,有很好的评价。
      《宝绘堂》里,一幅《烟江叠嶂图》展开在画案上。这佶看时:拳石累累浮浅水,舴艋两艘泛江心;百脉流泉泻山坳,峦腰缭绕出岫云。坡岸垂柳拂水,山间茂树成荫。口中喃喃道:“楼阁界画工整;山颠主峰层次重迭,类似卷云皴,青绿着色,好像唐李昭道法;山腰云气缭绕,用工笔淡描,线画空明;山涧纯用焦墨,留白以状飞瀑;坡石阴侧面以墨笔皴(音逡)擦;向阳面不施皴笔,莹润光滑,富有立体感;树叶用夹笔及点笔,着色有石青、石绿、浅绿及赭红;远山亦用线绿晕染,色调浓艳,气氛庄严。好一幅江上云山,金碧绯映,风韵动人!”说着抬起头来,笑对王诜道:“难怪苏子赡夸姑父得‘破墨三昧’。名无幸至啊!”
      王诜以敬佩的眼光看着这位年轻的王子,捋须赞道:“老夫拙作,贻笑大方。倒是端王爷年纪轻轻,俨然大家。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将来大宋朝丹青发展,全赖端王爷喽。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壮哉,神哉!”王诜又拿出一些法书名画,让赵佶观赏点评。二人赏奇析异,直到下人报酒食齐备,王诜方请赵佶入席。这夜,饮美酒杯盞交错,赏歌舞彻夜尽欢。

      绍圣三年十二月初五日,赵佶下朝回来,神色不宁。高俅看在眼里,不敢多问。回到端王府,在正厅落座,只留杨震、高俅两位心腹在侧,说道:“今日朝堂,济阳郡王赵宗景,坐以立妾罔上,罢开府仪同三司判大宗正事。”
      高俅不解道:“济阳郡王六十多了,夫人去世了,纳个妾便要罢官呀?”
      赵佶道:“什么纳妾,是立妾。夫人去世,将妾升为夫人,又畏人言,故先出于外,讬言良家女再娶进门为继室夫人。”
      杨震道:“只为这么个名份,转了一大圈,却弄了个欺君罔上,不值。济阳郡王是王爷的叔辈爷爷,王爷是当今官家的亲弟弟,今年三月刚封的端王。却为何因此事不高兴?”
      高俅微笑道:“王爷定是因姓彭的侍女吧?”
      赵佶吃惊道:“你怎么知道?”
      高俅忙道:“王爷您看,整个王府侍女,姓彭的最出眼,‘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又最聪慧,其他的怎能入得王爷法眼。王爷的《涤砚仕女图》上的题咏写得好:‘软绣屏风小象床,细风亭馆玉肌凉;含情学写鸳鸯字,墨洗蕉花露不香。’又经常在王爷身边侍候写字、画画。这大热的天,穿得又少又薄,比花花解语,比玉玉生香。谁守着也成不了柳下惠!”说着又谄媚地伸大拇指一笑,“王爷真棒!好使!”
      赵佶红着脸叱道:“去你的!”
      杨震却焦急道:“又没正形,既看出来,快出主意才是,且说怎样才能不让第五人知道”
      “这有何难,只看王爷舍不舍得。”
      赵佶道:“不舍得也得舍呀,总是不能让更多人知道。”
      高俅道:“那就好说了,交给奴才,今晚就叫人弄出去作了!扔到五丈河里,神不知,鬼不觉。”
      赵佶忙道:“这算什么鬼主意怎么叫人弄出去作了,还扔到五丈河里?亏你想得出来!这是草菅人命,懂不懂况且她是本王第一个女人,还怀着本王……”
      “王爷别急,奴才是试探王爷,王爷果然宅心仁厚。你看这样行不,奴才早年有个玩伴,姓聂,是个正经人,住在旧城外横桥蔡河边。几岁时让毛驴把卵子给踢了,两腿中间那玩艺就不好使了,守着西施也抬不起头来,只好撒尿。至今也未娶亲,要不先让他顶个名以后王爷年长,找个机会当奶娘招她进府如何”
      杨震道:“这个主意还不错,可以斟酌。怎么知道他的那个真的就不好使呢”
      “这个放心,这人家住旧城东南脚,奴才住旧城西南脚,小时候两下的孩子打野架,他被我们俘虏了,就将他盖‘土地庙’玩。就他那玩艺,绳子绕好几圈,‘放辘轳’,皮都秃鲁了,怎么摆弄也稀拉绵软。”
      赵佶心里满意,也笑道:“亏你想得出,你们小时候还玩这些奇怪的招数?怎么叫‘盖土地庙’,‘放辘轳’?”
      “把裤子扒下来,给他套在头上,四下用砖石垒起来盖上,便是‘盖土地庙’;将小绳绕在他小□□上,猛扯绳子另一头,使那物件快速摇动,便是‘放辘轳’。”
      赵佶笑道:“一肚子坏水,不会玩点雅观的?”
      “不怕王爷笑话,穷人的孩子,那有雅观的玩,天天就在蔡河边滾屎蛋、打野仗。能活出来长大了,就是老天开眼了。”.
      赵佶道:“告诉你那玩伴,嫁娶之资,都从王府出。只要保住没有风言风语,他家的日后衣食都由王府支付。”
      过了几日,聂姓男子办喜事,热热闹闹,一顶轿子抬来新娘子,拜堂入洞房。事后亲戚见过的,都夸新媳妇貌若天仙。谁也不知这新娘子曾经在端王府当过侍女。聂家的宅子不断翻新扩大,每次送银子的高俅都不断对玩伴讲:.“记住几个字,好好待她,别让人碰她,不愁吃喝,日子好过。如有不妥,定死不活!”后来聂家生个女儿,高俅时常领个人来探望,聂家男子也借故到外面,待到高俅走后才回来。
      这彭侍女本就滑黠(音结,慧的意思。)多智,长得又酷似郑押班。虽然在气质上迥然不同,却多着几分主动。这赵佶天天见到郑押班,又不能亲近;这种思念之情,却成就了彭侍女与赵佶的第一段佳话。后来赵佶即皇帝位,为哲宗守丧,王皇后怀孕,大腹便便;向太后还未将郑、王二女赐与的这段时间。赵佶首先想到彭侍女,命高俅以奶娘的身份招入宫中。因她名义上曾为民妻,无法赐以名份,宫中上下只呼彭婆婆或聂婆婆。其实她比郑押班少好几岁。由于赵佶喜爱一时,聂姓男子和彭婆娘家父兄很是招权纳贿。士大夫也有不少通过这两家门路,得到升迁。再后来,赵佶播迁金国,因彭婆不在亲属名册,而得以留在宫中。张邦昌当伪楚王,彭婆找二名剩下的宫女伺候他饮酒睡觉。等赵构称帝,就以染指先皇宫女的罪名,处死了张邦昌。出了朱雀门向东,在蔡河的横桥前赵佶给她建了大宅第。与她对应的旧城西南角,蔡河的太平桥前,就是高俅的府第。这是赵佶当皇帝后建的最早的两处府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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