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之欲》方哥的小娇妻

14、凭谁？

　　唐辛环顾了下四周，周遭迷蒙虚幻，皆绕着乳白色的雾气，看不清晰。
　　这儿……是哪儿？
　　他眯着眼费劲地向前头望去，脚下却突然出现了一条幽长小径，小径上铺满了圆润光滑的青石。他便不假思索地踏了上去。
　　前面是什么？
　　一步一步。这条路似乎没有尽头，依旧长久地通向远方。脚下的石子不住地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唐辛不自觉间便有了不耐烦，撇了撇嘴就想离去。
　　兀地，远处突然传来悠扬的琴声。琴声平淡，没有太多高昂激扬的声调，却温柔地能让人想到深山里潺潺流淌的小溪。
　　谁？
　　突如其来的琴声生生绊住了他的脚，他不由自主地便想靠近。脚像是不听了使唤，他像是着了魔，迷茫地沿着青石路步步向前。
　　怎么……那样熟悉呢。
　　视线里出现了一座红泥小亭。有人背对着他，玉冠墨发，低头抚琴，流水般的琴音便自他指下缓缓流出。
　　那人回过头时满眼都是温柔。他的嗓音柔和地如轻拂杨柳的二月春风。他说:“阿辛。”
　　唐辛在一瞬间像是着了个霹雳，猛地一颤，惊慌失措地像个无知的孩童。他本想后退逃离，却被一股力量牢牢地定在原地。他颤声道:“唐墨……”
　　“阿辛……你可知道，我魂飞魄散有多痛？与我发妻阴阳两隔有多苦？”唐墨面上笑意愈发柔软，一步步走近惶恐的少年，单手环过少年削瘦的肩膀，从背后看就如一对亲昵无间的情人。他几乎都要凑上唐辛的脸，嗓音轻柔:“我自小疼爱的弟弟，待我那样好啊……”
　　“大哥……我……确实对不起你……”唐辛吃力地抬起头，眼里的慌张，已彻底被浓重的惨淡取代。他却直直望着唐墨淬着冰的眼眸，惨笑道:“可我从来没后悔过杀了你，唐墨。”
　　“没后悔……？”环在他肩膀的手臂猛地收紧，力气大的似乎想要将他的蝴蝶骨碾碎。唐墨慢慢握上少年不断颤抖的手，嗓音一声声尖利如刀:“我魂飞魄散时，疼地就像身上血肉被人一刀一刀切下！我看着我的躯壳，却再也无法进入！为什么，为什么你如此心狠！”
　　他狠狠地捉住唐辛的指，用力地扳下，修长的指被弯曲成诡异的弧度，皮肉下凹的地方渗出殷红的血，最终软绵绵地垂下。
　　“啊——”唐辛疼地尖叫出声，血顺着光滑的手背一路流淌，那根被死死扳住的指再没有任何感觉。他努力想要挣脱唐墨，却丝毫没有力气，泪水不住地往下落:“你松手！松手！”
　　“你害我死，我还会那样便宜你，阿辛？”唐墨冷笑着攀向第二根指，指缝里再一次发出咔的一声骨骼断裂的声音。
　　那样清脆悦耳的声音。
　　疼痛已让他的视线模糊，他全身都在发抖，只能依靠着唐墨勉强站立，再看不清面前是什么。唐辛只能听见唐墨正一根根扳断他的指。缓慢地，一根，两根，三根。咔，咔咔。
　　终于唐辛的十根手指都被硬生生扳断，他无力地仰起头，再也看不清唐墨那张素来淡薄如水的面容。他苦笑道:“唐墨，你…向来的温和呢？向来的亲厚呢…？”
　　全被我毁了吧。
　　唐墨此时已是红了眼，他伸手便狠狠掐上唐辛的脖子，满眼都是疯狂，咆哮道:“你的罪责，我要你血债血还！”
　　“轰隆”一声炸雷自头顶响起，唐辛一下子被惊醒，猛地一下自床上坐起，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慌张地举起自己的手端详，瓷白修长的指一如以前，哪有血肉淋漓的可怖样子。
　　……是梦。
　　窗外不知何时已下起了瓢泼大雨，一下一下在乌黑瓦片上敲打出紧密节奏。夏日时分多雷雨，雷公电母在此时也耍起了威风，一道道闪电照地房内光亮如白昼，一声声雷鸣震耳欲聋，唬得人都要蜷成一团。唐辛怔怔地望着窗外，许久后，唇畔才慢慢浮上些微苦的笑意。
　　是梦魇。是心魔。
　　唐墨早已魂飞魄散，又怎会找他索命？况且，那样舒雅如竹的人，又怎会像臆想中那般残忍扳下他的手指？
　　到底，是自己放不下。
　　微微叹了口气，唐辛翻了个身，正打算合眸安眠。却猛然间发现，在自己床旁，赫然一个硕大的兽首！漆黑的毛发，眼眸如两簇幽蓝的火焰，正叼着他的枕头，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什么！什么东西！”才做了噩梦便见着这样一古怪东西，他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地狠狠一掌朝那兽头上袭了上去。那兽却在那关键时刻忽地幻化成人形。他眼疾手快地一把擒住唐辛的手腕，一手紧紧捂住他的嘴，轻声道:“别喊。我是楚棹。”
　　楚棹？这时候来做什么？成心想吓他？唐辛脑子里有一连串的问题，无奈嘴被捂得严实什么都讲不出，只能怨恨地白他一眼，自鼻腔里不屑地哼一声便转过了头。
　　“不喊了？”楚棹这才放心地松下了手，却不经意间超里轻轻一带。唐辛被他带了个趔趄，一个不留意，便栽了楚棹满怀。
　　“唔……”
　　鼻腔里充斥着冥兽独特的气息，不是香料太浓腻的香，却是最干净冷冽的味道。就像，就像松林间的汩汩而涌的清泉。
　　极好闻的味道。如果制成香卖出去，一定很受欢迎。
　　唐辛下意识又抽了抽鼻子，微微一抬头时，便能望见男子光洁的下颌。楚棹正低着头看他，绷着光滑玉白的肌肤，眼里满是那似笑非笑:“我听说，凡间把这样，叫做投怀送抱。”
　　“………”
　　“……我才不要对一只兽投怀送抱，何况是你先扯的我。”唐辛撇嘴，嫌弃地看他一眼，用力地挣开他，冷嗤一声道:“找我什么事？说完快滚，我还要歇息呢。”
　　窗外一道闪电猛然划破天际，正劈裂了整片夜空，只照得男子面容恰如鬼魅。男子微仰着头，斜斜地看他一眼，嗓音慵懒:“我来，是想让你借些我阳寿。”
　　“借……？为什么？”
　　“凭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