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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9章 ...

  •   小玉的前半生

      春天的味道,就像17岁的故事,窗外暖暖的风,林间柔和的光,在阴雨连绵中眺望远方,嫩绿的枝芽诉说着希望,一半是明媚,一半是忧伤。

      青春好似一场梦,而你就是我梦里追逐的风筝,我奋不顾身,拼尽全力,却始终抓不住你,我唯有凝望你远逝的方向,徘徊在原地不忍离去,直到泪流满面,直到老之将至,仍然感谢上苍,在我们最美好的年华里,彼此相遇。

      1.

      转天,叶小眉飞往上海洽谈合作,我和阿华则坐镇公司。

      这段时间风平浪静,既没有宋超也没有李薇的消息。

      一天,我也接到了一位老同学的电话。

      “钱诤,还记得老同学吗?”

      我很激动:“小玉!”

      “听同学说,你办了一家婚庆公司,我的婚礼想请你来办。”

      “你要结婚了?新郎是谁?”

      “你不认识。”

      “这些年,你还好吗?”

      “还好,生活嘛,有遗憾,有缺失,可第二天太阳还是会升起来。”

      我和她聊起了婚礼的事情,没有再问别的。

      直到最后,她问我:“钱诤,这些年,你有没有沈昊的消息?”

      我犹豫片刻:“我很久没有联系他了。”

      她沉默了很久:“哦,知道了…”

      我陷入了回忆,回想起沈昊和小玉的故事。

      我想从头道来,以免遗落了什么。花有重开时,人无再少年,故事可以编造,但人生却不容粉饰。

      2.

      上高中时,小玉17岁,她容貌冰清,性格文静平和。人如其名,她就如同一块儿白玉。至今,我也没有再见过哪个女人的容貌可以用冰清来形容。

      班里很多男生想追小玉,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她却喜欢上了一个穷小子,他叫沈昊。

      沈昊是班里的学习委员,来自农村,家境不好,但他长得不像农村人,很秀气。

      和我们不一样,沈昊总透着一股子自卑劲儿,他不怎么爱说话,平时省吃俭用的,也不和男生们厮混。正因为如此,他的学习是一等一的棒,是最有希望考入清华北大的尖子生。

      一到下课,男生们都跑出去踢足球,教室里经常只剩下依旧努力学习的沈昊和文静的小玉。

      他俩很有默契的低头学习,谁也不说一句话。教室里发生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那时候她和沈昊之间,晦涩而隐秘,朦胧中又嗅出淡淡的酸涩味道。后来她和我说,如果不是张婉仪,她和沈昊什么都不会发生,可能只是彼此回忆起来的心情故事吧。

      久而久之,流言蜚语传开了。同学们都说,沈昊和小玉是一对儿地下情侣。

      我很八卦,偷偷问沈昊:“你和小玉是不是谈恋爱了?”

      沈昊很紧张,连忙解释:“我和她都没有说过话。”

      我笑着问:“那,你喜欢她吗?”

      沈昊低头说:“我只是一个农村来的,她不会看上我的。”

      那一瞬间,我看见小玉微微抬起头,用余光瞥向沈昊。那眼神里,有不安,有忐忑,有疑惑,女人的心事确实猜不出来。

      班里有位叫张婉仪的女生,是位富家女,就爱和我们男生凑在一起喝酒打牌。本来,这类女生和沈昊应该八竿子打不着。

      谁知道,她说她喜欢沈昊。其实,沈昊土里土气,沉默寡言,并不是大多数女生的菜,她们都喜欢有钱的,时尚的,酷酷的男生。而张婉仪却说,她就喜欢沈昊这款。

      张婉仪很主动,一天,她和沈昊说:“书呆子,我喜欢你,咱们处朋友吧。”

      当时,我们几个男生都傻了,一起起着哄。都说男追女隔层山,女追男隔层纱,这么主动的追求方式,倒是头一回见。

      沈昊正在看书,他平静地说:“对不起,我现在不能谈恋爱。”

      张婉仪问:“为什么?”

      沈昊说:“我得学习啊。”

      张婉仪一个大小姐,屈尊向沈昊表白,被回绝得没有面子:“我就问你喜不喜欢我?”

      沈昊没有正面回答:“我配不上你。”

      张婉仪不屑的一笑:“别装了,你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沈昊无奈说:“张大小姐,我们不一样。我没有时间和精力想这个问题,你有一个富裕的家庭,而我只有考大学这一条出路。”

      张婉仪憋红了脸,说:“这么多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这算什么?除非你告诉我你有女朋友,或者,你有喜欢的人。不然,这事儿咱俩没完!”

      沈昊摇摇头,没有说话,继续低头看书。我不经意间回头瞥向小玉,我看见小玉用余光不时地瞥向他俩,手里狠狠攥着笔,一副很紧张的样子。

      然而,女人似乎天生有一种直觉。张婉仪一把夺过沈昊手里的书,大声问:“难道传闻是真的?你跟小玉在一起了?”

      我感到沈昊在微微发抖,突然他抬头,大声说:“好,我告诉你,我就是喜欢小玉!”

      此言一出,语惊四座。

      小玉站了起来,捂着泛红的脸:“沈昊,你在瞎说什么呢!”说完,跑出了教室。

      沈昊狠狠瞪了一眼张婉仪,好像不受控制一般,疯狂追出教室,一边跑一边喊:“小玉!小玉!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你!从我见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喜欢你!”

      那天下午的阳光格外明媚,我望向窗外泛黄的操场,不知道沈昊是否追上了小玉,更不知道他俩发生了什么。

      爱来的时候就是那么快,没有理由。

      总之,那天以后,沈昊和小玉,相爱了。

      3.

      高考结束后,沈昊不负众望,考入北京师范大学。小玉则考入天津的一所大学。

      沈昊和小玉约定,为了不耽误学业,他们两周见一次面。但听说,谁也没有遵守这个约定,他们每周都会见面。

      时光荏苒,秋去春来。

      我去沈昊学校找他玩,他拿出几本小说让我看,然后急匆匆的往外跑。

      我有些不悦:“我说沈昊,找你来玩,你走了算什么?晚上又没课?”

      沈昊连忙冲我打哈哈:“多多理解!多多理解!”

      我好奇:“你去干嘛?”

      沈昊告诉我,他除了上课,还找了两份兼职工作,下午给别人做家教,晚上去餐厅端盘子。

      我说:“这么拼?吃得消吗?”

      沈昊只是呵呵傻笑,而我,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幸福。

      他爱的那个女孩,在相隔一百公里的天津,来回八十块钱的车票。他这么拼,除了维持生活,更是为了每周前往天津与小玉相聚。

      幸福的感觉,往往就在奔赴爱人的路上。

      那时,我忙着谈自己的恋爱,对沈昊和小玉发生的那些枝枝蔓蔓,也不是很了解。

      大三那年,我们几个同学和沈昊一起去天津玩。我们在小玉的宿舍里歇脚,小玉拿出饮料招待我们,一边微笑的和我们聊天,一边拿出两根长长的针和一团毛线,缠上线,起双边,织起毛衣来了。

      我很惊讶:“哇!自己织毛衣啊?小玉同学,您怎么跟个老太太似的。”

      小玉说:“闲着也是闲着,练练手呗。”

      我逗她:“那,你这是给谁织的呢?”

      小玉很腼腆,双颊绯红,没有辩解,只是笑了笑。认识她这些年,她一直是个很平和的姑娘。

      青春时期的恋爱不乏轰轰烈烈的,今天爱得死去活来,明天又各自另有新欢。而沈昊和小玉的恋爱,却显得那么平凡,踏实。

      小玉说:“一个爱人,一场婚礼,一个家庭,一个孩子,一个陪你终老的伴,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她守着台灯,聚精会神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将她平凡的爱意注入密实的针脚,一来一回,编织起她心中小小的梦想。

      临走时,我和沈昊说:“兄弟,你太幸福了!”

      我发现沈昊的眼圈红了,他知道,这细密的一针一线,全是爱。

      青春是一个华丽短暂的梦,而成长是残酷漫长的现实。

      有时候,爱走,和爱来了一样快,不容分说。

      这世界上有太多彼此讨厌的人始终无法分开,也有太多真心相爱的人分道扬镳。事实上,沈昊和小玉,早已经分开了,只是每当想起他们时,仍会感到惋惜。

      4.

      大四的上半学期,有一天,我突然听说,小玉的父亲重病住院了。

      我们几个同学凑了些钱给小玉送去,而小玉看起来有些崩溃,只是不停地哭。沈昊一直在病房里照料着,守在她身边安慰。

      我们将杯水车薪的一点点心意递给小玉,并询问他父亲的病情。沈昊告诉我们,小玉的父亲查出来是尿毒症,唯一的办法就是换肾,目前医院正在寻找适合的肾源。

      小玉从小和父亲相依为命,父亲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而生活突如其来的巨变,顺势打垮了这个平时乐观坚强的姑娘。而那时,沈昊就是小玉唯一的依靠。

      大伙儿都很担心小玉,商量一番,决定几人轮流照顾她的父亲,替他们多分担分担。

      一天,我在医院听医生说,和小玉父亲匹配的肾源终于找到了。小玉喜出望外,那些天,我们又看见了她平和的笑容,她的父亲有救了。

      又过了些天,我却看见沈昊蹲在医院门口抽烟,他满面愁容,头发凌乱,而在我的印象里,沈昊从来不抽烟。

      我问他怎么了,匹配的肾源不是找到了吗?

      沈昊告诉我,医院说,虽然匹配的肾源找到了,可是手术费,他们根本负担不起。

      我问:“究竟需要多少钱,我们大家一起凑凑。”

      沈昊掐灭手中的烟头,深叹了口气:“三十万…”

      “啊?这么多?”我大吃一惊。那年,三十万不是一个小数目,足够买下一套房子。

      沈昊狠狠捶打自己胸口,言语哽咽:“医院说,月底拿不出这些钱,肾源就要给别人用了。我是小玉的男朋友,可我怎么这么没用!”

      我安慰他:“你也别太难为自己,咱们尽最大努力,我回学校发动大伙儿捐款,能凑多少是多少吧。”

      然而筹集捐款并不顺利。为了凑钱,我找家里多要了三个月的生活费,甚至连女朋友买卫生巾的钱都抢过来了,最后也只凑到区区五千元。

      我找到沈昊,将钱递给他:“兄弟,对不起,这已经是我的最大努力了,不知道能帮上多少忙。”

      沈昊双手接过钱,还是对我鞠躬说了声谢谢。

      我问:“你那边筹款顺利吗?”

      沈昊摇摇头:“我找了所有的同学,中学的,大学的,也只是凑到一万。”

      我问:“那,小玉那边呢?”

      沈昊说:“小玉这几天,把家里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借遍了,也只有两万。”

      “那距离手术还有多少天时间?”

      “五天。”

      我们均陷入了沉默。

      我们不得不面对一个残酷的现实,再过五天,如果还是凑不到三十万,肾源就要给别人用了,小玉的父亲就宣判死刑。

      沈昊望着天空,喃喃自语:“三十万啊,一条人命。钱这个东西,你说它是好,还是不好。亲情,爱情,友情,这些东西在我看来都比钱更重要,可是没有三十万,小玉就没有爸爸了,那是她唯一的亲人!”

      我没有说话,这个时候,任何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

      望着沈昊匆匆离去的背影,仿佛感觉他有一些驼背了。他这么年轻,却已经看见了生活的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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