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白莲》斯文有料

6、第 6 章

　　“……”
　　不知怎么的，邱小多只要看见傅莲就会变成闷头瓜，真跟被鬼魅迷惑了一样，小腰挺得板直，两眼目不斜视，坐在上坡上也恨不得跟人隔个几米远。

　　皓月当空，身下的阔野幕天席地，头上的是星光璀璨，邱小多很多年以后都还记得今日景象，她和百花、萤火衬着傅莲一便也都成了画。

　　傅莲躺着，一头黑发铺了满地，青丝一样，一身水色的旗袍，双手摊开在地，旗袍分叉一边露出一截白大腿，笔直修长，整个人像是会发光一样。

　　“你多大了？”傅莲问。她之前问过，可能是没记清楚。

　　邱小多：“快十六了。”

　　“是吗？”傅莲偏头看了看她，上下打量，眼见着人被她看得一动不敢动僵在原地了，傅莲才轻笑一声把目光移开，“你看起来不像十六。”

　　邱小多赤着脸，手脚都感觉没地方放，埋着头拘谨得很，在以前她心目中的女人应该是村里一样的，梳着马辫，穿着短衣短裤伴胶鞋，在好看些的就是过膝花色的裙子，从来没见过这种打扮的……

　　旗袍勾尽的曲线太完美，一头发像墨，五官漂亮到极致，大片肤色裸露着都是透明的白，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不像自己，黑黑瘦瘦的一条，见了傅莲不免的自惭形秽了。

　　“你有些怕我。”傅莲说，依旧枕着绿草，萤火落在她指尖，像化身成人的妖。

　　邱小多：“……你是人，有什么好怕的。”说的像是在自我安慰。

　　“我是人，那你还怕我干什么？”这声音近在耳畔，邱小多一愣转头一看，傅莲凑得近，一双水色的眼一眨不眨的看着她，眼神倏忽往下，大开的衣襟口，一片荧光月色。

　　“……”

　　“你你，你！”

　　邱小多被嚇着倒退出两步，刚做好心里建设一遭崩塌。

　　“胆子这么小。”傅莲逗她，理了理旗袍下摆。

　　邱小多：“……”

　　“其实……”

　　傅莲；“嗯？”

　　“我不是怕你，就是没见过，没见过你这样的……”

　　傅莲：“没见过这样的衣服打扮吗？”

　　“嗯……”

　　“没关系。”傅莲说，后半句更像是喃喃：“以后出了大山，你会见到的，哪里没有这么多的花草山水，都是高楼……”

　　傅莲转头看邱小多，“而且到处都是自称的摩登男女，啧，很多新奇的打扮你会大开眼界。”

　　傅莲又说了许多，她跟邱小多描述的世界里，大城市是五颜六色的，风是各种口味的，女孩们争奇斗艳都是个顶个的漂亮。

　　邱小多安静的听着，末了听见傅莲问：“想去看看吗？”

　　邱小多点点头，说：“想去，村里很多人离开家后就不愿意回了，我想去，但是阿婆年纪大了，我想多陪陪她。”

　　傅莲：“是么？”

　　“这么晚了，你出来干什么？”

　　傅莲：“嗯？”

　　邱小多站起来，拍拍裤子灰和泥巴，“我送你回去吧，以后晚上尽量少出来，野狗、爬虫太多，不是很安全。”

　　傅莲也站起来，她的头发乱了，毛茸茸的支棱起两根，偏头问：“你送我？”

　　往前走的邱小多站了站，这回走路老实了选的都是平地，说：“嗯，以后晚上你就别出来了，白天，白天也尽量少活动。”

　　傅莲纳闷：“那不是只能在家呆着了？那你会来陪我解闷吗？”

　　邱小多恍然不觉自己进了圈套，想都没想就答应了，“闲下来我带你四处转转，这本来也是答应好的。”

　　傅莲雀跃，乖乖跟着人走，邱小多照顾傅莲穿裙子，一路上竟然也乖乖走平路。

　　王叔在门口打着电筒焦急的张望。看见两个人影由远及近走回来，心里放下心来，后边那个提着灯笼的看身影是傅莲没错。快步迎上去，接过傅莲手上的灯笼就开始絮絮叨叨。

　　“大晚上的，你出去干什么？”

　　“已经侯了十分钟了，一直以为你在二楼……”

　　到了门口王叔放下心来，拉着邱小多道谢，傅莲小跑到了楼上，又捧着一捧糖下来，小心递给邱小多，“给你，没什么其它东西了，但是小孩子应该都是喜欢甜食的。”

　　邱小多也不客气，她收了糖，跟傅莲说了会话也就走了。

　　回家了，阿婆也已经睡下，黑仔在坝子里打鼾，夏夜虫鸣不断，邱小多晚上做梦的时候还梦到了傅莲……

　　“要考试了，你就安生这最后几天吧，少让我这老婆子操点心。”

　　邱小多一捧水浇在狗头上，黑仔瘸了一只腿，想跟着她去学校，三条腿了还能扑腾，邱小多忍住不揍它，没忍住不收拾它！

　　阿婆絮叨半天不见人回答，抬起头来看见邱小多在折腾狗。

　　阿婆：“行吧，瘸都瘸了，洗了洗晚上吃狗肉吧。”

　　一人一狗这才消停下来，邱下多接过阿婆递过来的书包，刷拉一声拉开拉链，伸手就往书包底左掏右掏，半晌摸出一个信封，看也不看塞回阿婆手里，随即拉上书包走人。

　　临到门口，黑仔瘸着腿一歪一歪的跟出来又被邱小多一脚撂回院子里，老人家才捏紧了信封叹口气。

　　人小心眼不小。

　　傅莲来了南方也有好几天了，小院子修缮得差不多，王叔一早就带着傅莲去街上了，她今天穿了一身白色长裙，打了把伞跟王叔走路去镇上，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不累但日头晒人，闲逛了半天，最后买的东西放不下，叫了个三轮车给拉回去的，傅莲也不嫌脏，坐在后边靠外的地方，一手扶着车上钉好的坐凳，然后不听王叔劝的把上半身探出车棚。

　　三轮车是农村最流行的交通工具，顾名思义三个轮子，左右上和司机驾驶位置四边用绿布遮挡，装了固定架，司机背后开了两个人头大小的空隙，前后通透，风可劲的卷，傅莲坐在边上头发被卷得四处乱飞，她第一次坐这种车，沿路都是田园风光，任王叔说得再多都要一饱眼福。

　　邱小多放学后和曾小胖结伴回家，听曾小胖说搬过来几天的傅家今天来了小镇上，买了不少东西，风风火火的还叫车帮忙拖回去的。

　　最有一件不得了的，给隔壁高中学校捐了一大笔钱，校领导们亲自接待，热热闹闹的拥着人逛校园，还说要请人采访上报虽然被拒绝了，但就隔壁学校那有点破事都要大肆宣扬的尿性，一天下来全小镇的都传遍了！

　　邱小多笑了笑。
　　这个小镇有个不应景的名叫龙腾小镇，谈不上有多久的历史也没有古书文章记载它，但百八十年总归有的。

　　几十百把年了，也没腾个光宗耀镇的山鸡和凤凰，倒是来了个外人，还出了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