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风啼鸟河畔草》夏鹿MA

5、月考在即

　　在夏日最后一点余热还没消散的时候，轰轰烈烈的月考开始了。

　　对于这里的每一个人来说，月考就是一场小型的龟兔赛跑。懒散的人早已经被同赛道的人远远超过。这个月就是考试周不断循环的一个月。连着三四天都是不同科目的测试。老师们忙忙碌碌地上课，理科生咬着笔杆不断刷题，文科生捧着厚成砖的课本在走廊上背书。

　　傅希文没有晨读的习惯，但被班级里的气氛感染了，也开始早早的来到教室。傅希文不习惯安安静静地坐着吃早饭，都是从小卖部买一点面包带去教室，边刷题边啃。有几次让年级段长瞧见了，把他叫出去教育了一顿，简单就是说，他这么吃显得特别可怜。

　　傅希文也不在意，心里总是能编出理由来回应段长。

　　“高中三年，有谁是天天好好吃早饭的？”

　　方子路也真的没怎么和他联系，就是几次电话打进他的寝室。接起来对面又不做声，要不是徐伊年告诉他，他还以为自己被变态骚扰了。

　　“喂？”傅希文边刷牙边接起了方子路的电话。

　　“……”依然是一片沉默。

　　“你有病啊方子路。”说着傅希文挂掉了电话。

　　就这样一个个电话来来回回，方子路不嫌烦，所以一直都这么打着，好像就是为了听一句傅希文含糊不清的“喂”。傅希文也没说什么，习惯性的在电话旁边刷牙，接起来，没声，痛骂一句，然后挂掉。这仿佛已成为了习惯。

　　“周靖啊，今天老师上课讲的那个题目你会了吗？”

　　“傅希文！你还真的是热爱学习啊。夜聊咱能不能不聊这个话题？聊点刺激的。”

　　“大男人八卦什么。”傅希文一撇嘴。

　　“你怎么知道我是要八卦谁？”周靖不怀好意的用手臂箍住傅希文的脖子，贴着他耳朵边说了一个名字。

　　反手被傅希文狠狠地揍了。

　　熄了灯，寝室里一片漆黑，是能看见一点点微弱的手电筒的光照从阳台的窗户照进来。寝室老师又在查寝了。

　　一晃一晃的，傅希文没有一点睡意。

　　“方子路？”

　　周靖的声音配合着方子路那犯规的笑容，一直在傅希文脑子里挥之不去。

　　一夜没怎么合眼。傅希文感觉自己的黑眼圈都快掉到地上了。高三的学长学姐准备高考了，学校不给开空调，闷热的寝室没有电扇，热浪一波接着一波，半夜都能给热醒。池塘里的青蛙也不消停。

　　傅希文时常睡不着，等着过了老师查寝的高峰期，悄悄地在被窝里打起灯，安安静静地演算早上的题目。

　　第二天一早又打着哈欠出现在晨读的教室。

　　这样下去傅希文感觉自己快被榨干了。

　　一手端着牛奶勾着面包，一手拿着昨晚演算的题目，匆匆忙忙往教室里赶。

　　路过操场的时候，傅希文眼前突然跑过一个清瘦的身影。

　　那人穿着及膝盖的短裤，头发凌乱蓬松，戴着耳机，在操场上晨跑。太阳还没完完全全升起来，只是清晨的一点点微弱的光线，穿过厚厚的云层，打在操场上。

　　这一刻，傅希文觉得特别像那种演员即将登台演出的氛围。淡淡的光线里，穿梭一个身影。

　　他也不知道怎么的，就慢慢向操场走去。迎着那个身影跑过来的方向，迎着太阳照射过来的方向。

　　傅希文就这么呆呆的站着，看见前方那个人的身影越来越近。微风拂过，好像能听见他的喘息声。

　　“呼……”方子路慢慢减了速度，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大口地喘着气。

　　“你……还晨跑？”傅希文微笑。

　　“嗯。锻炼身体，太瘦了。看不惯。”方子路说笑似的抬起头，那双眸子像是染了晨光，可以在里面看到天空的色彩。

　　“ 你怎么脸色这么差？”即便是在光线较暗的环境里，方子路依然能立刻辨认出傅希文那厚重的黑眼圈和暗淡的神色。

　　“没。最近睡的不太好。”

　　“哦？是因为我的电话吗？”方子路露出一抹坏笑，“说真，自从你上次说了之后，我已经好久没有这样笑了。”

　　“……不是你的电话。太热了，睡不着，就熬了夜。”傅希文偏过头去。

　　“哦……反正这几天考试结束了就好了。”方子路像是安慰他，轻轻地拍了拍傅希文的肩膀。

　　“数学题目……你都有写吗？”

　　方子路微微一怔，然后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傅希文见状简直不能再生气，拿着手里的习题狠狠地砸了他一下。

　　“我的天……下手不能轻点？”方子路“嗷嗷”叫了一声，然后推了傅希文一把，“我还要跑一会，你先走吧。”

　　说着，那清瘦的身影又再一次往前跑去。

　　傅希文扶额，瞥了那背影一眼，然后向教室走去。

　　一到教室，已经有了不少人，但这次复习的人到没有，都是一些叽叽喳喳的议论。

　　“听说了吗？”

　　“啊，这次题目好像泄露了！”

　　“有人在图书馆里捡到一张纸，听说已经在教务处了。”

　　“对啊，不是什么诡异的纸怎么会上报到教务处？”

　　……

　　傅希文只觉得这些谣言是越传越离谱，这张纸是他交给班主任的，上面的题目比较新颖，用铅笔涂涂写写擦过好几次，傅希文还给徐伊年瞧了一眼，徐伊年什么也没说就把这张纸给了蛋蛋。

　　班级里议论纷纷，傅希文耳里也越发嘈杂。一声不吭一身来到了走廊上。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那种弥漫的水雾感也全部消失。傅希文叹了一口气，一瞥眼就看见楼下匆匆忙忙叼着面包冲进教室的方子路。

　　方子路像是没有看见他，自顾自的冲进教室。

　　傅希文轻笑了一声，边上在走廊晨读的人都往他这边看。

　　棱角分明的脸，恰到好处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笑起来戴着神韵的眼睛。以前都没觉得傅希文，这个呆若木鸡的人这么好看。

　　站在一边的徐伊年，盯着这个侧脸也是愣愣出神。能被方大校草看上的人，果然非同凡响。

　　过了一会，方子路从教室里出来了，拿着厚厚的历史书，开始边走边背。突然，方子路好像注意到了什么，抬起头，看向了傅希文的位置。

　　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傅希文也没想着移开眼神，只是安静地看着。

　　“嗨！”方子路对了个口型。

　　傅希文笑笑，低下头去开始写题。

　　有些奇奇怪怪的默契，就是莫名其妙的拉扯着。

　　“哎，傅希文，听说你看到那个作弊的人啦？”跑操的时候跑在旁边的同学低声问他。

　　“没有。”傅希文一听，脸色一沉。

　　“啊！真的是，学校还不修改考试试卷！恶心！”那人咒骂了一句。

　　傅希文只是听着，没有吭声。

　　跑完操，傅希文喜欢从另一边抄近路绕上来，减少在阳光下的热度。拐上二楼的角落，一个人站在文印室门口的书架前翻翻找找。

　　傅希文立刻退了回去，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谈出头来观察。

　　那是一个女生，梳着高高的马尾，嘴唇厚厚的，神色非常紧张，嘴里孩子不断地念叨着。

　　她一直在翻找数学那个架子里的试卷，然后神色暗淡下来，左右看了一下 ，加快步子离开了。

　　傅希文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脊背一阵阵发凉。他手心被攥出了汗，许久，傅希文才缓过意识。

　　“这……”傅希文擦了擦手汗，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向班级走去。

　　我的天我的天！我都看到了什么？！那个人不是老师吧……穿着校服……也许人家只是听老师的话来那试卷呢？……那为什么这么紧张……我的天那！怎么又是我……

　　傅希文内心一阵崩溃。感觉耳边嗡嗡作响。接下来的几节课，傅希文一直劝说自己不要多想，但脑子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女生紧张的神色。

　　少有的数学课不拖堂，蛋蛋看上去非常疲惫，那个黑眼圈和傅希文都有的一拼。难道教室宿舍也不给开空调吗？

　　“邵淡老师！”傅希文追上数学老师的脚步。

　　“嗯？有什么事？哪道题我没讲清楚？”邵淡老师疲惫地捏了捏眉间。

　　“不不不……我想问老师最近是很累吗？”

　　“还好。出试卷比较辛苦而已。”

　　“哦哦，那还请老师注意下身体。”

　　“好好写题，有空关心我身体，还不如过写几道题。把课上的知识搞懂。”邵淡顿了顿，然后扯了扯嘴角，“对哦，你不需要我盯的。”

　　“谢谢老师。”

　　“月考好好发挥。数学争取考满分。”

　　“嗯。”

　　傅希文别过邵淡，回到位置上，看见徐伊年像大佬一样坐在他的位置上翘着二郎腿转着笔。

　　“你干嘛？”

　　“你干嘛突然追出去？”徐伊年盯着他，盯得他发毛。

　　“没什么。老师看上去很累。”

　　“当然了，试卷泄露了，当然要重新出一份啦。”徐伊年满不在乎地移开眼神。

　　“什么？”

　　“你不知道吗？班里都说的这么清楚了，我还以为……”

　　“你说什么？”傅希文语气突然紧张起来，目光也凌厉了很多。

　　“……干嘛这么凶……”

　　“没。试卷泄露了？”

　　“对啊，就是你上次拿过来的那张纸，就是新的试卷的题目。”徐伊年一字一句的说着，仿佛每一个字都是有意强调。

　　“我……”

　　“我觉得有点古怪，不像是我们的练习题。半信半疑给了邵淡。邵淡差点没从椅子上摔下来。”

　　徐伊年的语气不紧不慢，好像在说一个冷笑话。

　　傅希文只觉得自己呼吸紧张。脑子里飞闪而过早上那个站在文印室门口的人。那紧张的神色再一次浮现。

　　“我靠。”

　　突如其来的脏话让徐伊年愣了愣，然后笑得缩成一团。“哈哈哈哈，我说……我说……你啊……”

　　笑得失了声。

　　“别笑了。”傅希文脸色阴沉，眉头紧锁，旁人看过去都觉得是徐伊年把傅希文惹毛了。

　　“好好好……不笑不笑……妈呀……你才知道自己曾今拿过考试试卷啊……傻大个……我要……我要告诉方子路……哈哈哈哈傻大个……”

　　“别笑了，我看见过那个人。”

　　徐伊年突然收敛了笑容，眯着眼睛凝视他。

　　“哦？”语气上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