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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初到人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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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望无际的天蓝色穹苍之上,五彩祥云披着织女上仙刚刚染就的锦衣,悠然飘过。苍穹之下葱葱郁郁的西山之脉,云雾凝聚似海,自山坡奔涌而下,好似九天银河。林间清泉叮咚作响,空山那处有仙人以歌而和。
“呦—喂,落花时节又逢君呦,谁家阿妹谓我心忧......”清扬婉转的歌声自林间穿过,回荡在西山之上,不绝如缕,引百鸟而和。
“是你在唱歌?”
婉转悠扬,清澈似林间清泉,悦耳动听的声音传来,在这山林间越发的空灵缥缈。
陌染心下一惊,他竟在百米之外,未发现有人闯入这西山仙境之中,转过身去瞧。
斑驳的林间,阳光洋洋洒洒透过枝枝叶叶落在稚嫩的青草地上,坐在五色小犬身上的白衣少女,打着哈欠,极为不雅却赏心悦目的伸着懒腰,白衣似雪,乌发飞扬,自成一派的明媚张扬,肆意枉然。
“喂!你是耳聋了吗?”
陌染看着那白衣女子呆愣了许久,直到白衣少女皱着眉头,毫不客气的在他的脸上拍了拍。
“是不是真的是聋子?”白衣少女喃喃自语,心道这小仙君模样长的倒是不错,可惜是个聋子,摇了摇头。
“我不是聋子!”陌染在这西山仙境已经居住了数千年,原本跳脱的性子被这西山的鸟语花香,泉水佩环之声磨得七七八八,这白衣女子不过几句话,就勾出了他的本性。
陌染清清嗓子,故作一副高深的模样“你是哪里的小仙女?怎到本仙君的地盘上来了。”
周身仙气萦绕,但灵力微弱,也不知是那个仙府中的仙女,陌染微微皱眉,既是仙为何有这么浓厚的妖力。
白衣少女却是一脸的惊奇,一把抓住束在陌染头上红色血玉发冠。
“哇,真好看,从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红色血玉,当真极品,极品,小仙君可否摘下来让我瞧瞧。”
“啊!疼!仙子放手,这摘不得。”
陌染紧紧捂着头上的血玉,疼的呲牙咧嘴,命根子被白衣少女紧紧拽着,心下一急,手上灵力幻化成刀。
“花茶,还不放手!”
若微风吹流云,清朗低沉的男子声音在白衣女子身后响起,白衣女子这才放了手,转身离去。
眼前的男子一袭青衣,从天而降,陌染阅人无数,此时却不知用何言语才能形容眼前的青衣男子,脑中想着这世间极美的字眼,都抵不过这人眼底淡淡的柔情,难以言喻的尊贵典雅,让他忍不住曲膝臣服。
陌染双腿不自觉的微微颤抖,好似有一股无形的神力压在他身上,千钧重负,难道是他刚刚想要对白衣女子动手,触怒了青衣男子。
格老子的,陌染肠子都悔青了,为什么就今日出门单单没看黄历,偏偏遇上了一个如此变态的护妻狂魔。
“仙尊息怒,小仙刚刚冒犯了仙子,并无恶意,还请仙尊息怒。”陌染连连作揖,脸上挂着谄媚的笑,但额头上冒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青衣男子不语,转过身用手指点了点白衣女子的额头“不可胡闹。”十分亲昵。
那一双超脱世俗静谧深邃的眼睛,好似觉得这世间万物在他眼里不过是一颗尘埃,渺小无存,只有面对这白衣女子时方才漏出一丝烟火气息。
花茶憋着嘴,神色恹恹“这都走了半日了,又不能腾云驾雾,何时才能到凡间呀。”
原来这一对仙侣是要往凡间去,这西山一脉灵力浑厚,千里之外就是上古灵脉崦嵫山,就是天帝天后和玉山的王母经过西山,也不能腾云驾雾,难道他们是迷路了不成?
花茶叹气,已经没有了半分耐心继续走下去,这一路上除了些花花草草,飞禽走兽,尽是些空旷的森林,好没意思。
“小仙官,去人间还要多久?”
陌染回道“从此处往前直走,穿过一片紫竹仙障,下了山便是了人间。”
站在一处峭壁的巨石之上,远处眺望,浓浓的云海消散了许多,一层薄薄的白雾之下,约莫着二十多里处,果真有一片绵延万里的紫竹林,笼着一层青蓝似水的结界,在往远处瞧终于不再是连绵起伏的青山,滚滚红尘之下,万里平原之上,蜿蜒的长河似一条游龙围绕着时而密集,时而稀疏的千户人家。
这就是六界之本的凡间,在她于昆仑雪湖沉睡四千年的每个日日夜夜间,除了伯胥呢喃,还有一个声音不断在她的脑海中响起,这里才是她可以找回答案的地方。
花茶大喜,将阿盘唤来,催促着赶紧出发。
“仙子且慢,这西山山脚下不远处就是人间的大兴,此地小仙十分熟悉,这凡人做的美食更是应有尽有,尤其是这大兴城东南处有一家葱油饼老字号的店。”
一边说着话陌染还一边砸吧嘴,做出一副回味无穷的样子,余光却一直注意着青衣男子的神情,不怕死的靠近花茶。
“你想和我们一起去?”花茶直接戳破了陌染的心思。
陌染讪笑,不在有所欺瞒“小仙正好要去往东夷之地,而且小仙对这西山一脉的大小城镇十分熟悉,可以带仙子品尝人间美食。”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的光影落在陌染发冠上镶嵌的红色宝玉上,饱满剔透,褶褶生辉,温润似水,看似普通,实则是上乘的宝物,这玉里没有一丝杂质,浑厚的灵力隐藏在玉中的每一个肌理,花茶眯着眼打量着,这血玉恐怕是天地间少有的灵物。
“一道也不是不可以,你把头上的玉摘下来给我瞧瞧。”
“仙子这万万不可,不瞒仙子,小仙不过是凡间一只小小的时业,六千年前因得善果被紫蓝仙子收养,日日以灵力滋养,才修得仙骨,小仙头上的血玉乃是鸡冠所化,万万不可拿下。”
时夜?鸡冠?花茶一点都不厚道的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原来你是一只鸡,还是一只火鸡。”
陌染眼角抽搐,低头赔笑,一道精光隐藏在眼底最深处。
三人又行了半日,紧紧半日,斗转星移,凡间已从丹桂飘香的秋天进入了银光素裹的隆冬,日暮时分,西山山脚之下,有炊烟袅袅升起,寒风凛冽,一个小小的村落出现在眼前,嬉笑怒骂,鸡鸣狗吠,烟火爆竹之声翻滚于世俗之中,静谧美好,温暖如初。
然而大兴城中却人头攒动,热闹非凡,高空之上,火树银花在黛青色的夜空中顷刻间点亮,欢声笑语随着烟花起起伏伏。白雪纷飞,重檐碧瓦 朱阁青楼之上挂满了红彤彤的花灯,宛如一只只精灵,将凌冽的寒冬照暖,一排排的旌旗迎风高展,街上的凡人大多带着面具,手提着花灯,只有留下一双双潋滟秋水的眼睛。
一张张稚嫩,明艳,衰老的面孔在花茶的眼中不断流动,如此鲜活。白雪纷飞之下,人们欢笑着,感谢上天,赐予这漫天洁白无瑕的花朵。祈祷着神灵,来年依旧风调雨顺。满载着希望的花灯自桥下飘过,宛如一根根火把,将漆黑的河水点亮。
“是不是每一个凡人的眼,都是如此明亮清澈?”花茶看着伯胥轻声的问。
伯胥笑,好似这从天而降纷纷扬扬落地的雪花,晶莹般的美丽,却又带着无尽的悲凉,落在她的手心,转瞬而逝。
花茶不懂,伸出手,固执的接着片片掉落的雪花,又看着它在手心中化成水,她想,如果撤去了护身的灵力,于凡人一般,也许就可以保留这瞬间的美丽。
寒风入骨,手脚开始慢慢冰冷,白皙的手被冻的通红,但她依然固执的不肯收回,终于那一片片掉落的雪花温柔的躺在她的手心中,却带着刺骨的冰凉,晶莹剔透。
下一刻,被伯胥微凉的大手包裹,雪花消散化成水,从他们的指尖滑落,剩下的只有令人心安的温暖。
而陌染静静的立在一边,神色嘲弄,漆黑的瞳孔恍如这深沉的夜色,没有一丝光亮。
“两位仙友,我们去用些膳食,然后带着你们好好逛逛这大兴城,可好?”陌染捂着肚子,嬉笑着,打破了这二人之间片刻的宁静。
慌忙的移开眼,人群的嬉闹声再次入耳。
花茶一听到吃这个字,又恢复了往日里散漫的样子“好啊,我想吃面。”
“上了桥,街角那边有一家很好吃的阳春面,味道十分鲜美。”
正当三人抬脚离去,一个衣衫褴褛冻的浑身发青的乞丐,拽住了花茶雪白的衣袍。
“好心人,救救我吧,救救我吧!”乞丐颤抖着声音奄奄一息,浑浊的眼还存着对生的希望。
花茶可以看到这人的命运,明天,当阳光洒满大地的时候,他会安详的接受他的命运,最终冻死在街头,然而,她又从他寸金若岁的眼里,又看到了另一个不一样的结局,儿孙满堂,安乐而死。
“我竟在这凡人身上竟看到了两种命运。”
陌染笑“司命给每一个凡人都安排了两种命运,一生一死,全看个人的造化,仙子不必惊讶,既然此人今日与你有所纠缠,那救与不救全都在仙子的一念之间。”
伯胥没有说话,缓步走来,握住她的手,和煦如阳光般的灵力在手间汇聚,在乞丐的额头轻抚而过,顷刻间这乞丐浑浊的眼睛变得明亮,身上的青紫的伤痕渐渐消失。
那乞丐恢复了精神,跪爬在地上,对着花茶连连叩谢。
花茶忽然想到伯胥为她讲解经文那日。
他说:爱别离,怨憎会,撒手西归,全无是类。不过是满眼空花,全是虚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