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遗姝》闻泠

2、帝后大婚

　　新后鸾驾出顾府后绕了大半个皇城，鸾光虽盖着盖头坐在轿中无缘得见此番盛景，但听着不绝于耳的乐府仪仗，两旁宫廷侍卫严整的行进声和周遭百姓难掩兴奋好奇的议论声，十里红妆的煊赫荣耀也不难想象了。
　　君王娶妇，丞相嫁女，这场盛世花嫁在史书里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为后人津津乐道，却不知促就它的人，各怀心思；接受它的人，无奈妥协。
　　鸾驾仪仗从皇宫正门承乾门而入，正使持节，副使捧诏，鸾光由司礼尚宫引导着到乾安宫正殿拜见过皇帝后，便同他一起走到正殿外的丹陛上接受百官叩拜。礼成后，鸾光被宗室的王妃和诰命夫人们簇拥着去到碧梧宫，皇帝陛下则是在乾安宫大宴群臣，与百官同乐。
　　碧梧宫作为大宁历代皇后的寝宫自是端庄华美，只可惜蒙着盖头的鸾光不能窥得其貌。她把自己当做木偶娃娃任人把她牵到喜床上坐下，安安静静地当她娇羞无措的新娘子。
　　皇帝大婚礼仪繁琐不同于民间拜堂成亲，皇后要在大婚的第二天去太庙祭天接受金册和凤印，然后和皇帝一起跪拜历代先帝，如此整个大婚礼节才算是完成了。
　　皇家重礼仪规矩，凡事都讲究个丰仪气度，闹洞房这一出自然也是不存在的。鸾光听着那些宗室夫人们一顿夸赞祝贺后纷纷退了出去，寝宫里顿时安静下来，她莫名的有些慌乱，交叠置于腿上的双手涌出汗意，她努力镇定下来，等着她那尊贵的皇帝夫君来掀盖头。
　　不知等了多久，鸾光只觉得头上的凤冠已经快要将她的脖子压断了，才听到有脚步声入殿来。随着脚步声渐近，她看到当先一人着一双红色蜀锦绣螭龙纹皂靴，赤金两色的衣摆绣满了姿态各异的龙纹垂在脚边，随着他的走动而起落。鸾光看不到他的脸，但仅看那从容不迫的步伐和浑然天成的气度就不难猜出这会是个风华无双的男子。
　　待他走到她身前，烛光灯火被挡在他身后，眼前光芒骤暗之时她闻到他身上芳香甘冽的酒气以及掩在酒气之下的那一丝若有似无的檀香味。他从旁边侍女捧着的托盘上拿起喜秤挑开她的盖头，她抬头望向身前之人，一室光芒入眼，照亮今夕岁月，她想：积石如玉，列松如翠，郎艳独绝，世无其二，当如是也。但这时，还没有人告诉她，这世上的美人就如同美酒，明知是穿肠毒药，喝下去却也甘之如饴。
　　“请皇上，皇后共饮合卺酒。”鸾光拿起那杯酒与他挽臂饮下，甘醇的酒液入喉，便让她陡然多了两分醉意，仿佛真是今夕何夕，遇此良人！
　　“皇后今日劳累了一天，先去沐浴更衣吧！”他放下手中杯盏，微微笑道，似一位再平常不过的新婚丈夫对妻子的温柔体贴。
　　“臣妾多谢陛下体恤。”鸾光被侍女们服侍着卸去钗环喜服，又去到净房沐浴更衣，待梳洗完毕后，她穿着一身红色的暗纹金丝软烟罗的寝衣出来，便看到皇帝陛下正坐在靠窗的桌子前饮酒，桌上还摆着各色菜肴和几碟精致的点心。
　　“大婚礼节繁琐，想必皇后现在还饿着，朕命人准备了这些，皇后看看可有喜欢的。朕先去沐浴，皇后慢用。”
　　“臣妾多谢陛下。”
　　待陛下进了净房后，鸾光才走到桌前坐下，桌上摆着冬笋玉兰片，龙井虾仁，姜汁白菜，莼菜羹，清炒芦蒿，雪菜黄鱼，银芽鸡丝，桂花糖藕八道菜和一碗红枣粳米粥，边上还有玫瑰酥，茯苓糕，豌豆黄三样小点心，具是些清淡易克化的吃食，正适合鸾光这样饿了一天没怎么进食的人。她不由得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做皇帝的人，连体贴人心都是天下独一份儿的，一不小心就得被他策反了！
　　饿了许久，又有这么一大桌菜摆在眼前，鸾光也没心思再想什么淑女风范了，执起筷子就闷头吃了起来。皇帝陛下走到她身边时，她刚好吃完碟子里最后一块豌豆黄，还没来得及咽下去就听得陛下那碎玉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看来皇后对这些菜肴很满意啊，朕明日便让人打赏做菜的厨子。”
　　鸾光艰难地咽下嘴里的豌豆黄，起身面不改色地说“陛下如此体恤下臣，臣妾甚为感动。”
　　皇帝陛下看着那一桌子被吃得七七八八的菜和那一碟空了的豌豆黄，嘴角抽了抽。
　　鸾光接过侍女奉上的漱口的清茶，姿态优雅地吐到一旁准备好的青瓷痰盂里，又淡定地吩咐侍女将桌上的东西都撤走，然后转身挂上一幅十二万分温婉得体的笑容，轻声对皇帝说“陛下今晚想必是喝了不少酒，臣妾让人备上一份解酒汤可好？”
　　“无需麻烦了，朕看皇后刚才晚膳用得多了些，不如朕陪你去御花园里走走消消食吧，顺带也散散酒气。”
　　“那臣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今夜无月，御花园中无景可赏，连邀月同游的风雅都算牵强，帝后二人却似流连忘返，全然不顾园中夏蚊泛滥。提着灯笼走在后面的小宫女不停地用手帕将扑到灯笼上的飞蛾扫开，却挡不住它们一再又飞过来。鸾光不经意看到这一幕，霎时没有了暗夜游园的心思，便邀着皇帝陛下回寝宫了。
　　因着刚才在御花园的一番走动，二人身上都有些微汗意，各自洗漱后便上床安寝了，谁也没提今晚本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而他们，本该是结发夫妻……

作者有话说

　　第二章了，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