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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极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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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沏一壶茶,不会等来他,温一杯酒,等到炉火尽凉,这残局无人能解,黑白子错落,容不下叹息。
厚厚的作业本,卷起的边角,歪歪扭扭的字迹,小孩子写字总是很用力,这一页上还残留着上一页的痕迹,红色的中性笔勾勾画画,散发着清茶的香气。一本接着一本却不会感到厌烦,有时候不看名字只看字迹鹿行森便知道是谁的作业本。看到他们一点点的进步真的是由衷地感到高兴,告诉他们首段空两格,一定要加标点符号,不会写的字用拼音代替,一点一滴,甚至可以想像的到他们写作业的样子。本以为枯燥乏味的工作,因为真心付出而感到快乐,本以为难以对付的小孩子,因为朝夕相伴而喜爱。尝试之后才从固化的条条框框里挣脱出来,才发觉越来就是那么回事,何必畏惧呢。
戴着耳机穿行在街边,下班的人群有些熙攘,现在就算没带口罩也不会有人认出他来了吧。戚城落寞的走在街上,风从耳边卷过,就像他曾经掀起的那场风,他有无数的通告要赶,少女们的尖叫快要刺穿他的耳膜,他静静的闭着眼在台上唱着歌,抬眼,台下星光一片。不过,那之后他再也写不出好的作品,借酒消愁熬到半夜,又觉得灵光乍现,抽烟提神,如此反复,嗓音也变的沙哑。百灵鸟遗失了乐谱,散落了一地的音符,覆在它的羽翼之上。
路边他的广告牌上已经布满灰尘,没人会在这里与他的广告牌合影了,就算是本人也不会了吧。如果没有过如此热烈的追捧,还是可以耐得住寂寞的吧。两年前一首原创的《极光》火遍十三区的大街小巷,在别的区也是大有人气,因此戚城成为了十三区的友好形象大使,不过,现在就要换人了。无所事事的每天每夜,买了晚饭回到家,地上的稿纸厚厚一层,这才注意到钢琴上的那杯水已经干了。
世人不会因为一个人的哀伤而流泪,他们会把一个人一瞬间举得很高,又可以在转身的一瞬间将他遗忘。滴滴滴滴的声响充斥在人群中,通讯器上的红光不断闪耀:安东区精英别墅附近出现彼方生物,请勿靠近,周围住户关好门窗拉好窗帘不要被它的光照射到。
彼方生物“年轮”,像北极光一般,迷幻着,又像水彩在水中晕开,点缀着星光,在危险的夜里,透露着温柔的气息。一大团绚烂的色彩包裹在一层薄薄的透明膜里面,被照射的生物会迅速老化,还好它虽然体型大但是它的照射范围只能延伸十米,所以并没有人收到照射。
巡逻队员全副武装,用特制武器把它困在圈里,让它无法移动,这边虞远山在确定它的构造及死穴的位置,“年轮”虽然没有什么战斗力却是可以吸走人的精气,无论如何不能让小少爷冒这个险,在虞远山的坚持下,虞美人点点头,“小心点,去吧。”有人用无人机的拍摄了“年轮”的照片,一圈又一圈套叠着,由绿到紫的渐变,又像是蛋糕胚上的奶油流淌下来,美不胜收。就像毒蘑菇,越是危险越是美丽。
就算是刀山,也总有人去攀登。看到网上的图片,戚城的心像是被人狠狠揪了一把,这就是美丽的极光,这就是带给我希望的极光吗。抑制不住自己的手想去把帘子拉开,熄了灯远远的看到了那团光影,虚无缥缈看不真切。虚虚实实的世界让人恍恍惚惚,混混噩噩的生活已经找不到出路,看不到未来,手中的稿纸上划了又写,最后被扔在地上,却挂在了那断弦之上。
就让我去看看吧,那给我带来一切又带走我一切的“极光”。出门,忘了戴耳机又折回来取上,在外面走着仿佛腿不是自己的了,像是走在云端,轻飘飘的飞行,他看见了全副武装的巡逻队员,队员也看到了他,挥着手让他离开,戚城便站住了,也不走,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不自觉的眼泪夺眶而出,有队员跑过来要带他离开,他笑笑走了。
我听到了,你的呼唤。
虞远山攀上彼方生物,要把特制的弯刀插入它的死穴时,从天上掉下来了一个人影,戚城,他爬到了最近的别墅上,一跃从房顶跳进这个被“极光”笼罩的圈子,大家都不曾想到,所有人对彼方生物避之不及,却有人飞蛾扑火,虞远山毫不犹豫的把刀插进去,离的近些的队员抬起戚城就往圈外跑,但是,一切都晚了。
原本通透年轻的皮肤渐渐枯槁,清澈明亮的眼眸也混浊泛黄。看着一个年轻人在短短的几分钟内走完了自己的一生也是不可思议。在斩杀彼方生物时它释放了能量加速了戚城的衰老,他花白了发,闭上了眼睛。
戚城一直带着他的耳机,耳机里空空荡荡没有一丝声响,他不想听歌,只想隔绝这个世界。
戚城再一次火了,有人在自己的空间刷着那首极光的歌词,有人在街边组乐队唱他的歌,经纪人把他厚厚的一地“废纸”拿出来拍卖,各种公众号推文天才陨落。活着的时候最期望的,再死后实现了。那首《极光》冲上了排行榜,时隔两年这也是算一个奇迹吧。
水槽里,“美人鱼”第一次发出了声音,如泣如诉,它不停的用尾巴拍打着水,渐渐的没了声响。生命走到终结,在水里化成一片星空,倒影在了了无痕的眼中,流淌在他干涸的皱纹里。美好的事物都是短暂的,若是不知足,不能从中解脱,那还不如不拥有。了无痕拿出手帕擦了眼泪,转身颤巍巍的走了。
美丽的事物总是虚无缥缈,像沙漠里的海市蜃楼,如今真的只是一个人了,师弟走了,它也走了,有人能让自己去挂念去烦恼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一个人寂寞久了便会丧失很多情感。越是小心翼翼作茧自缚,越是渴望着关怀和交流。很是在乎,因为怕失去受伤害而不敢承认。走了便走了吧,没什么大不了。你走的那么不真实,我却是真切的心疼。
世界是一片苦海,每个人都在等待救赎。无休止的工作,被安排的宿命,有人兢兢业业也有人不甘如此。十三区有百分之三的“黑户”,他们没有被记录在册,不必被安排工作,同样他们也生活的很困苦,却因为不受约束而引以为乐。佑便是其中一员,他抛弃了自己的姓名,只为了追求自由,得到神明的庇佑,就叫“佑”吧。佑不是戚城的粉丝,却把他的歌反反复复听了几百遍,走出破旧的房子,呼吸了新鲜的空气,他提了提裤子,挠了挠鸡窝一样的头发,把手插进满是补丁的棉服口袋,往山里面去了。
他哼着那首歌:
想念你的声音,如今遥不可及
一路的追寻,脚步不停
终于在世界终结的地方
看到了属于你眼中的光芒
山脚下的积雪未化,被来来往往的人踩得坚实。佑走到了一个山洞口,门口有两个拿着枪的警卫看到是他便放行了。等做完这恶心的工作,去多买些烟抽个够,佑的烟瘾犯了,不过里面不允许抽烟。低声骂了一句,走进了山的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