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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贼心不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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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哪里?这瑰丽的壁画,是出自哪位能工巧匠?这炽热的色彩,飞动的线条,仿的是那个朝代?
这间不大的石窟,四壁和顶上却绘满了壁画,其精美绝伦与敦煌相比也毫不逊色!
壁画一幅一幅,相互承接,分明在讲述着一个故事,一个关于和尚的故事。
我贪婪地四下看着,微微颤抖的指尖不由自主地抚上了这惊世的画卷,想将这瑰丽通通收入眼底。这,到底是哪里?
“阿弥陀佛!相遇即是缘法,施主与这壁画有缘。”
我循着声音转过头,看到九个高矮胖瘦各不相同的老和尚正笑晏晏地看着我。
“法师们好!”我行了个礼,“这壁画很特别,应该是仿的名家名作吧。可是,我这个学考古出身的人,居然都看不出它的原型和年代!法师们知道吗?”
一位体型微丰的老和尚微微一笑,“年代早已无从考证。不过这里面的故事,贫僧倒是略知一二。”
我兴致大起,“法师能跟我讲讲吗?”
老和尚乐呵呵地答应了。
“从前,落霞寺有个僧人,叫固禅。他自幼有慧根,不及成年便已是得道高僧,被住持选做衣钵传人。他二十岁那年,天下转乱纷起。一时间,饿殍遍野、孤魂哀鸣。于是,固禅辞去了住持的衣钵,发愿要渡化千人。他离开落霞寺,一路云游,风餐露宿,以悲天悯人之心渡化众生。短短八年之内,他便渡化了四百九十九人。”
“那之后,他遇见一个修魔的恶灵。那个恶灵业障极重,遇见他时已经奄奄一息。他割破了手腕,用自己的血救活了他。可是那个恶灵不仅不感恩,还一口接一口地,想吸干他的血肉!他不躲不避,任那个恶灵一口一口地啃噬着自己。”
“人的血肉之躯,哪里经得住如此损耗,他没多久便悄然死去。灵魂脱离□□的那一刻,无数佛光从他的灵魂发出,他已然修成了大德!”
“那个恶灵,经不起他的佛光,即将化作飞灰。可是为了救他,固禅敛起佛光,主动让他吸食了自己的灵魂。那个恶灵活了下来,而固禅的灵魂化作碎片,大部分消失在天地之间,剩下的融进那个恶灵的身体。”
“于一切相,离一切相,即是无相。从此,那个恶灵渐渐有了佛性,固禅最终还是渡化了他。这世上,没有无法回头的浪子。阿弥陀佛!”
听了这个故事,我不禁唏嘘,原来这世上还有固禅法师这样无私的人~
段续是魔,虽然我相信他修魔有迫不得已的理由,但做魔总归是不好的。以后遇见他,我要将这个故事讲给他听,告诉他没有无法回头的浪子!我想要他看在曼殊沙华的份上,重新来过~
“那个恶灵,叫什么名字?”我问。
“他原先的名字,贫憎并不知道。不过固禅魂魄飞散前,为他取的名字,叫行止。”
“什么?!”
仿佛有把铁锤重重地锤在我心上,锤得我一阵心惊。那个曾经嗜人血肉的恶灵,就是行止住持?!
想起行止住持,我一下其清醒过来,想起了自己的处境。因为有危险,幽戊法师将我藏在石窟里。后来,我想找禅床打坐,踩下了机关。接着,我便看不见了~
后来呢?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们是谁?这是哪里我是怎么到这里的?
我惊恐地退回到墙边,厉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老和尚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给我讲故事的那个更是乐呵呵地说,“阿弥陀佛!法不孤起,仗境方生。天地在乎,万化由心。庄生梦蝶,何为幻?何为真?施主慧根!”
他的话音刚落,这一切忽然消失不见了!
精美的壁画,讲故事的老和尚,通通从我眼前消失不见了!我发现自己正盘腿坐在一张冷硬的禅床上,夜明珠幽幽地飘着,微弱的烛火摇曳着,空荡荡的石窟中间只有一张石桌,上面静静地躺着9个小石块。
刚才的那些,似乎只是我的一场梦。可是,有这么逼真的梦吗?
我听着自己的呼吸声,心里渐渐慌起来。这石窟里没有钟表,手机也不在身边,我甚至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这只是短短的黄粱一梦,还是一不小心已经沧海桑田?
我焦急地想着,忽然瞥见那张光滑的禅床慢慢地通透起来!通透的禅床好似镜面一般,上面慢慢浮现出画面来——摇曳的烛光中,幽戊法师出神地看着一幅画像。
从这里能看到外边的景象!这真是太好了!
从幽戊法师所处的环境可以看出,他正在自己的寮房里。这至少说明,外边并没有沧海桑田!我心中一喜,不禁安下心来静静地打量他前面的那幅画。
那画上画着一个美丽的白衣女子,她有着剔透的皮肤,清澈的眼眸,正站在一片冰天雪地中,侧着头、凝神看着结在矮松枝上的冰棱。
如果我猜的没错,这画上的人,就是年轻时的孟婆。这幅画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时间,不会已经一晃一两年过去了吧?我不安地扫视着空荡荡的石窟,目光定格在那只蜡烛上。蜡烛在静静地燃烧着,微弱的火光摇摇曳曳。蜡烛的长度,只比之前短了三分之一。幸好,幸好时间没有过去太久!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我正要将目光从石桌上移开,忽然发现那几个灰白色的小石头上,闪着针尖大的光点。我到近前细细那么一打量,不禁惊呆了。这九个小石块表面平淡无奇,可密密麻麻的蜂窝状孔隙里却布满了各色的小晶体,在幽暗的光线里影影绰绰!
嗯,九?刚才那些老和尚也有九位。这只是巧合吗?还是说,那九位老和尚其实就是,这九块舍利的主人?
这种摸不着边际的事,是无法论证的。既然这样,多思无益,我饥肠辘辘地打开了食盒。唔,里面的馒头还是温热的,真好!我满足地吃着,心想赵化今晚一定会回来,到那时,我就能出去了吧!这个神秘的石窟,我实在是不想多待。
我咬着馒头走到禅床前,透过镜面似的床面,和幽戊法术一起端详着那幅画。孟婆年轻时的样子很美,不过,从她水晶似的眼睛,以及冰天雪地中仅穿一件薄薄的白衣可以看出,她应该从来就不是一个平凡的人间女子。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段续用两只精巧的水晶瓶,接了她的两滴泪。这泪,到底有什么用呢?
我正暗自思忖,禅床上的画面忽然切换到了屋外的天空。朗朗月光中,一片洁白的云头上立着一名男子。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见他穿着正装,闲适地站着,左手搭在一架轮椅的椅背上。轮椅上坐着一位干瘦的老人,安安稳稳地看着脚下的白云。
唔,这是哪路神仙,还坐轮椅?没等我琢磨明白,那垛云头渐渐降低,飘向了藏宝阁的院子。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扶着轮椅,轻飘地落了下来。他似乎察觉到我在窥视,将面孔转了过来,似乎正隔着那通透的禅床看向我,油滑地一笑。
我顿时一僵!大脑壳、二八分、浓眉大眼、大鼻头、厚嘴唇,打扮得油头粉面,这不就是那个自称“小仙”的蓝谒么!他将那架轮椅转向我,我清楚地看到,轮椅上坐着的正是A集团的董事长!
原来,他们是一伙的!他们果然贼心不死,居然连夜出动!我身上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值得这么个有权有势的残疾老人大晚上不休息,亲自来捉我?
那个老者挥了挥手,二十余个黑衣人鬼魅般越墙而入,迅捷地分散进入各个房间!他们的着装与劫持我的人如出一辙,只少了鼻梁上的墨镜。此时此刻,幽戊法师仍在他的寮房里,我该怎么通知他?
没等我想好,幽戊法师已经被五花大绑着从寮房里扔了出来!孟婆的画被一个黑衣人从墙上摘了下来,交到了那位董事长手中。
搜完屋子出来,几名黑衣人陆续打开探照灯。老者就着光看了看那幅画,嘴角闪过一丝嘲弄,示意手下将幽戊法师带上前来。他就着黑衣人的手,转了转探照灯,将刺眼的白光直接打在幽戊法师面门上!
我听不到他们说的什么,但大致能猜到,他应该是在向幽戊法师逼问我的下落。那位老者对幽戊法师的回答似乎很不满意,竟当着他的面将那幅画撕成两半,又指使手下对他一阵拳打脚踢!法师倒在地上,被那群黑衣人围殴,整洁的僧袍上印上了黑黑的脚印。
不行!我得阻止他们!“让他们停下来,让他们停下来!”我在脑子里使劲儿地想着,期待着那枚消失已久的铜币会产生一股神奇的力量,能将幽戊己法师从这群恶棍手中救下!
可是,那些拳脚仍毫不留情地落在幽戊法师身上。我想,这一定是因为我的念力还不够强烈。因此我拼命地集中精力,近乎疯狂地在心里呐喊着,让他们停下来!
终于,他们停了下来,因为蓝谒打了个手势。正当我长长出了一口气时,蓝谒得地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枚铜币,高高地抛向了空中!那枚铜币俨然就是在我脖子上挂了几个月的那枚!
铜币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稳稳地落在佛像脚下。蓝谒捏着兰花指,朝佛像那么一指,黑衣人立即丢下幽戊法师,朝着佛像围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