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华续》水中墨

44、意外之财

　　看着来人，我有些语塞。他在穿着方面向来很随意，这还是他第一次正装亮相。
　　小红帮小正源设计燕尾服时，我曾经暗暗想过，以段续的气韵和风度，如果穿上燕尾服，一定十分惊艳。这回我真正见到了，才知道这不是“惊艳”两个字可以形容的。
　　这套燕尾服，让他挺拔的身形显得愈加挺拔，让那从容洒脱的举止显得愈发从容洒脱，让他眉心的那一丝魅惑播散开去，无法直视。
　　我觉得自己愈发拘谨，拘谨到手足无措。可是，就在几分钟前，他还穿着改良过的浅色亚麻上衣和休闲裤，什么时候换成燕尾服了？

　　我听见自己干巴巴地问，“段续，我们不是说好~”
　　“我想你了。”他温柔一笑，打断我的话，伸手搂住我的腰，眼角眉梢尽是宠溺和柔情。
　　就在我手足无措时，他附在我耳边小声说，“不想看你受气，帮你撑撑场子。”

　　原来如此。可明知如此，我依旧沉溺在他的笑容里。
　　我见过他飞扬的笑，见过他戏谑的笑，见过他莞尔的笑，见过他淡泊的笑，见过他出于礼貌的笑，也见过他意味深长的笑，可这还是第一次，见他笑的这么温柔，这么暖……
　　这笑容，触动了我心底的某一根弦，我似乎渴望这样的笑容很久了……
　　柔软的唇落在我的额上，我心里那根弦“咯嘣”一声断了。
　　不能这样！上次与他亲密接触是为了渡气，性命攸关不得不为。可这次，即使帮我撑场子也不能这样，他是蝶薇喜欢的人！
　　我用力推开他，咕哝了一句，“可以了！”
　　段续温柔地顺了顺我的头发，“你说可以，就可以了！”

　　陈星宴的表情已不是尴尬可以形容。但他仍风度翩翩地说，“舒华，不介绍一下吗？”
　　“噢，这是段续。段续，这是陈星宴。”
　　“你好！”陈星宴热忱地伸出手。
　　“你好！”段续热忱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陈星宴脸色变了变，看动作是想抽回手，可抽了几回，也没能抽回去。
　　他们握了足足半分钟，也没松开的意思，两个人的表情也让人琢磨不透。段续始终笑得很有涵养，但是陈星宴的脸色由白转红，再由红转紫。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我心中警钟大作。陈星宴可是今天的东道主，要是他伤着碰着，改道去了医院，不得有一大伙人要和我拼命！

　　我赶紧抓住他俩紧握的双手，恳切地说，“意思到了就行了，意思到了就行了！”
　　段续松开了手，再次对我温柔一笑，“你说行了，便行了。”

　　事实证明，我的猜测是对的。陈星宴的手上已然有了几道深深的勒痕，紫一块白一块的，并以肉眼可以辨别的速度，肿了起来！
　　陈星宴甩着猪蹄似的右手，满面通红，眉峰直跳，虽然他努力保持着风度，但说出来的话已经不那么和软，“舒华，我一直当你是个好女孩，你怎么会认识这种人？”
　　面对这么犀利的言辞，我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看着他暴跳的样子，我有些想笑。
　　我斟酌着词句，“呃~，这个么，说来话长~”
　　段续抱起胳膊，含笑上下打量着陈星宴，“啧啧，今早舒华还提起，她在大学里交过一个男朋友，因为人品太差又没教养，所以分手了。现在一看，果不其然~”
　　陈星宴哼了一声，点了下一层的按钮，电梯门一开，就气冲冲地向外走去。
　　“哎~”我本想提醒他，这还没到108楼，他下早了。可是话还没说出口，电梯门已经关上了。

　　“怎么，舍不得他？”段续拿眼风瞅着我，不咸不淡地问。
　　“当然不是啦。他是今天的金主，要是把他气走了，可就得AA了！这么贵的地方，我可不想AA。”
　　段续点点头，十分义气，“要不要我来请上这一顿，帮你撑台面撑到底？”
　　“别！”我赶紧让他打消这个念头，“我最看重实惠，一点不好面子，更不在乎台面。其实，你就是不出现，我也能自如应付的。”
　　他撇了撇嘴，“你的意思，是怪我多事了？”
　　我点点头，又摇摇头，“单就今天来说，是多事了些。但是你狠狠捏了他一把，也算是为我当年的事情报了仇，我觉得挺畅快的。”
　　段续抱着胳膊，“捏他一把就算报了仇？舒华你还真是不记仇。”
　　“差不多就行了呗。对了，段续，真没看出来你考虑的那么周全，出来几个小时，还带着备用的衣服。”
　　“并没有。”
　　没有？那他身上穿的是哪来的？
　　我正要发问，只听见“叮”的一声，抬头一看，已经是108楼了。我忙说，“回头再聊，你先消失吧。”
　　我的话刚说完，开到一半的电梯门又关上了。

　　温润如玉的声音不紧不慢，“急什么，先把话说完。”
　　我拍着电梯门，有气无力地说，“唉，你也太较真了。我是说，你身上的这套，不是你带来备用的吗？”
　　“这套是我幻化出来的。”
　　“幻化？”我捏了捏他的衣襟，又垂又滑，很好的料子，“这是假的？”
　　“不错，障眼法而已。”一阵黑色烟雾后，段续的衣服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
　　我不由得惊叹道，“这本事真实用，连买衣服的钱的省了。你所有的衣服都是幻化出来的吧？”
　　“咳咳，”段续轻咳了两声，表情有些不自然，“我穿的都是货真价实的衣服。今天那套虽然是幻化的，也是在衣服外边幻化出来的。”
　　“为什么不直接幻化？多省事儿？”
　　他抿了抿唇，抬起眼睛看着我，一字一顿地说，“如果遇到道行比自己高的人，就形同裸奔。”
　　裸奔？段续肌肉紧实，身材挺拔，皮肤虽然不是很白，但是像玉石般光洁，小臂上还纹着一株鲜红的曼殊沙华。不知道，段续有没有八块腹肌呢？
　　打住！我在瞎想些什么？！
　　我抬起眼睛，正对上段续探究的眼神，“舒华，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赶紧转过身，使劲按了按开门按钮。
　　“去吧，我会隐了身陪在你身边的。”
　　电梯门应声而开，我夺门而出。

　　真不愧是超五星级饭店，不仅处处富丽堂皇，风景更是绝佳。向下俯瞰，可将全城的景致尽收眼底；极目远眺，可以看到那条灰色的地平线。
　　陆姿在我耳边激动地尖叫，可见工作的辛苦并没有磨去她对生活的热情。亏我之前还担心，她被魔都折磨得神色恹恹。

　　大家一通寒暄，相继入席。
　　一年多不见，陆姿还是老样子，聒噪又八卦。
　　她咬着耳朵告诉我，陈星宴在大学里十分低调，谁知竟是个标准富二代。
　　他一毕业就继承家业去了，励志要将家族企业发扬光大，十分有上进心。也正因为这样，他才能在这样的地方请我们大家。婷安心做了全职太太，日子过的美满又滋润。
　　陆姿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我，“当年你要是温柔些体贴些，使出点手腕笼住陈星宴，今天这贵太太指不定就是你了！”
　　我正全身心投入地享用美食，没能及时回应她。她怜惜地看着我，问我是不是化悲愤为食欲了？
　　我懒得解释，用一片鱼生堵住了她的嘴。

　　同学会么，自然是觥筹交错，你来我往。饶是我这样不大合群的，也得时不时来个起立举杯的动作。
　　陈星宴选择做东道，是大有深意的。
　　N大是省内首屈一指的大学，放到全国也是前几名，毕业后同学们的去处都不赖。
　　鉴于考古学专业的对口工作不多，因此全班有一多半的人考了公务员，其余的大多做了文秘工作，分散在各个政府部门和各大公司。
　　他一边频频进酒，一边递着名片，一边恭维着对方前程似锦，一边问着对方岗位职能，忙的不可开交。
　　就连陆姿，他都连敬两杯一口闷，夸赞她进了大公司以后气质越来越好，顺带着推销了自家企业的产品。
　　商人么，人尽其用，决不做亏本买卖。这一点，他倒是和段续很像。

　　看到我，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仍礼貌地问我在哪里高就。
　　没等我开口，陆姿已经咋咋呼呼地接过话头，说我虽然专业不对口，但是混的不赖，在一个专给明星大腕看牙的诊所工作，还上了火星的脱口秀，云云。
　　没想到这话一出，之前拿我当空气的同学们纷纷凑了过来，有的问我到底是哪家诊所，有的说以后牙齿不好就靠我了，有的问我手上有没有火星的亲笔签名。

　　我不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无法同时应对这许多问题，况且，这其中有些很难应对。
　　比方说，问我在哪家诊所的。如果我照实说，在朱雀湖边的咫尺齿科，那么他们肯定认为我骗人，因为这个诊所他们不仅看不到，在百度地图上也搜不到。但如果我随便胡诌个名字，那就是真的骗人。
　　再比方，那些说以后牙齿不好就靠我的，我自己都巴不得早点离开那里，又怎么会把他们牵进去？可我要是不应，又显得太不近人情。

　　幸好，之前陆姿嘱咐我多带些火星的签名。我打开背包，把带有火星签名的袜子、丝巾、明信片、信封一股脑全都拿出来，摊在桌子上。
　　其实，我这些签名并不是我自己向火星讨来的。
　　我被蝶薇段续救回来之后，火星来看了我一回。她觉得虽然玄谷这事和她没什么直接关系，但毕竟是打着她的旗号把我骗出去的，所以她有义务好好安慰我。
　　她的慰问品就是这一大堆签名。

　　这些签名不仅让大家立马忘记了其他几个问题，还给我带来了一笔意外之财。
　　贵妇派头的婷率先从我这里拿了五六张明信片，她表示不白拿我的，按市面上的价格给了我2000块。
　　我本想说算了，直接送她得了，但是看了看她那双高贵而冷淡的眼睛，我愉快地收下了钱。
　　开了这个头之后，其他签名物品也被陆陆续续买走。我收了婷的钱，便也不好意思不收其他人的钱，以免显得厚此薄彼。

　　陆姿看着签名一个一个被拿走，一脸的幽怨。她瞪着我问，到底谁才是我的好闺蜜？
　　我只能软声安抚她，说我们俩是自己人，总得先人后己不是？以后再有签名，我一定第一时间给她寄过去！
　　不过，这件事倒是给了我一个启示，以后诊所要是再有明星大腕光临，我一定要尽可能多要些签名。因为，那是齐刷刷的钞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