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华续》水中墨

41、段续之邀

　　落入海面的那一刻，他的唇覆上了我的唇，柔软又炙热。
　　我呆住了，一时间竟忘了挣脱。贴着他的胸膛、挨着他的脸颊、感受着他肌肤的温热，天地间安静得只剩下自己的心跳。
　　冰冷的海水，巨大的海浪，他拥着我向下沉去。他不顾我细微的颤抖，用舌头撬开了我的牙关。空气带着温润的气息，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地渡过来。我这才明白，他是担心我在水下无法呼吸，为我渡气。
　　尽管脸颊仍旧滚热、心跳也依旧狂乱，但我心里渐渐地不再那么拧巴——他只是为我渡气，仅此而已。谁叫我不会水呢？

　　这个季节的海水虽然不是冰寒刺骨，但也是挺凉的。他紧紧抱着我，温润的气息将我环绕，驱散了海水的寒意。
　　紧贴着他坚实的身躯，躯体之间只隔了两层单薄的衣料，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肌理的每一丝细微的变化。也许是在水中的原因，他的拥抱显得十分细腻温柔，温柔得就像他柔软的唇瓣。
　　一种从没有过的感觉将我环绕，我循着本能抱紧了这个温暖的身躯……
　　在水中沉沉浮浮，周围一片混沌。我只记得有一双深邃的眼睛，一直深深地看着我……
　　浮出水面的那一刻，我的脑子还是蒙的。只觉得那个温润的唇突然离开了，有那么一瞬，不知道怎么去呼吸。

　　我慢慢清醒过来，发觉我们身在荷花丛中，前面不远处就是那栋灯火通明的三层小楼。我依偎着段续，他从身后搂住我，姿势很是暧昧。
　　耳边，一道熟悉的声音低低地说着，带着几分惩罚的意味，“舒华你既然不在意被不相干的家伙脱个精光，一定更不会在意性命攸关时与我的肌肤相亲了！反正，你也没少一块肉，是吧。”

　　“咔嚓咔嚓~”
　　几道耀眼的光亮穿透暗夜，直直刺进我的眼睛。我本能地伸出手去遮挡。
　　“太美了！太美了！舒华，这条裙子太适合你了！你就是水里的女神啊！呵呵呵！”
　　我从指缝里，眯着眼睛向光亮处看去，只见小红举着相机站在水榭上，不停地拍着照。
　　“别拍了！”我一边大声说着，一边用力推开段续，想自己走回岸边。可就在我脱离他手臂的那一刻，“咕咚”一声沉了下去，一下子没了顶，灌下了几口凉水。
　　那一刻，我心里十分凄凉——离岸边不过十几米的地方，水居然这么深呐！

　　一双手将我从水里捞出来打横抱起，他的声音里带着小小的得意，“怎么，知道害羞了？”
　　“放我下来，我不想蝶薇误会。”我手忙脚乱地推着他。
　　“她不会误会的，你多虑了。”他的胳膊微微一收，将我抱紧，随即跃出水面，稳稳地落在水榭上。

　　脚掌将将踏上实地，我拎起裙摆便向楼梯奔去。身后，小黑、小蓝、小绿、小紫、小橙、小灰几个围着段续七嘴八舌地说，“这下可以放我们么走了吧！”
　　小红跟上我，追问我到底怎么回事。我疲惫地回答，“一言难尽！问段续吧，他比我清楚。”
　　在楼梯的转角处，我看到赵化站在大厅的角落里，一双美丽的桃花眼晦暗不明。

　　这次快递风波，看起来是我们大获全胜，其实并非如此。
　　第二天早晨我刚起床，小正源便捧着个大盒子敲响了我的门。他将盒子稳稳地放在茶几上，指着它对我说今天不用做早饭了，这是从无上素食馆定的早点。
　　“那好，我们把它拿到楼下，一起吃吧。”
　　我捧起盒子就要朝外走，却被正源叫住。
　　“不用了舒华阿姨。这一份是你的，我也有一份。今天大家都不下楼，你还是在房间里吃吧~”小正源郁郁不乐地说。

　　虽然咫尺里真正需要吃早餐的只有我和正源，但是每天早晨蝶薇和段续都会象征性地尝一点，连不吃东西的赵化也会在桌边坐上一阵子。如果将咫尺看作一个集体，那么每天清晨就是我们聚首的时间。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问了正源，他只没精打采地嘟囔了一句，“你去蝶薇姐姐的房间看看，不就知道了！”

　　来不及抚慰自己的辘辘饥肠，我推开了蝶薇的房门。在房间里，我没找到蝶薇，但是屋子里多了两条鱼。
　　在那个大的能当澡盆鱼缸里，多出来一条梦幻般美丽的白蝶尾鱼。它通体洁白，没有一丝瑕疵，薄如蝶翼的尾鳍宛若轻纱，在水中轻轻舞动着。
　　地上的一只小鱼缸里，没有鳍的黑鲇鱼扭着身躯，拼命甩着尾巴，挣扎着游动。
　　没有鳍的黑鲇鱼是玄青，那么白蝶尾鱼就是~
　　霎那间，我明白了。因为某种原因，蝶薇回复了原型！

　　我本想找段续问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可是一想到昨天水中的情形，心里就说不出的慌乱。我在他的门前绕了三次，始终没有勇气上前敲门。因为，我实在没有信心，能像往常一样泰然自若地面对他。
　　刚好，无上素食馆的早餐免去了餐桌上和他见面的尴尬。我吃完点心，便坐在大鱼缸旁，盯着这条美丽的鱼儿发呆，脑子里乱乱的。
　　我细细搜寻着心底的感觉，问自己，我不敢面对段续，到底是为什么？是尴尬？是羞涩？还是，我动了心？

　　说到动心，我一直以为，自己同爱情这两个字没什么缘分。
　　我从小内向，不喜欢热闹。虽然我并不畏惧与人交流，但是有了闲暇一定是泡图书馆看书，而不是呼朋引伴地出去玩儿。
　　几年的中学时光中，我和同班男生几乎是零接触，自然不会有人追。
　　进入大学的第一个年头，班草陈星宴往我们寝室递了封情书。
　　我上铺的陆姿看都没看，就把情书丢到了班花桌上。班花回来后捡起来看了一眼，把它甩给我，说我乱丢东西。因为，那信封上赫然写着我的大名。
　　陈星宴不仅长得帅，文笔也不错，再加上这是我生平收到的第一封情书，他便顺理成章地成了我的初恋。
　　他很有志气，觉得自己将来一定能做成大事业，因此学习很努力，平时少有闲暇。所以，情侣们的风花雪月我们从来没试过。我们的约会，就是一起上自习、一起去食堂吃饭。

　　进入大学的第二个年头，陈星宴严肃地跟我提分手，说我们不合适。
　　虽然心里难过，但我还是爽快地答应了。我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既没有美丽的面孔，也没有有趣的灵魂，更没有他那样的志气。说到底，是我配不上他。
　　本来，这只是一场无疾而终的恋爱。可他和我分手的第二天，便开始和班花出双入对了。
　　两人站在一起，男貌女貌，大家直呼般配。连与我最要好的陆姿，在为我打抱不平后，也由衷地感叹他俩才是天生的一对。

　　初恋以这样的形式收场，我郁结到内伤，但过了一阵子也就释然了。
　　因为我发现，所谓的分手不过是从和陈星宴一起吃饭上自习，变成了和陆姿一起吃饭上自习。从那以后，我就对爱情两个字失去了兴趣。半年后，爸爸妈妈去世了，我像是瞬间老了十岁，更是没有了少女心。

　　我认真地回忆着，与陈星宴好的那段日子里，心动的感觉是什么样的来着？呃，就是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至于恋爱的感觉么，呃，应该就是觉得愉快吧。
　　这么一想，我心里镇定了些。如今我不是迫不及待地想见段续，而是想躲开他。这一定不是心动。
　　而且现在我觉不出一点愉快，心里充斥着紧张与慌乱，这怎么可能是爱情？
　　我只是觉得尴尬吧，也许，还有些害羞。
　　被一个熟悉的异性看了个精光，任何一个女孩都会尴尬，这很正常。又与他肌肤紧贴，靠着他渡气回到家里，觉得害羞也很正常。

　　我揉了揉涨涨的太阳穴，决定还是和段续拉开距离的好。
　　大学的闺蜜间流传着一句话，“朋友男票，不可染指，否则绝交”。段续虽然不是蝶薇的男朋友，却是她喜欢的人，我理所当然该同他保持距离。
　　所以，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我最好白天在房间里待着，等太阳落山再下楼干活，这样就不会和他碰面。
　　早饭就送到正源的房间去，不再往一楼摆了，省得在餐桌上见着他。理由么，就说我在海上受了点凉，身体不舒服。

　　拿定了主意，我不再慌乱，可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我努力赶走这样的情绪，开始思考怎么样照顾蝶薇。可是她现在是条鱼，又受了伤，要怎么照顾才好？要给她请医生吗？如果我照顾的不妥当，会不会适得其反？
　　段续是不能问了，不过，我可以问问小正源和赵化，他们两个应该也知道些吧。
　　我正惦记着正源，可巧他就推门进来了。他眨了眨圆圆的大眼睛，认认真真地说，“段续叔叔请你去他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