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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赵化番外上 ...


  •   我不知道,我在哪里。也不知道,我是活着还是死了……
      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周围一片混沌。唯一清楚的是,我被什么东西禁锢着,仿佛有千万钧的重量从四面八方向我压来,似乎下一秒就要将我压碎。
      痛,彻骨的痛!那桎梏却还紧紧锁着我,似乎不将我碾碎誓不罢休!
      起初,我拼命地挣扎着,想摆脱这样的桎梏。可直到力量耗尽,也动不了一丝一毫。
      所以我放弃了抵抗,想着就算被碾成齑粉,也好这不死不活的样子。可不知为什么,这躯体就是不碎!尖锐的疼痛好似一条条毒蛇,舔食着我的每一寸躯体!每一分每一秒,都如永世般漫长。我被折磨着,永远没有尽头……
      炼狱,也不过如此吧。

      我想哭,却没有泪。我想咆哮,却发不出声音。
      那可是我的亲弟弟啊!他杀我便罢了,可为什么要将我至于这永无尽头的折磨之中?!
      郁积的怒火早已烧透了我的胸腔,沿着破碎的躯体蔓延到我的四肢百骸!
      我一遍遍地问苍天,为什么?这是为什么?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
      没有人回答,连老天都舍弃了我!
      在没有边际的混沌挣扎着,在永无止尽的痛楚中煎熬着,在恨不能焚尽天下的怒火中以及看不到希望的挣扎和煎熬,直到,我听见了她的声音——
      “咦!这尸体里有魂。”
      那是,这世上最好听的声音,宛如清泉。

      从那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拔去魂钉,让我不再疼痛。无法将我的魂魄取出,她便将我的尸身泡在稳尸水中,保它千万年不腐。她还教我修行,用灵力催动这具重似千钧的尸身。
      为了拥有报仇的能力,我必须先放下仇恨。按照她的指点,我在无边的黑暗中开始一点一点地修行。她时常来看我,或是指点我,或是鼓励我。
      慢慢地,我知道她是黄泉之花的花神,叫殊华,专为亡灵修魂补魄。而我,现在则跟她一起,住在她的花神庙里。
      在那段黑暗的日子里,我最期盼的,就是能听见她的声音。

      终于有一天,我重新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这世上最美的脸——妖娆而圣洁、灿若星辰。
      之后,日子便容易了起来。渐渐地,我开始挪动手指,接着是胳膊。慢慢地,我能坐起来了,再后来,我能走了。
      在忘川河边,我看到了自己的脸。白骨森森,宛若修罗。我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大仇未报。

      她拦住我,“我救你,不是白救的。你要帮我干活。”
      我跪在她面前,求她给我一次机会。等我报仇回来,将永远任她驱使!
      她怜悯地看着我,递给我一面镜子,“催动灵力,你就能从这镜子中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三年之后,你若仍想报仇,我便放你自由。但这三年里,你不许踏出花神庙半步,否则我会让你更加生不如死!”

      她的话,我不敢违逆。
      对着镜子,我才知道,一晃人间已经过去了几十年。我用三年的时间,看遍了人间几十年的岁月。
      我刚死去的时候,父皇派人四处寻找我的尸体。四处搜寻不得,父皇便日日沉湎在温柔乡中,以此排遣丧子之痛。没过多久,后宫新一波的小皇子小公主便如雨后春笋一般纷纷出世,父皇喜笑颜开,转眼便忘了还有个死去的儿子。
      我的母后早早地便察觉出异样。那端坐太子之位的到底是谁,她心里一清二楚。因此,她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她便全心全意地帮着“太子”应对各种流言、稳固储君之位,全然忘记了还有个惨死的儿子。
      识出那移花接木伎俩的,除了母后,还有我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婉月。可她依旧披上了嫁衣,与他洞房花烛、夜夜春宵。
      我很想笑,很想大声地笑,可是只能张着白骨发颤,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再后来,父皇过世,那个禽兽继了位。母后如愿以偿地做了太后,享着无上的尊荣。婉月顺顺当当地做了皇后,为他生儿育女,与后宫的莺莺燕燕们争宠斗艳……
      故国,一片歌舞升平。那么个禽兽不如的人,居然被夸成了一代仁君!而我,早已经被遗忘……

      三年的时间一晃就过了,我再次跪在殊华面前。她叹了口气,问我,“你的那个弟弟已经年逾古稀,活不了几年了。天道有常,他死后必将堕入地狱,永不超生。你,还想报仇么?”
      她说的这些,我都明白。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一回事。如果让他此生善终,如何扑灭我心里的那团烈火?
      我长跪不起。
      “你准备凭什么报仇?凭这张残破的脸吗?”
      我竟无言以对。是呵,我不过是一堆货真价实的行尸走肉,凭什么报仇?
      可是无论如何,我也要去。
      我用手指在地上写下,“三年之约,可还作数?”

      殊华领来一名叫张良的判官,让我跟他潜心学习奇门遁甲之术。
      “你不会杀他的,”她怜悯地看着我,“让你学这些,不过是助你逃生。记住,我救人只救一次。”

      一晃又是三年,我再次踏上了故国的土地。临行前,我央求殊华为我做一张正常些的脸,以便行事。她比照着我的骨形,在纸上画了画,施了法术让我敷到面上,居然与从前一般无二!

      我曾经住过的太子府早已荒废。我轻车熟路地来到后园,从桂花树下挖出了一块令牌。这是我十岁生日那年,与他捉迷藏时埋下的。当年他没能找到,事后我又忘了挖出。
      对当年的我而言,这块令牌是个再普通不过的物件,而如今,却帮了我的大忙。
      这么多年,他连宫门的禁制都没有更换,看来是笃信我永无翻身之日了!但是宫城里贴满了驱鬼的符咒,又显出了他的心虚。
      我没有直接去见他,而是换了件太监的衣服,先去了婉月的寝宫。

      再精心的保养,也敌不过岁月的年轮。昔日的红颜,已然华发丛生。她躺在太妃椅上打着盹,眉间是解不开的结。
      许是见我面生,一旁打扇的小宫女上前询问。我没有答话,她却悠悠醒来。
      她坐起身子,叫我近前,细细地打量起来。她问我是哪个宫的,我没有回答,只从腰间摘下了那只已经辨不出颜色的香囊。这是十六岁那年,她送给我的生辰礼物。我从旧日府邸中找出,顺便带了过来。
      果然如我所料,她先是大惊,再是大恐,像是见了鬼一般。可不是么,我不就是个地狱来的鬼魂!
      她大声尖叫着护驾,却又在我暗暗扣动□□、打算取她性命的前一刻呵走所有护卫。
      殿中,只剩我与她两人。她“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什么也不说,只一个劲儿地流泪。很久之前,我最见不得她梨花带雨。可此时,我看着面前这个哭泣的老妇人,只觉得烦闷与恶心。
      但是看在她眼泪的份上,我决定给她留个善终。我收起□□,翻越窗棂而去。
      可她终究没能善终。当天夜里,她便悬梁自尽了。

      年老色衰的皇后死了,他并不伤心,但很在意。他封闭了各个宫门,四处搜寻皇后放走的那名刺客,还让画师根据目击宫人所言,画出了刺客的画像。
      画像被呈给他时,我正躲在婉月的灵柩后,用殊华给我的镜子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从他的眼里,我看到了恐惧。
      他将画像揉成一团丢在地上,拖着衰老的身躯狠命地踩踏,疯狂的像一只老兽。
      入夜,我潜入了他的寝宫。这么当面看去,他老的比镜子里还要重。他睡的不安,满面的皱纹即使在睡梦中也透着狰狞。
      杀他,自然不能一箭穿心那么痛快。我打算催动奇门遁甲,将他困在床榻之上,然后一刀一刀地剜去他的肉。虽然如此远不足我当年所受之十一,但能聊解我心中的怒火。
      可就在我催动奇门遁甲的时候,一把匕首插入我的胸膛!

      不仅他被死死地困住,这整间寝殿都变成我设下的囚笼。而我,被利刃穿胸。
      他呼哧呼哧地穿着粗气,似乎刚才那一刺,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在他惊惧的目光中,我慢慢拔下了胸口的匕首。没有一滴血。
      我拿着匕首,在他胸口轻轻割了一刀,蘸着他的血写下,“死人,是没办法再死一次的。”
      他忽然大声咆哮起来,屎尿俱下,熏得满屋腥臭。他怨毒地说,我们一胞双生,凭什么我贵为太子,他却只是个皇子?凭什么他喜欢的女人,会成为我的未婚妻?凭什么从小到大,我所有的东西都要比他高上一等?以及,凭什么他垂垂老矣,我却容颜依旧?
      他恶狠狠地咒骂我、诅咒我,仿佛他才是那个冤屈的不得了人!我静静地看着床上那个不似人形的老头,忽然觉得无论以何种手段杀了他,都不如让他活着。
      他,正生不如死。

      我揭下殊华为我做的假面,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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