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野犬]Anna》微生暖

8、Chapter 8

　　17
　　陀思妥耶夫斯基惹怒了安娜。
　　换成果戈理，安娜能把他吊起来打，然而病弱还中了异能身体幼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安娜担心自己一个重手就把他打出故障。她只好尽量无视他，避免被惹毛也避免被碾轧。

　　陀思妥耶夫斯基对自己的行径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反而像包容任性的孩子一样任由安娜晾着他。三天内逆生长又发作了两次，陀思妥耶夫斯基幼化到了不足十岁的模样。安娜不想理会他，又时时刻刻担心他的状况，随着他越来越年幼，弦也绷得越来越紧。

　　娜塔莉造访了安娜。准确描述，是前来向安娜求助。
　　“谢尔盖主动提出带你私奔？你的想法呢？”
　　“我、我不知道……”
　　“你们缺钱的话，没问题，我可以送你们路费。你想让我帮你做决定，你可以回去了。”
　　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事压在头上，安娜没有耐心做个合格的知心大姐姐。

　　“安娜！”娜塔莉恳求地叫她，“谢尔盖说只要在大家面前求婚，牧师大人虽然一时气愤，但一定会认可，谁知牧师大人恼羞成怒……”
　　“谢尔盖高估了他父亲对他的爱。你家人反应如何？”
　　“妈妈责怪我们惹怒牧师大人……”
　　娜塔莉的声音渐渐微弱，谢尔盖用求婚先斩后奏、妄图迫使他父亲答应他们结婚，这件事她母亲事先是知道的。安娜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娜塔莉涨红了脸。

　　“谢尔盖不够成熟，你也不够成熟。作为牧师的儿子长大，你们私奔之后显而易见的艰苦生活，他能支撑下去吗？你能支撑下去吗？从高人一等的身份跌落到最底层，谢尔盖能克服吗？无权无势又文弱的谢尔盖，能保护美丽的你，不糟恶人觊觎吗？如何，有信心战胜吗？”
　　心态的问题并非语言能够断定，情绪崩溃之时才会知道，软弱的内心并没有设想的那么顽强。娜塔莉无言以对，安娜见她尚且不算完全盲目，稍微缓和了些。

　　“你们想结婚，重点在谢尔盖要挣脱他父亲的控制。脱离牧师的控制，除了远走高飞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什么办法？”
　　“问我？让谢尔盖去猎只熊。”
　　“安娜！”
　　沉重的现实压得娜塔莉喘不过气，安娜前前后后的话又令她的心像坐了过山车起伏不定，紧要关头安娜重提抓熊的玩笑，娜塔莉痛苦地尖叫一声，摔门而去。

　　安娜挥手驱散娜塔莉制造的噪音，回到厨房继续煮咖啡。连日警戒加照顾神烦的某人，她需要咖啡提提神。
　　“你不帮她？”
　　“如果你指的是，用我的钱和地位砸在牧师脸上给他们铺路，我为什么要帮？等她以后来责怪我给得不够多吗？反正贵族就是喜欢看别人摇尾乞怜、贵族怎么可能理解贱民的辛苦？这一套我听得耳朵起茧，你少来对我说教。”

　　“在你心里，我这么不懂事？我指的是，帮她看清她爱的男人的真面目，或者直接、嗯。”
　　“你怎么会不懂事，你懂事过头了。”
　　安娜看着沸水上升浸没咖啡，懒得回头搭理唯恐天下不乱的儿童。陀思妥耶夫斯基从背后抱住安娜，脑袋贴在她的背上，听到她平稳有力的心跳。

　　“你不擅长动脑交给我就好了，债主上门面对巨额负债无奈出卖未婚妻！牧师给他定下了又有钱又漂亮竟然还暗恋他多年的伯爵千金！剧本要多少有多少。”
　　“你高抬贵手，就算我帮她大忙了。谢尔盖有软弱不足的部分，但也不算无可救药，自立或者放弃，一念之差可能颠覆人生。正因为是普通人，所以拥有我们这种人没有的、丰富的可能性。”

　　“我们这种人——你不要擅自把自己划到我和果戈理这边，安娜。”
　　“拉低了你们的水准对不起哦！”
　　“……笨拙的可爱呢，安娜。”
　　“我就当你在夸我。”
　　“你想听青年的我的版本？乖，等我恢复了一定——”
　　“闭嘴！”
　　陀思妥耶夫斯基又一次成功把安娜撩到炸毛，心满意足。

　　18
　　一周之间、陀思妥耶夫斯基逆生长到童年，安娜以为差不多该结束了，已经开始思考陀思妥耶夫斯基会忽然恢复原状还是再发一次烧吃点苦头地恢复、恢复之后自己要不要暴打他，上演的现实却是，逆生长再一次发作了，陀思妥耶夫斯基只剩四、五岁的余额，到了无论如何挨不住再一次消耗的死线了。

　　安娜慌了。
　　先前陀思妥耶夫斯基给她分析的一二三四顿时失去了应有的说服力。当然，陀思妥耶夫斯基依然坚持他的论调，阻止安娜做出任何不智之举，但安娜的感性无法让她的理智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一样冷静。
　　过去这么久、到了这一步没有解决，怎么可能冷静地接受死线降临前不会出差错！又不是看电影一定要在最后一秒拯救世界，哪怕绝对的魔女拉姆达戴露塔站出来保证，她也放心不下！

　　安娜看着坐在垫高的椅子上吃着吐司、乖得不像他（纯属安娜脑补）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心疼地把他抱进怀里。脸颊陷入柔软的缝隙，陀思妥耶夫斯基（幼年）冷酷无情地推开安娜。
　　“你很碍事，还有，我喜欢小一点的。”
　　安娜大受打击。晚上陀思妥耶夫斯基趴在她怀里睡得香甜，她这才拾回一点点心理安慰。

　　*
　　坠落感令安娜骤然清醒。
　　她睡着了？竟然——在状况一丝一毫不能松懈的时候，她竟然睡着了！

　　清醒的瞬间，来不及责骂自己，睁开眼睛之前，安娜已经确认自律警戒的主炮和副炮均正常运作，同时抱紧怀里的陀思——
　　抱了个空。

　　怀中空荡荡的，并不存在那个软绵瘦弱的小小身躯，一边毒舌她“胸大无脑”一边抓着她衣角不松手的乖宝宝（伪）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见了。
　　逆生长发作，消失了……吗？
　　尖刺刺进心脏，像忘记了跳动的方法一样收缩停滞，然后疯狂运转起来。战舰机能特定展开，雷达的扫描范围扩大至整个镇子。不，她不相信陀思妥耶夫斯基会栽，他的计划出错，这笑话够果戈理笑到明年。

　　雷达信号反馈给安娜之前，踩着这个极短的时间差，陀思妥耶夫斯基推门而入，甚至对上安娜面露讶然。
　　“你醒了？”

　　信号返回，扫描出完完整整、原原本本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安娜按住瞬间运转过度又瞬间松懈的心脏，趁手抓起枕头砸了过去。
　　从清醒，到惊觉怀里人不见了，到爆发式使用战舰机能，再到陀思妥耶夫斯基抢在他的“死亡信号”之前出现，不过短短几秒，其中的大起大落戳得安娜心脏和脑壳突突地疼。

　　“你××——”
　　骂也不知道骂什么好，不管她骂什么，眼前这男人恐怕都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吧。
　　“抱歉，你醒得比我预计的早。”
　　陀思妥耶夫斯基拿着枕头放回安娜手边。安娜拿书砸了果戈理，果戈理捡起书奉还给安娜的画面忽然闪现，陀思妥耶夫斯基莞尔。

　　“心脏疼？我用异能力让你……睡着的。”
　　“哈，我就感觉不对劲，你用异能把我打晕的吧！你欺骗了我的信任，我要重新把你列入自律警戒范围，对，我还要调高你的警戒等级。”
　　安娜脸上写着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别想再走近她周身十米。

　　陀思妥耶夫斯基露出些罕见的赧然，手指绕着头发移开了视线。
　　“我很狼狈啊，安娜。”

　　让安娜看到了太多黑历史也好，身体恢复之初的胡子拉碴也好，陀思妥耶夫斯基不想仓促狼狈地面对安娜，所以异能回来的同时，他让安娜昏睡了过去。一边洗澡一边扫除逆生长带来的多余情绪，换回自己的衣服，他终于取回属于自己的安全感。本打算一边计划接下来的安排一边游刃有余地等安娜醒来，不期然撞上安娜大惊失色几乎疯狂的模样，陀思妥耶夫斯基明确意识到，他被打乱了步调。

　　“你可以一开始就别来找我……”
　　安娜一开口，陀思妥耶夫斯基就明白了她想说什么，他决定继续听安娜说下去，老老实实地让安娜抱怨个痛快。

　　安娜并没有动口，她动手给了陀思妥耶夫斯基一巴掌。
　　这一巴掌太过意料之外，头晕眼花的陀思妥耶夫斯基怔了怔，才回头看向安娜，同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念头——据他推断，果戈理都是挨拳头，没挨过巴掌？

　　“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安娜会向他示弱吗？因为安娜对他不假辞色的强硬而动念、一直被拒绝在线外的陀思妥耶夫斯基不能简单断言。但如果安娜会对他展露软弱的一面，那一定就是现在的模样了。庆幸他全须全尾安然无恙，懊恼她狠不下心把他揍到吐血。感谢果戈理健康又结实，没想到贫血体弱低血压也有派上用场的一天。
　　陀思妥耶夫斯基先道歉，然后尝试着拥抱安娜。安娜没有拒绝，她像想要勒断陀思妥耶夫斯基的脖子一样，恶狠狠地拥抱他，然后吻他。

　　“做吗？”
　　“你认真的吗，安娜？”
　　“那你滚吧。”
　　“……”

　　“说不定，我比那个时候更加憎恨你啊，费奥多尔。当时为了果戈理，现在——”
　　“为了我。我的荣幸，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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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猫鸣泣之时，绝对的魔女，拉姆达戴露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