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家道中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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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荣华养猪场”与“姬昌浩养殖场”建设在同一面山坡上，两家相距不远。山腰猪栏在望，山间鸡鸣相闻。兽医来了，这家的主人双手围成嘴筒向对面喊：“张兽医来了！”对面回答：“我在家等着！”买饲料，对面喊：“这回拖饲料，是不是还合伙？”这边答：“当然合！”兄友弟恭、遥相呼应。肥猪出栏，这边跟兽医附耳低语：“先把我的出了再出他的！”对面待兽医去了，在兽医耳朵边窃窃私议：“这卖猪，前后是有区别的。先把我的猪卖了然后才卖他的！”张兽医不紧不慢地说：“前后不会有区别。”主家不假思索地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俗话说‘咬□□咬前截，咬后截有毛’。”区别何在呢，价钱方面是没有区别的，政府历来强调物价稳定，事实上，猪价历来稳定，先卖猪后卖猪价钱上没有区别。但是，一般人家都是一年饲养一头猪，从年头养到年底，杀猪过年，拿回猪内脏、猪油，和自己过年必要的肉，其余的都卖给食品所，由食品所统一上调城市，和卖给没有养猪的农民。相应地，像姬荣华和姬昌浩这样的新生的养猪大户，所养的猪有可能在年底卖不脱，当真卖不脱就得继续养，但是，猪刚好养到了“体成熟”，再养生长缓慢不划算，而且，春节前后气温太低，不利于猪生长。张兽医明白这些，只好声色俱厉地摊牌说：“我不能够一次运走这么多，你们明明知道，却貌合神离，各不相谋，不是存心让我左右为难吗？只有拈阄！”主家说只怕拈阄失利，我退一步，求其次，建议两家分次合出。老实的张兽医一本正经地献出软语好辞：必须一次出尽一家，以利生产和防疫。我为你们费尽心机，你们莫无动于衷！主家闻言，跑到门口向对面喊：“来拈阄！”姬荣华一边为“拈阄”做准备一边于心里说：“我兄弟决无勾心斗角、寡情薄义之嫌！”结果，心想事成让姬昌浩拈到了“先卖猪”。（其实，“阄”纸上都写着“先卖猪”，他对姬昌浩说“阄”是我做的，你先“拈”吧。）姬昌浩的肥猪于腊月初八这天一次卖空了。轮到姬荣华卖肥猪是“下一次”，“下一次”的日子虽非遥遥无期，却也无期，或者年内，或者年后。倘若是年后卖肥猪，就要少获得许多利益，故此，姬荣华未免着急，只盼望卖肥猪的日子年内莅临，盼得坐卧不宁，甚至一日三秋。抠过一个星期后，也就是腊月十五这天，承蒙张兽医布德施恩、送佛到西天，他姬荣华的肥猪也一次性卖空了。姬荣华卖了肥猪，有了大捆钱。姬荣华的思想境界是一般人不可企及的，早在生产队长姬昌浩东施效颦学他姬荣华而大力发展家庭养殖业和无偿的为生产队培养地力的时候，他姬荣华已经在依据□□于新中国建立之初提出的“要把中国从一个落后的农业国变为先进的工业国”的战略构想，而相对应地谋划“将我生产队的所有农民变为工人”，因而，他眼前要利用已经放得更宽的政策，而将家庭养殖所得利润分一部分出来，用以创建粮棉油加工厂、酱菜厂、纺线织布厂、农产品批发市场、生活物质商店，等等。当然，自己财力有限，还是要组织姬昌浩们群策群力，充分发挥姬昌浩们的作用。
姬荣华的钱，姬从光早已在算计。钱怎么用，这方面，他的思想境界与为父者的截然不同。“我结婚，你不必办酒，莫乱花钱。”就在这天晚上，他在父亲面前有了罕见的激昂慷慨表现。“将钱合一处，到大队学校背后的公路边上，做屋开商店去；开屠铺卖肉去！养头猪，上年忙到下年，经济效益不比小半天工夫卖一边猪肉！”
姬荣华略一愣怔，随后，言不由衷而信口开河地说：“不为你的婚事办酒，不说天从人愿，只说我可以让你满足这个心愿。只是，结婚不花钱，你凭什么使人家过来呢，或者说，不花钱人家不来你有什么办法呢？”
“肚子都翘起来了，不来也得来1”
“啊—— ！还没结婚就翘肚子，这不好吧，人家不说闲话吗？”
“人家说什么闲话呢？结婚翘肚子是正常事情。还没结婚就翘肚子也是正常事情。谁都希望结婚翘肚子，结婚不翘肚子终生不育才是不正常的事情。”
“混账东西！公序良俗、守身如玉，这品德修养，你们都不要啦？你们不看重自己的婚事，老子我姬荣华又何必顾你们的婚事呢，嗯？！现在，只说老子我姬荣华五十大寿，不闻不问吗？”
“有意义的是七十大寿——‘人到七十古来稀’！到那时，不光有儿媳拜寿，还有孙儿媳拜寿，要几体面就有几体面！”
“老子我姬荣华要在那天会盟，花点儿钱成立‘畜牧业联谊会’！”
“‘会盟’！思想简直成了老古董！最近，政策已经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社会也就相应地有了日新月异的变化。现在，有了竞争的说法，那些畜牧业大户都是你的冤家、对头，都是你争我夺损你事业的主儿，就连公社兽医站这个政府部门都在存心损你，你不是不清楚！你应当有‘狼烟四起’、‘硝烟弥漫’的感觉!能够运用激流勇退的处世法则!”
“‘狼烟四起’、‘硝烟弥漫’而需要激流勇退？不至于吧! 饲养业，还得继续!我只能将打算给你办婚事的钱给你开商店而不能将所有钱都给你!政策是在松动。开肉铺，为时尚早。”
“我去找公社谈道理。同是一个省政府领导，金牛街有私人卖肉，我们这里，私人么样不可以卖肉呢!”
“上头有‘试点’一说，也许这卖肉还在试点阶段，我们还得观望一个时间。有的地方，田地都分到户了，说是改革试点。当然，试点必然成功。不久，全国都会跟着搞改革分田分地。田地将农民捆死了，也就是说农业政策将农民捆死了，我们早就深有感受，远的事例不说，只说几年前淹大水后，大家受穷，万般无奈情况下拿了过年用的大米进山里换烂苕渣充饥。过了年之后，我要带一些人出去做副业不被批准，大家只好继续受穷。当然，不光是农业政策需要改革，这买卖东西的政策更是需要改革，买东西只凭钱还不行，还得花费好多功夫站队，我早就烦了站队的事情，别个必定也烦，中央必定也晓得，会开放市场不使买东西的人站队费功夫，相应地，你要开私人肉铺卖肉的事情，终究会得到政府支持。那是个好处所，那也是我长丹湖湾的祖坟山，去做屋开商店开肉铺，不会有什么事使我们不愉快。就这样决定了，一锤定音。”略停，再来一句戏言：“过完了喜事就动手。”
“才说了不用钱，你还谈‘过喜事’？我现在就动手去那里做屋。我把计划用于结婚的钱都用了，不管哪个劝你花钱，劝不上了！”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随你们的便吧，赶急做了开商店的屋也好，对那头有个好的解释，对族下有个好的解释。”
“当然，没按你的意愿搞，他人会有看法，会说我对你‘不孝’。”
“你不必为我的寿庆或别的说法有什么回想，放心地办事业去吧！”姬荣华情绪高涨，声振屋宇。“开诚布公地说吧，你用结婚的钱创业，实质上是‘孝’的极致！可不是吗，这创业的举措，从根本上为父母免除了‘儿子老是养不大’的经济负担！”
其实，姬荣华这时的意识是：何不因势利导呢，从大局着想，这用酒席钱创办事业为长久生计谋求保障，确实是在这方天地里为青年人树立了好榜样，是一面鲜艳旗帜，良好作用既在于对铺张浪费陈规陋习做出了有力批判，又在于能够实打实地带动生产队广大青年及其家人来一个依样画葫芦或者邯郸学步而由农民变为工人或者商人。国由家庭组成，如果所有家庭或者大多数家庭成了工商家庭，那么，国自然而然就是工业国与商业国了。
姬荣华把养殖业收入的主要部分给了老大。10天后，也就是腊月28这天，大队学校背后的公路边上，有了一栋“青砖到顶”的坐北朝南的“连三间”落成庆典，放了万响鞭炮。这“连三间”一改千年民房成规，做成了“门面”形式，比金牛街的店铺还要气派，更比公社供销社的样式美。柜台货架全是最先进的设计，可以任由买货者自选货物而不用店主如公社供销社营业员那样“百拿不厌”。放鞭炮之前几个小时，货物上了干干净净的货架，商品种类较齐全，有副食，文具，玩具，百货，农具和家具等，琳琅满目，新屋落成庆典的同时也是商店开业庆典。那媳妇儿还没有到结婚日期，就已住进从光家里，心安理得地当起了商店的“老板娘”。
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家道中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