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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会阳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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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阳山属秦断山脉方圆七百里,是中原与蛮族之间一道屏障,主峰奇高,曾有高手登至半山腰,见峰顶白雪皑皑,七色光晕环绕,道:“若能登顶,可以手触日月矣。”
传说此山是地与天阴阳交汇处,以阴会阳,故称会阳山。会阳山几条交通要道,雁回谷,葫芦谷,赫云峰栈道等皆有官兵把守。
更多的是剩下的莽莽山林,因道路崎岖,只有经验丰富的樵夫猎户在山林浅处穿行。
而在山林深处,有一瀑布倾泄而下,如九天之上铺陈的白练,其高不可仰,其势在山崖下坚石地面上冲出了百丈深潭。
瀑布之下,莫祁雨顶着瀑布千斤巨压,踏波而舞剑,剑在其手,混若轻烟。
不远处一座石山背后,武石青盘膝而坐,双手抚琴,虽然琴声被瀑布巨大的声响完全掩盖,连他自己都听不到,但他乐此不疲。
不觉已到正午时分,武石青手按琴弦,道:“时辰已至,停下吧。”微弱的声音,在庞大的水声掩盖下依旧是谁也听不清,潭中舞剑之人却是乍然一跃而起,越过石山直接落在武石青面前。
武石青见莫祁雨虽湿透但胸前确是留了一片干爽。笑着说:“岳伯伯曾说过的骤雨不沾衣,你似已触到其中关窍。”
莫祁雨看着胸口护下的一片地方:“这次纯属幸运,我得好好回忆一下刚才的感觉。你说师尊什么时候回来,希望回的晚一些,我想在师尊回来前练成骤雨不沾衣。”
武石青却道:“此时此刻,爹娘等我们回去吃饭,该等的心焦了。”
莫祁雨立刻放下其他事,将衣物用内力烘干,背起武石青疾驰而去。
回到家中,洗澡用的热水,换洗衣物还有一碗姜汤已经整整齐齐放在莫祁雨房中了。
莫祁雨痛快地洗一个澡,和武石青一起,在武伯伯武伯母慈爱的注视下,吃完午饭,一起温书。
晚间武石青学习家传功法,莫祁雨一人去了瀑布下的寒潭,以超绝轻功静立于寒潭之上,足尖轻点水面,泛起涟漪,与瀑布引起的水浪相容,微闭双眼,和波浪同起伏,与山林共呼吸。
蓦地,一声鹰唳划破长空,闭目凝神的少年听出是朝廷联系师尊的传讯飞鹰,小小的身体突然拔起,足点悬崖石块竟是借力一飞冲天,与苍鹰比肩的一瞬取下信筒,下落则回旋以借风力缓解下落之势,若有武林高手在此只怕把眼睛都要瞪圆了。
莫祁雨轻轻落下,只在疑惑师尊不是去看济河了么,怎么还会有传讯飞鹰到这里来?打开信筒,却是彻底僵住。信上有师尊的悲报,也有国师任命及到任时间。
恍恍惚惚,莫祁雨已不知今夕何夕,静坐于水塘边,直到天色破晓。察觉到有人推搡,反手就是分筋错骨,来人意外的温顺,没有任何反抗的动作,莫祁雨定睛一看,是武石青。
“你来做什么?”莫祁雨问得的又干又硬。
“来找你。”武石青回的简洁明了。
然而回完这三个字后,武石青画风大变一边找了个地方坐下给自己舒筋通脉,一边委屈道:“昨夜你子时未归,我便出门寻你,一路翻山越岭到这,谁知你一见面就是分筋错骨手,好疼。”
莫祁雨听了,也有些愧疚,压下心头种种情绪以及随时随地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默默走到武石青身后帮他推拿。武石青眯起眼享受了好一会,终于问道:“你今日如此反常,是出了何事吗?”
莫祁雨听及伤心事,竟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出来,一边哭还一边说:“师尊说,男儿流血不流泪,我好不容易忍到现在,你害我破功,该怎么赔我?赔我!”
看他这般模样,武石青也正经了许多,小心翼翼地猜道:“想是岳伯伯传来消息,要接你出去,你不舍我与爹娘?”莫祁雨一顿,武石青自觉猜测有理开始滔滔不绝说些男儿志在四方,出去后多带一些外面的新鲜玩意回来之类,却被一封递到眼前的书信哽住。
手拿书信,武石青在一瞬间悲伤过后,满脑子都是莫祁雨足踏百丈深潭在瀑布下舞剑的身影,喃喃道:“岳伯伯会被水淹死,我怎么就不信呢?”望着莫祁雨晶亮的眼睛道:“别这么看我,我也说不出所以然来,岳伯伯武功如何你该比我更清楚,水不是火,不是钢铁利器,致人死地是需要时间的,而当时岳伯伯如果有反应时间,他会死吗?”
莫祁雨的神色安定下来,他道:“不会,当年拜入师尊门下学的第一篇心法就是胎息,以期护住一口先天真气。”“那就行了,现在什么情况谁也说不上,回去问问爹吧。”
莫祁雨有些犹豫,武石青又道:“我知你所想,可是现在时间过了两个月做什么都晚了,现在需要从长计议。”
武英看到这封信时忍不住大笑三声,底下两个孩童莫名其妙,莫祁雨直接上手抢信,武英长叹一声,道:“小雨,岳兄有没有跟你说过,鹰击长空,自然百鸟摄服?”
莫祁雨不解其意回道:“讲过。”
武英接着问:“那尚未离巢的雏鹰呢?”
“大概没人在意吧。”莫祁雨有些不确定。
“不。”武英道:“小雨,你师门的武功秘籍是万众瞩目的存在。有些人无法从你师尊手里的得到,便要设法从你手中得到。”
莫祁雨道:“武伯伯,此时此刻,我只想知道师尊安危。至于秘籍,武林上流传的太穹诀并不逊于我师门功法。”
武英道:“岳兄生死,实在难说,我信他武艺高强兼之吉人天相,单就这封书信:尸首未见便是失踪,可是两月刚过,便急急地让一个童子接任国师,本朝有那么缺国师吗?”
莫祁雨回答:“不缺,师尊领的是闲职,多他一个,少他一个不少。多的是人骂他多管闲事。”
“那么此事,朝廷最正常的做法是派人沿河搜寻,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武英道:“生死不见有可能是为人所救,那就请你出面帮忙找寻国师,或者是通知你让你自己找师父。确认死亡才会思及后事,毕竟你才十二,不是担事的年龄,又不是情势所迫非得你赶鸭子上架。”
一边的武石青道:“爹,简单点,一言以蔽之:这封信有问题,京城不能去。”
“不,如果真如武伯伯所言,那么师尊下落极有可能在京城。”
对于莫祁雨的希望武石青嗤之以鼻道:“你最好求神拜佛京城里没有岳伯伯的下落,如果岳伯伯真的落难,阴谋者只会让他死,只有侠义中人才会救他一命。因为恢复过来的留仙门主有些人承受不起。”
武英点头:“吾儿聪慧,要说单单一场天灾能让岳兄出事我是不信的,可两个月音讯全无也是事实,岳兄平素最是直率,岂会眼睁睁坐看旁人利用他的生死去设计自己徒儿?倘若岳兄当真活着,如今应处于为难之境。”
武石青接道:“你若要打探岳伯伯下落,还是济河沿岸靠谱。我的确说过两个月过去什么都迟了,可那是说你准备救人,或去济河寻蛛丝马迹,在河水两个月地冲刷下,还有河工会去修堤,的确什么都不会剩下,可你若要寻人,建议还是去江浙一带,岳伯伯或有一些亲朋故旧在不远处,对当时情形当比你我清楚。他们的话总比京城里打探到的消息可信。”
莫祁雨摇头道:“可是京城我必须去,朝廷悲报已经下来了,也就是说朝廷认定师尊殉职,命我赴任,若我不去,留仙门百年声誉败于我手事小,若累及留仙之名不存于世,待师尊回来我又如何与他交待?”
“这好办,京城我替你去。”武石青胸脯一拍,无谓道。
莫祁雨问:“你怎么替我?”
武石青道:“朝廷有人认识你吗?”莫祁雨摇头,武石青又道:“朝廷没人认识你,可你师尊的亲朋故旧肯定认识你,你说若要发动人手寻找岳伯伯,是岳伯伯不让你接触的朝廷靠谱,还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叔叔伯伯们靠谱?”
莫祁雨道:“除了武伯伯,没有哪个其他人看我长大。”
武石青有些无语,拍着莫祁雨的头道:“反正就那意思,是你师尊带你接触的人可信,还是你师尊不让你接触的人可信?”
莫祁雨皱眉道:“可是如此一来,京城危险,你的武功尚弱只怕遇险。”
武石青道:“不能和你这个变态比,可我爹说我的武功同辈之中已算不错,此时此刻,若京城真有危险,我的武功境界只怕更符合他们的期待,只要到时候别让江淮一带有一个武功盖世的小孩子的传言传到京城,我应能无虞。”
此时武英开口了:“此计可行,小小场面,吾儿可以应付。”
父子俩一番言论听得武夫人目瞪口呆,拍了桌子道:“你们两个还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武英面色不改,伸手安抚地拍了拍武夫人犹按在桌子上的手,道:“吾儿有志,做父母的当开方便之门。”
一句话刺的武夫人火冒三丈,抽了手转身离了房间,武英急忙追出,留下两个小孩面面相觑,莫祁雨松了口气道:“看来京城还是我自己去吧。”“不。”武石青笑道:“我爹会说服娘亲的。”
果不其然,不久武夫人回来了,面色依旧不愉,却往武石青手里塞了一个观音像道:“此物不离身,可佑你平安。”武石青一把抱住武夫人“娘亲你真好。”回头还对莫祁雨得意的眨了眨眼,却被武夫人一把推开道:“我去收拾东西,你们随时可以走。”
武夫人刚推开门扉就被埋伏已久的武英一把抱住,武英转头便道:“石青,带祈雨出去玩,我和你娘有话要说。”
看着两个小孩子越走越远,武英才低头道:“知道你担心,不是让你把玉观音给他了吗?孩子总会长大的。”
此话一出仿佛点燃了火药桶,武夫人沉声道:“那他现在长大了吗?他才十二。”
武英道:“祈雨也才十二,可外面那些人放他干休了吗?吾儿若是一生隐居还好,可他之前曾对我言道,愿与祈雨共进退,既然如此就不能拒绝他的每一次成长,否则他与祈雨必将互相拖累。”武英揽住爱妻道:“桃生露井上,李树在桃旁。虫来啮桃根,李树代桃僵。吾儿义薄云天,为父的引以为荣,何况吾亦不会让吾儿孤军奋战。”
武夫人回头盯住武英的眼睛道:“你当说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