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处风月可留仙》筮文

1、传说中的留仙门

　　“啪!”惊木一拍，原本热热闹闹茶馆瞬间安静下来，看台上多出来一个身着灰蓝色布衣的男子。

　　该男子面如冠玉目似朗星，哪怕带着个山羊胡子，也压不住一身的少年意气。看的周围人不住交头结耳。

　　该男子也不管底下窸窸窣窣的声音，摇头晃脑念出了一段开场词：“各位客官听了，常言道：人生百年皆过客，何处江山不埋人。今日咱们讲一件新鲜事，就说今年七月，济河水患，本不新鲜，近年来，济河年年都在闹腾。大家都有些习惯了。”

　　这时底下就有人接到：“今年大水冲了留仙门主嘛，武林痛失栋梁。三月前的旧闻了，陶先生的消息也不怎么灵通。”说话的这人声音语调让人听了有一种打人的欲望。

　　此时在场众人有跟着起哄的，也有人垂下头掩饰目中之泪。

　　在坐一位长相灵秀的少女拉了一下同行男子的衣袖问道：“兄长可知，留仙门是哪里的门派？”兄长答到：“留仙门，那可是一个传奇的门派。”

　　也就是说，说来话长喽，少女转了转眼珠，看到台上被众人起哄到头疼的陶先生，拍出一锭金子道：“陶先生说新闻既然消息不灵通，那就说说旧闻吧，就说留仙门的故事，这是打赏。”

　　那陶先生忙做出一副见钱眼开的样子，道：“那姑娘可听好了。”

　　惊堂木一拍，问一声：“今日在坐诸君大多是武林中人，敢问诸位可知武道至境何在？”

　　不等众人回答，自顾自说下去：“话说久远前，有一少年名唤莫白，欲求武道至境，十九岁剑试天下，未遇敌手，又三年，未遇敌手，遂弃剑从刀三年达到同样的境界，他研究过许多兵器需要的时间越来越短，乃至奇门与暗器，他甚至可以用一天时间完全掌握。但是他觉得自己在武道之上，还能再进一步。”

　　陶先生环视一周，满意的看着道大家都在听，接着说到：“于是他弃了这些，专心修炼内功心法，甚至再不寻人争斗，而是去一些奇怪的地方比如深山老林，海水深处，天顶雪峰……最终在会阳山跨入先天之境，划破虚空而去。”

　　人群又开始交头接耳了，小姑娘睁着大眼睛问道：“那跟留仙门有什么关系？”

　　陶先生摸着胡子，老气横秋的说：“小姑娘莫急，他还会回来的，一百年后他回来了，武宁大街上，他划破虚空回归中原，霎时间玄雷从九天而下，行路之人慌忙奔逃，莫白也在抵抗雷击之时，注意到有一个孩子并没有随长辈奔逃，而是声嘶力竭喊到：‘这雷电太厉害会把房子烧着，西方五里处有石山，里面有山洞，可以避雷。’

　　话应刚落，一道玄雷直击那孩子天灵而下，被莫白挡住了，这时莫白说了两句话，他说：‘我本因百年江湖心生倦怠，欲归乡退隐，谁想故乡不能容我，罢了。小子，你我有缘。’然后划破虚空而去。

　　没有人想的到，就这短短一段时间，莫白在哪孩子身上留下了一段传承，那孩子得了传承后，一心修习武艺，一生未在江湖扬名，晚年收了个徒弟，留仙之名便从此人口中传出。

　　那是前朝蜀地的一次地动，天灾之下人心惶惶，有一村百姓欲结队出山，遇地裂之处一筹莫展，此时，出现了一位女子，她满足了当时在场众人对仙女的认知，也改变了武林人士对武道极限的认识。

　　她的轻功极高，救下跌入地裂之处的孩子时整个人如烟似雾，快的让人看不清。并且以气御形之下，十丈白绫可做桥，渡得众人出险地。众人打听恩人名讳时，她只说了三个字，留仙人。”

　　陶先生说完这些，看了一眼在坐众人，大家都听的有些入神，那姑娘却道：“听陶先生所言，此事以属神迹，又时代久远，确定不是那帮匹夫将事情夸大，又以讹传讹？”

　　陶先生笑而不语，旁边有人答道：“若是前朝之事年代久远，那本朝呢？本朝开国之时，前朝吏治糜烂，天灾之年民不聊生，义军四起，外寇眼看中原生乱，欲以三万骑兵绕会阳山入中原趁火打劫，被当时的留仙门主一人一剑堵在雁回谷全军覆没，至今去看，尸骨如山，尚未腐化完全。”

　　哪位女子奇道：“留仙门主消息这么灵通吗？还是当时中原内斗忽略了关外的消息。”

　　陶先生道：“也不是留仙门主消息灵通，只能说运道本天成啊，他们取道会阳山偷袭中原本是好计，可惜撞到了隐士高人的家里。”

　　陶先生喝了口茶接着说道：“经此一役，关外异变必须示警中原，如此一来，留仙门便再也藏不住，正好雁回谷也没法住人了。”

　　此时有人道：“以一敌万，已然超越了武学的极限，这怎么可能。”

　　“的确不可能，然而证据就在会阳山雁回谷，客官可以自己去看，就是别嫌臭。”

　　陶先生继续说到：“那留仙门主入世之后，行走四方，凭着一身武功，到处斩杀官吏豪强，强行开仓放粮，当时逐鹿天下的势力没一个能幸免。而轮到本朝时，百姓没一个去领粮食的，反而都极力劝说留仙门主，告诉他，他杀的是好官，主公也不容易云云。

　　后来留仙门主自尽了，在他误杀的那位官员坟前，临死前留书一封给太、祖皇帝，说他此身有罪，不当活，可犯下的过错当弥补，好在早年收徒一名，可为太、祖办一件事，以弥补自己的过错。

　　太、祖皇帝打天下时没用那一件事，偏在天下太平后昭告天下，留仙门于世有功，封留仙门主国师之职，不需在朝，只在云游四方时，有监查百官之权，然后用那一件事的承诺换当任留仙门主出面接旨，直到如今，每一任留仙门主都要到朝廷领国师之职。我辈方能得知此后每任留仙门主之名诲。”

　　姑娘听了道：“这留仙门听起来可真不像门派。”

　　陶先生笑到：“姑娘聪慧，这本来就是世外高人收徒弟，还历代都是单传，其实留仙门里人数最多也就两人。这个名字还是当年随口绉来糊弄太祖皇帝的，然后太、祖皇帝给他来了个弄假成真。”

　　那姑娘听得眉飞色舞，悄悄拉了拉兄长的袖子道：“兄长可从没有和我说过太、祖的这些事情。”兄长笑道：“你的兴趣不是一直在漂亮衣服和冰糖葫芦上吗，和你说这个干嘛？走了。”

　　就在二人相携而去时，陶先生突然跳下看台一边追一边道：“客官稍等，还未找钱呢。”

　　陶先生抓住二人时，他们只觉得一股巨力带着他们前进，回过神来，两人已在人迹罕至的小巷子中，当兄长的忙把妹妹护在身后，正欲发作，那陶先生却先一步跪下了：“草民陶环见过七殿下，见过十三公主。”

　　见此情形七皇子未见放松，只是示意妹妹不要开口，也不叫起，只重复一声：“你叫陶环？”“是，结草衔环的环。”陶环答道。

　　“你恩人有求于我？”“否，是陶环有求于七殿下。”“说来听听。”“今年七月听闻留仙门主遭水没之灾，陶环连夜赶赴现场找到了这个。”陶环双手捧出一物，七皇子只扫一眼就有了判断：“五子雷。”

　　“对，五子神雷，江湖皆知，是朝廷之物。便是此物毁了济河堤坝。”陶环沉声说道。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七皇子也倒吸一口凉气。

　　默默接过五子雷，他背过身去，半响，问道：“背后主使是谁？”“草民不知。”七皇子沉下脸道：“你还知道什么？不许吞吞吐吐。”

　　“是。”陶环不卑不亢，娓娓道来“草民知道了留仙门主的死不是巧合；知道十年前沧州大旱，留仙门主从求雨祭坛上抢下准备祭天的孩子收做徒弟是作为佳话在流传，而今少门主莫祁雨满打满算不会超过十二岁；还知道十二岁对于习武之人是一个非常微妙的年纪，功法已学经脉未成，十五岁前，或有武林高手，却没有武道大成之人，哪怕是当年的莫白。”

　　看着七皇子惊疑不定的眼睛，陶环继续道：“所以，草民大约知道阴谋者所求，乃是留仙门的传承。”

　　“哦？”七皇子对陶环所言不予置评，只问：“那陶环壮士所求为何？”

　　陶环抬起头来道：“留仙门主一去，少门主幼弱，本不必在江湖上出面，但有一种场合他是必到的，那就是，今年新年之前到朝廷报丧，并更换朝廷的国师册封文书。殿下，陶环所求，不过是册封之礼，不要节外生枝。”

　　七皇子眼神彻底暗下来，他懂陶环之意，阴谋者是谁这个时候并不重要，留仙门主这些年来外摄番邦，内镇武林，于国有功，于江湖有义，绝顶高手亡于水患本是匪夷所思，现场还有五子雷的残骸，倘若真在他弟子的接任礼上设鸿门宴，朝廷将失信于天下。

　　于是七皇子忙将陶环扶起，赔罪道：“少侠快快请起，先前不知少侠心怀忠义，请恕韩希失礼之罪。”

　　陶环眼眶一热，道：“殿下说的那的话，之前若非殿下巡视江苏，陶环家毁人亡矣。”“你是？”韩希面带疑惑，陶环答道：“无名之辈，不值得殿下挂记，岳门主亦与在下有恩。此次一则为保少门主，二则为殿下示警。”

　　“少侠之言，韩希心中有数了。”一声有数韩希说的甚是沉重 ：“总之多谢少侠愿意来跑这一趟。”

　　牵着妹妹离开小巷子，一直来到朱雀门，一路无言。韩希将妹妹交给前来迎接的宫人便转身离去，听到妹妹在身后唤道：“兄长不随我进去与母后一叙么？”

　　韩希笑道：“妹妹乖，帮我跟母后告个假，我回府换朝服去觐见父皇。”韩若一听急了：“兄长……”

　　韩希哭笑不得：“想哪去了，还有两个月呢，我去请旨巡视江苏…毕竟大灾刚过，生民何辜。你将今日见闻告知母后，母后当有安排。”

　　小姑娘笑着点头：“我会的，兄长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