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傅，相公他被我吃了》顾明芜

3、师傅在上

　　居然在那个人的袖子里睡着了。我揉了揉眼睛，醒了过来。

　　那人已经不见了，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只有我一个人。

　　我被安置在一张极为宽大的榻上，身上还盖着一个小被子。

　　小被子有一种阳光的味道，摸起来柔软而蓬松。

　　舒服地伸了一下懒腰，然后在被窝里滚了几滚，我的心情变得极为愉快。

　　床榻的旁边是一个木架，上面整齐地放着一些洗漱用具。架子的旁边挂着一些衣物，与昨天我看到那个人身上穿的类似，也摆放得整整齐齐。

　　看来，主人是个讲究整洁的人。

　　一道屏风将房间分隔开来，在靠窗的地方放着一张矮榻，上面铺着竹席。

　　我跳了上去，踩在竹席上。窗外就是一片竹子，一些鸟儿落在竹枝上，撅着个小嘴在外面叽叽喳喳，居然还挺好听。

　　我坐在窗户边上，晃悠着我的小短腿，一边吹着早晨的清风，一边闭着眼睛听外面的鸟鸣。

　　实在惬意地很。

　　“耳朵，疼！”谁把我的耳朵拎起来了？我扭过身子向后看，是昨天的那个人。

　　他正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然后把我放在了他的腿上。

　　这个高度，我刚好能看见他的下巴。

　　“你是兔子变的吗？”他摸了摸我的长耳朵，“可是长得又不太像。你到底是什么？”

　　我扭过去不理他，耳朵也耷拉下来。

　　谁让你随便拎我的耳朵！你就不能抱着我过来吗？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圆滚滚的腰，然后偷偷瞄了一眼他两只手的大小，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发现确实一把握不住。

　　还是拎耳朵方便一些。

　　那个人还是笑着，一只手试图把我耷拉的耳朵扶起来，一只手把我的脸转过来，“生气了？”

　　我转过头来，两手叉腰，气鼓鼓地看他，“你昨天答应我的东西呢？”

　　“东西待会给你。”他低下了头，拿一根手指轻轻戳了戳我鼓起来的包子脸，“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好不容易装出来的气势，让他这么一戳，顿时全泄了气。我有些沮丧，但实在是有些绷不住了，自己先哈哈大笑了起来。

　　孟子怙看着眼前的这个团子，眼里心里全是笑意。

　　看我差点要掉下去，他伸出手把我扶了扶，“你叫什么名字？”

　　“我没有名字。”我把自己圆滚滚的身影正了正，伸出一只手来，努力摆出一张严肃脸对着他，“好了，问题回答完了，东西给我。”

　　“等会就给你，” 他压着我的小短手，规整地放在我的身侧，然后说了一句，“别闹。”

　　说这句“别闹”时，他的吐字特别轻，仿佛在呢喃。

　　我感觉我整个长耳朵都酥麻了。

　　可能是因为我的耳朵特别长，他的声音在耳朵里转啊转，不知不觉就转出了十分缠绵的味道。

　　我表示，对这样的声音毫无抵抗力。

　　耳朵没红吧。我把耳朵尖尖垂下来，伸出小手摸了摸，还好不烫。

　　看他看我，我面上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心里却有些发窘，默默地把耳朵又竖成原来的样子。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叫连笙好不好？”他带着我到了书桌旁，把我放下，然后在纸上写上了“连笙”这两字。

　　我对字其实不大认得，但是看着这两个字的笔划，感觉还挺好看的。

　　“好，那我就叫连笙。”我矜持地伸出一只手，“你好，我叫连笙。”

　　孟子怙看着眼前的这只一本正经模样的团子，又想上手摸那对长耳朵，想了一下克制住了。

　　伸手去握住那只小小的手，软软地捏了捏，他一本正经地回我，“连笙，你好，我叫孟子怙。”

　　“哪几个字？”虽则这个问题其实对我来说毫无意义，但是我还是试图伪装一下自己是个文盲的事实。

　　他复又在桌子边坐下，然后在我的名字旁边，一笔一划地写下了“孟子怙”三个字。

　　“我的名字是师傅给我取的。怙，是坚持的意思。师傅说，世间繁华，不过白驹过隙，只有坚持初心，方才能修得正道。”

　　说这话时，他的眼里似乎有风霜，眼神也幽远了起来。

　　这一刻他的眼神让我觉得，他仿佛已经在这世上孤寂地生活了许多年，一个人苦苦坚守着他所谓的道。

　　我趁他没注意，把写着我和他名字的纸，叠巴叠巴装了自己的口袋。想着日后给人介绍自己的名字，不用我多说，拿出这张纸一看便知。

　　他回过神来，看见我的动作，目光变得柔和了些，略低了身子凑得离我近了些许，直视着我的眼睛，“小连笙，你做我的徒弟吧。”

　　“做你的徒弟？徒弟是做什么的？”

　　“你做了我的徒弟，我便会一直护着你，日后你便可以跟光明正大地跟在我的身后。你若想御剑，我便教你御剑；你若想学法术，我便教你法术。”

　　他顿了顿，直起身子凝神想了想，还有什么是洛长生那些小徒弟吵着要学的？

　　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

　　“在仙门这么久，旁的没学会多少，但这些我都还学得尚可。你若有其他的想学，我若会，便直接教予你；我若不会，也可以学了来教你。”

　　身若浮萍。

　　虽则有师傅一手将他教养长大，但师傅威严，又担任掌门，他心敬之，却很难和师傅亲近起来。

　　如今看这团子生得这般可爱，很是得他的意，他便想放在自己身边，日日看着，好生养着。

　　这样，即使有一天他死去，世上也会有个人记挂着。

　　御剑？法术？这些东西，我一点都不感兴趣。

　　虽然这个人确实生得十分好看，但是我并不是一个只看脸的人。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但看他一脸希冀地看着我，不知怎的，我又有些说不出口。

　　“那个……”我想了一下措辞，打算把话说得委婉些。

　　孟子怙想了想，终于想起一物来。从乾坤袋里把那只鬼揪了出来，放在了连笙的眼前。

　　于是，我硬生生地把自己要说的话吞了下去，直勾勾地看着眼前的这团黑影。

　　那个黑影缩在孟子怙的手上，被我凶残的眼神看得瑟瑟发抖。

　　为什么这个丑了吧唧的东西闻起来会这么香！

　　我有些接受不了自己居然会对这么个东西产生如此大的热爱，但事实摆在眼前，我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那只指节修长的手抓住黑影，左晃一下，我的脑袋就跟着转到左边；右晃一下，我的脑袋就跟着转到右边。

　　毫无节操，根本不受我的控制。

　　孟子怙一看连笙的反应，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乐呵呵地把那只鬼塞回了乾坤袋。

　　“这个东西好吃吗？”他终于还是没忍住，伸出手去摸了摸那对长耳朵，缓缓地开口。

　　我伸出手，擦了擦流到嘴边的口水，试图保持最后一点尊严，然而我的头并不受我控制，依旧朝着他狂点个不停。

　　这……

　　“要是你应了做了我的徒弟，”孟子怙声音放得很缓，一字一句地说，“我向你保证，你以后就能经常吃到这个东西。”

　　忍住，忍住，一切诱惑都是纸老虎！

　　他这是在蛊惑你，不要听他的话！

　　然而我的心理建设毫无作用，在强大的诱惑面前，我那点稀薄的自制力简直不堪一击。

　　“好！好！好！我答应做你的徒弟！”

　　我的嘴不受控制地开开合合，迫不及待要发出声音。好像如果我说慢一刻，他就要反悔一样。

　　毕竟，一个饿了好几个月的人，如今食物就在眼前，唾手可得，你能指望她忍住吗？

　　忍是不可能忍得住的。至少我还曾经挣扎过，我在心里这么默默安慰自己，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孟子怙的动作。

　　他把那只鬼缓缓地拎了出来，放在我的嘴边，笑眯眯地说道，“吃吧。”

　　我喜滋滋地把头凑过去，他却把手一撤，“小连笙，叫师傅！”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我学着在民间看到的场景，吸气收了收圆滚滚的肚子，颇为艰难地弯下腰，恭恭敬敬地给他行了个拜师礼。

　　抬起头时，看到他眉眼弯弯，眼里像是有星辰闪烁，“小连笙真乖。”

　　既然我这么乖，我巴巴地问道，“师傅，那我现在能吃这只鬼了吧？”

　　我在他的膝上努力跳着，想要够上他手里的那团黑影。

　　“吃吧，”他把那只鬼稳稳地送到了我的嘴边，“乖徒儿。”

　　就是这个味道！还是这么好吃！

　　我顺利地咬到了垂涎已久的美食，感觉简直不能更满足。

　　长耳朵，被人不清不重地捏住了，慢慢地揉搓。

　　那人的指腹温温的。还，还挺舒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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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食物面前，节操碎得稀碎(*/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