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变成一条人鱼》一念疏狂

3、梦

　　宋风静静地看着他们闹，神色淡淡的流露出些怀念，他不想开口，杜魏倒是突然被勾起了谈话的欲望：“你为什么要这么尽心尽力的拯救人鱼？别告诉我是因为这个所谓守护者的身份，这话拿来骗骗别人还差不多，我可看得出来，你不止对杜家的人鱼上心，还为了所有的人鱼和那些人对着干，你图什么？”
　　不得不说，从相遇后的种种体现来看，这个人简直就是大义凛然的人鱼权保护者！维持光明的斗士！而且还是免费供应的那种，真是不知道哪儿来的自我牺牲精神……
　　宋风看着他目光有些远，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情绪有些低沉：“这是我欠你们的。”
　　杜魏哦了一声，转开眼看着另一边宁樽正恶劣地逗弄脸色不愉的副官，看着看着忍不住也笑起来。
　　“你们人类，可真是有意思。”
　　杜魏说完话就闭了嘴，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宋风只当他想起了人类对他们做的种种恶劣行径，一时间也没敢开口。杜魏往水里潜了潜让自己冷静下来，神色依旧变幻不定。
　　刚刚那句话，真的是他说的吗？
　　要知道，在十天之前他可是一直坚定不移的认为自己是个根正苗红的人类来着。
　　可是如今却将这句“你们人类”说得如此顺嘴，是人鱼的身体改造了他，还是……
　　宋风蹲下身耐心地和他对视：“想到了什么？”
　　杜魏面不改色：“我饿了。”
　　宋风不疑有他，起身吩咐门口等候的人端来一些人鱼喜欢的食物，杜魏抓起一个洗得干干净净的果子刚要送到嘴边，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皱皱眉，手一挥，又抄起手边的银盘在空中转了一圈，就见圆润光滑的果子在空中四分五裂，果核滴溜溜的落下被他另一只手抓住，剩余的果肉被一点都没浪费的接在银盘中。
　　杜魏舔舔沾上甜腻果汁的指尖，见宋风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对他扬了扬手中的盘子：“你也要吃点？”
　　宋风盯着他殷红的舌尖从圆润的指腹舔到指尖，手比脑子更快的捻起一块放进口中，杜魏丝毫不吝啬地和他你一口我一口分吃了整个果子，十分满足的打了个呵欠。宋风垂眸看他，腻红的舌尖在他微启的薄唇中时隐时现，杜魏没注意到他的眼神，自顾自往水中一沉，隔绝了他的视线也表明了自己想要睡个好觉的愿望。
　　两个人之中的气氛莫名腻歪，但是宋风和杜魏对这种改变浑然不觉，岸边的副官和宁樽倒是把这一切看在眼中，副官微微皱眉，宁樽抬眼看了看四周非黑即白的色调和简单利落的布局，目光转回到盯着杜魏的那个人身上。
　　然后笑起来，意味不明。
　　说不定……真是个好事呢。
　　当晚，杜魏做了个噩梦。
　　他梦到自己双手被铁链紧紧束住，口中不知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堵的他有些喘不过来气，就连尾巴也被不知什么东西绑着一动也不能动，浑身上下都传来着细细碎碎的疼痛，他抬眼，眼前是两个五大三粗的男人正嬉笑着什么。
　　“果然做这伯爵府的厨子有好处，咱们这些大老粗按着以前的规矩可是碰不到人鱼的半根手指头，没想到这次居然赏下来一只，虽然说已经被玩坏了，但是好歹……嘿嘿嘿……”
　　“可不是么，要老子说这些贵族也是造孽，把人家折腾成这个样还要吃他的肉，你说说这吃的时候他亏不亏心？”
　　“嘁，管他亏不亏心，趁他现在还活着快动手吧，免得过一会儿他死了这一只人鱼就浪费了。”
　　“你还好意思说啊齐老五，刚刚要不是你按着他非要跟他做，咱们俩至于这么争分夺秒的抢命似的挖肉吗？”
　　杜魏睁大眼睛看着两个男人带着淫邪又猥琐的笑走了过来，手上赫然是锋锐的刀子，他下意识一挣，却碰到了伤口疼得只能弓着腰艰难呼吸，其中那个被叫做齐老五的男人按住他的尾巴，刀尖娴熟地找到了一个位置插入他鳞片的下部，而后用力往上一挑！
　　杜魏的痛呼被口中的东西堵回去只余下了闷闷的哼声，疼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刚刚那一下仿佛直接将他的骨头从皮肉中拔 出来一般，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杜魏不知道自己在这疼痛中挨了有多久，痛苦没有让他昏过去反而放大了他的感知，他能感觉到冷汗从他脸上一滴滴落下，聚成一股滑下来把鬓角的头发弄得湿答答的，像是躺在了血泊之中。被堵住的呼吸风箱一般在他的胸腔中回响，带着求死不得的绝望，鳞片随着那两个人毫不手软的动作片片剥离，口腔中弥漫上厚重的甜腥味道，偏偏那两人动作还十分娴熟，就算他已经疼到生不如死，意识依旧清醒，死亡依旧是遥不可及的事情。
　　他半张着眼睛，眼前阵阵发黑，那些黑影似乎幻化成了无数张肮脏的笑脸在他眼前晃动，如同传说中地狱的恶鬼一般贪婪地想要吸干他浑身的鲜血，吞噬他身上每块鲜活的筋肉。
　　他以为自己已经疼到麻木，恍恍惚惚地换了个视角，看着下方的人鱼被五花大绑，眼角因为疼痛都沁出了丝丝血迹，看着手持利刃的人类手腕一翻从贴近人鱼腹部的血肉模糊的地方活生生取下一块肉，看着下方的人鱼身体一弹喉咙中发出泣血般的哀鸣……
　　杜魏猛地睁开眼，冷汗悄无声息地没入身侧的水波中，上方突然传来了重物落水的声音，杜魏下意识抬头，宋风穿着睡衣正朝他的方向游过来，此时灯火还通明，杜魏一眼就看到了那双锐利的黑眸，在水波的柔和下似乎蒙上了层温柔，教人忍不住想要沉迷其中。
　　宋风靠近他，长臂一捞把他揽入怀中带着他往上游过去，杜魏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宋风察觉到他的动作疑惑转头，杜魏看着他深邃的眸子最终还是闭了嘴，乖乖由着他让他把自己捞上去。
　　“做噩梦了？”
　　宋风看着他，把湿漉漉的黑发往后捋露出俊美的脸来，他眨了眨眼，一颗水珠从微挑的眉峰划过落在他睫毛上，顺着眨眼的动作又极快地划过他有些瘦削的脸和微微抿起的唇角，杜魏拼命地把自己的眼睛从宋风那浸了水而显得格外红润的唇色上撕下来，一边咬牙克制住想动手摸摸的愿望一边十分正经地点头。
　　宋风拍拍他的脑袋，手指从轻软的发中穿过，力度适中地揉了揉，杜魏再度咬牙克制住自己想要在他掌心蹭蹭的愿望，不巧被宋风发现了他绷紧的下颚，动作顿了顿迟疑开口：“做的梦让你很生气？”
　　杜魏被他这么一说回想起刚刚的梦，眼神瞬间寒凉似水，那些痛似乎还在身体上萦绕不去，而耳后也变得更加灼热起来，他拿捏不清楚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但还是不想将自己的秘密这么早透露给眼前这个人，就含糊地糊弄过去了。好在宋风对他的态度一如既往地放纵，就算明明看出了杜魏在含糊其辞也没说什么，只是再三确定了他身体没有什么不适才起身离开。
　　宁樽扒在另一边啧啧：“我说你现在真的越来越有海妖的感觉了，看看把人家勾引得五迷三道的，大半夜觉都不睡跑来落水就是为了安慰你这个做了个噩梦的人，别说，魅力还挺大。”
　　杜魏没搭理他，耳后的灼热一跳一跳得令人心烦，他回想起刚刚那个人鱼有些熟悉的眉眼，只觉得一股躁郁之气在他胸腔中左冲右突就是无处可去，他缓缓吐了口气――那人鱼分明就是曾经和他关在同一个水牢中的那只！只过了大半日，就生生被人折磨死了……
　　宁樽依然在热情的自言自语：“我说你做了什么梦？你看你的眼睛都被气红了，我看……”
　　宁樽突然消了音，目光直愣愣的盯着他的手，杜魏看他目光诧异不似作假，也低头一看，愣了。
　　这双手细嫩修长带着从未见过天日的透白，确实是他的手没错，但是谁能告诉他这双手上的指甲是怎么回事？
　　这狰狞尖锐探出指尖足足有两三厘米的、尖端还泛着点点青紫色、看起来一点都不好惹的指甲是怎么回事？
　　杜魏盯着指甲面无表情目光激动，似乎感应到了他的激动之情，指甲刷的一下又伸长了一厘米。
　　杜魏：“……”
　　眼看杜魏小脸越发苍白，即将作为头一个被自己指甲吓昏过去的人鱼而被载入史册，宁樽突然长舒了口气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你在想什么呢这么惊恐，这指甲不是人人都有的吗？我就是想问问你在梦里梦到什么了连指甲都冒了出来，不是很好吧？”
　　杜魏眨眨眼，装傻：“……啊，确实很恐怖啊……”
　　一心想要瞒过去的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宁樽脸上略显怪异的神色，宁樽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死死盯着他眼神中满是热切。
　　青甲现，惑瞳醒，魅音生。
　　那个传说……果然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