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变成一条人鱼》一念疏狂

2、奇怪的少将

　　杜魏从昏睡中醒过来的时候，身体已经被塞进了一个镶嵌着各色宝石的透明水箱中，他佯做好奇地抬眼，周围密密麻麻围绕着一堆雇佣兵严严实实遮挡住了他的视线，见他醒过来，一个人笑着上前行了个礼：“人鱼族的贵族，请您放心，我们会为您安排最合适的侍养者，绝对会让您收到最无微不至的关怀。”
　　杜魏趴在水箱的边缘上好奇地戳了戳散发着淡淡荧光的宝石，怯怯抬眼看他咬唇不说话，见他性子这么软那个人脸上的笑容又真心实意了几分，随手从自己口袋中抓出一把宝石塞给他：“喜欢吗？拿着玩吧，以后会有更多的。”
　　杜魏心内冷笑，故作无辜地瞅了他半天才慢慢伸手接过，捧在手里一眨不眨地盯着，莹莹光芒映在他眸子底随着他目光流转熠熠生辉，那个人看了看时间，挥了挥手：“推走吧。”
　　随着杜魏被推入一个富丽堂皇的大厅中，无数双满怀着自知或不自知的恶意的目光瞬间聚集在他身上，杜魏下意识缩了缩身体，□□的肌肤上被那些视线扫过火烧一般。
　　被买卖……
　　那个人掐住他的下颌迫使他抬起头来，露出他的面容，另一侧又有个人抓起他的尾巴向卖家展示他的生殖腔并介绍他是个雄性人鱼，杜魏轻闭上眼睛，鸦羽般的睫毛抖得厉害。
　　被展示……
　　“现在上台的这位是人鱼中的贵族，身体比较娇贵，所以没有侍养条件的诸位还请收收心思，而且还是之前的那句话，我们一路护送这些人鱼族来到这里也是需要一点劳务费的，这位贵族我们至少要收一千紫金的，请各位酌情考虑……”
　　被标价……
　　杜魏面色不变，他睁开眼盯着眼前毫不掩饰贪婪神色的人类，目光平静，握着宝石的手指却慢慢收紧，紧到指节发白，宝石的锋锐棱角也刺进了柔嫩的掌心中，丝丝金色的血迹慢慢在水中蔓延开来，耳后的印记滚烫得几乎烧灼起来。
　　他定要这些人付出代价！
　　随着他情绪波动愈加激烈，一丝青芒突然从他眼中一闪而逝，这青芒太微弱消失的又太快，没有人注意到。更没人注意到，掐着他下颌的那个人后颈上突然出现了个青色的印记，闪烁了下就没入了肌肤中，消失不见。
　　“这个人鱼我要了。”
　　一个声音突然响起来，杜魏讶异抬眼，在一群虚情假意的“我愿意奉养这位人鱼大人”之类的话中央突然冒出这么句话，可真是狠狠地打了这群人的脸，这么大胆，莫不是个身份显赫的人？
　　话音刚落一个人走上台子，杜魏挣脱控制他下颌的手，转头看过去就是一愣――是那双眼睛。
　　走上来的男人飒爽军装腰杆笔挺，墨黑的眸子无端就给人种危险的感觉，他走上前俯身把杜魏从水箱中抱出来，目光发冷地扫视了圈周围的人：“目前还有多少人鱼未被领养？”
　　领养二字他咬得极重，讽刺之意不言而明，原本站在杜魏身边的男人咽了咽口水硬着头皮回：“算上您手中这位，只剩两个了。”
　　男人目光更冷：“很好。”
　　回话那人额头冷汗刷的下来了，很好是什么意思？是好啊？还是不怎么好啊？
　　“我都带走，”男人收了收手臂把杜魏往上托一下，“你有意见吗？”
　　“没……没意见。”
　　男人盯着他目光森冷：“那所谓的劳务费？”
　　“怎么可能跟少将大人要这种东西？”那人擦了下冷汗赔笑：“您只管带走就是。”
　　杜魏动了动尾巴，扒着男人的肩膀往后看看，看见宁樽被推了出来，脸色才好看了点，男人拍了拍他的背：“乖一点，我带你走。”
　　杜魏默默缩进他怀里闭目养神，男人手下的副官见状想要和他一般将宁樽抱起来带走……
　　杜魏抹了把溅到脸上的水，瞄一眼神色冰冷看不出半点关于失手将人鱼扔进水中而尴尬的副官，往下看看被错估体重后扔回水中一脸无辜的宁樽，勾了勾唇角，眸中残存的凌厉被笑意软化了点。
　　副官沉默了下拉起拖车就走，宁樽扑腾了一下尾巴，乖乖趴在水箱上托下巴。
　　……
　　“抱歉，我来晚了。”
　　男人把杜魏安置在浴池中，盯着他沉声道：“我是宋风，宋家的后人。”
　　宁樽在一旁插嘴：“原来你就是杜家的守护者，确实来得挺晚。”
　　宋风没有理会他，只是看着杜魏，杜魏盯着自己的尾巴，回想起刚刚无意间听到的话心头一阵阵发凉。
　　有些穷奢极欲的人，已经不满足于仅仅将人鱼作为禁脔了。
　　有人说，人鱼尾上最鲜嫩的肉，在人鱼还活着的时候割下食之可以暂保容颜不老精气旺盛。
　　人鱼被抓上来压榨尽了价值被人厌弃之后就这么清醒又绝望的――被刮去鳞片取肉。
　　很多人鱼都是活生生疼死在不知哪个肮脏的角落。
　　活生生拔鳞是什么感觉？
　　他从前不知道，现在也不想知道，只是同样作为人鱼，知道这些事情之后他还是抑制不住的从心底深处泛起滔天的愤怒。
　　杜魏抬头看他，唇角勾起一抹冷笑：“你确实来得挺晚。”
　　副官皱眉想要上前，宋风抬手阻止了他的行动，认真地和杜魏对视，像是承诺：“那些伤害人鱼的人违反了规定，一定会受到处罚。”
　　杜魏压了压火气：“今日阻拦你的人就是他们对吧？买卖人鱼可是暴利，你当真要和他们为敌？”
　　宁樽在一旁的水箱中静静听着，副官偶然转头，看见宁樽的眸子沉得深不见底，其中是怒火还是别的什么他不敢多看，匆忙扭开了头，只是没来由地觉得那一双眼睛里沉淀了几近千年的悲哀。
　　“表哥表哥表哥！我听说你抢回来两条人鱼！是真的吗？”
　　一个女声从门口响起来，一路清脆地跳跃过来，宋风站起来摸了摸杜魏的发尾：“委屈你了，如今如果你要在这里生活下去，唯一的身份……”
　　杜魏点头示意自己并不在意，副官看看宁樽，宁樽也不在意的挥挥手，副官这才以守护的姿势站在他身前，一个白裙少女恰在这时蹁跹进来，杏眼虽然笑弯了，但在看向杜魏和宁樽的时候却依旧带着点疑惑和警惕。
　　杜魏懒洋洋看了她一眼摆尾往水池深处游过去，听到少女柔柔的声音跟宋风说什么军队生活怕是这些身娇体弱的人鱼受不了，而且也没有合适的环境供他们生存，并且小心翼翼地打商量问宋风她能不能在执行长期任务的时候帮忙照看这些人鱼之类的话，浮在水池中盯着碧波粼粼的天空，耳后的鳃一张一合。
　　这么明显到都不想掩饰的心思和恶意他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女孩虽然是用了些较为委婉的言语表达，但是几乎是在赤裸裸地威胁宋风――只要宋风还在军队，他就不可能护好这两只人鱼。
　　宋风沉默一会儿开口：“我自有办法，不劳沈小姐费心了。”
　　副官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没开口，杜魏本来在水中沉得好好的，突然耳后又是一片灼烧感传来，他睁开眼望过去，恰巧撞上女孩眼中几乎将他千刀万剐的恶意。
　　此时宋风突然开口：“沈卿小姐，海妖一向小心眼又记仇，你们家对人鱼做出这种事情，当心他们醒来之后不择手段的报复。”
　　沈卿哼笑一声，轻蔑之意不言而明：“海妖？他们早就消失了上千年，少将如今还相信这种神话传说，真的是天真烂漫童心未泯啊……”
　　宋风没再讲话，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沈卿撤下了来时温柔娇弱的伪装，瞥一眼宋风低声嘟囔了句不识抬举，就趾高气昂地离开了，宋风转头看到了趴在池边的杜魏，心中一动走上前摸了摸他柔软蓬松的发顶，有些稀奇：“你不是刚刚从水中出来？怎么头发是干的？”
　　人鱼上岸之后头发确实会飞快变干，但是像他这样出水就干的可谓是见所未见，杜魏抹了一把耳后仍在发烫的地方，不知道是不是它起了作用，就含含混混地糊弄了过去。好在宋风看起来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得不到答案也没有寻根究底，半蹲下身体认真道：“刚刚她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你放心，我定护好了你。”
　　杜魏没放在心上似的唔了声，宁樽把目光转向副官――他刚刚听到宋风对杜魏做出承诺的时候，整个人身体都紧绷了，好像……宋风说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副官察觉到他的眼神转眼看他，宁樽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人设，眨眨眼咬着手指歪头，笑容灿烂：“我叫宁樽，你可以叫我小樽或者樽樽~亲亲你叫什么呀~”
　　副官：“……”
　　这一点都不科学，刚刚他明明看到不是这样的人！而且这张脸！做这种表情！
　　副官的冰块脸扭曲了一下，用左手按住自己已经摸到枪套上的右手。
　　这个时候宁樽还在十分不知死活的撩拨：“亲亲呀，别人都说左手代表理智右手代表欲望，亲亲现在是在用理智苦苦压抑对人家的欲望吗？哎呀人家好害羞呀……”
　　副官……副官听到了代表理智的那根弦崩断的声音。
　　杜魏搓了搓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十分诚恳地对看起来心情就不太美丽的副官进言：“请随便打，千万别和我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