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变成一条人鱼》一念疏狂

13、不应出现的妱舴

　　第二天满心欢喜以为自己已经能够加入捕猎大军的杜魏起了个大早，宁樽看到他，顿时明白了他的用意，不过也遂了他的心意没拦着他，反正……
　　宁樽勾了勾唇角，扬起一个饱含深意的笑。
　　那模样像是个芝麻馅儿的汤圆成了精，切开来，整个人都是黑的。
　　杜魏兴致勃勃地跟随大部队出发，到了个特定的地点后，就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默契的一哄而散，三三两两组队走人，独留他浮在原地形单影只煞是可怜。
　　杜魏：“……”
　　不带这么欺负人的吧？
　　宁樽从他身边游过，贴心地解释：“这几日我们都是这么做的，为的就是培养族群的默契，以后好应对什么突发状况。不过现在所有人都已经分配好了，您看……”
　　言下之意，您还是哪儿凉快哪儿歇着去吧。
　　杜魏：“……”
　　气成条河豚的杜魏又回到了熟悉的礁石上。
　　抬眼，还是熟悉的小孩，以及熟悉的侧卧姿势。
　　这么下去这孩子真的会死吧……
　　杜魏开始担心起来，他盯着那孩子已经干裂出许多血口的嘴唇，只觉得心里慌慌的，也顾不得许多随手抓了块扁平的岩石片当做铲子打算给自己挖出一条水路来。
　　终于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的杜魏成功借着涨潮的潮水挤到那小孩子身边，把他扶起来靠在自己臂弯上，小心地把水囊中大长老调配的药水喂给他，看他喝下去才放心地拍拍手上的泥沙回头。
　　杜魏：“……”
　　杜魏：“……”
　　搁、搁浅了！
　　就在这个时候杜魏脑海中突然出现了宁樽的声音：“……据说人鱼太久回不到水里，皮肤就会因为缺水而皲裂，鳞片也会被迫张开，如果这个时候再见到太阳，没了鳞片保护，尾巴就会被太阳光线的热度烫出许多小水泡……”
　　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小孩，认真地想――如果让宁樽知道了自己因为这么个不相关的人类小孩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的话，后果估计不堪设想。
　　所以先自救吧，别管什么救不救人了。
　　杜魏撑着身体一点点爬回了水里，手臂和小腹被沙滩上破碎的贝类残壳划得开了花似的，他坐在水里抬起手看纵横交错的红痕，那些划痕在接触到海水的时候还会传来细细密密的蛰痛，沉默一会儿下定决心，以后绝对不做这种既愚蠢又烂好心的事情了。
　　不过该怎么在回去之前让这些伤口尽快好起来呢？杜魏凝视着自己的手腕皱眉，大长老的碎碎念他实在不想再听第二次了。
　　……
　　纪希醒过来的时候，一抬眼就看到自己不远处的礁石上，人鱼侧坐在那里，正极其认真地舔舐自己的指尖，夜色温柔的笼罩在他身上，将暗未暗的暮光同样眷恋地留恋在他的发梢，将他白皙的手臂和肌肤上蜿蜒的血色痕迹毫不遮掩地勾勒出来，妖冶又瑰丽。
　　人鱼听到他起身的动静回头看了眼，眸子像是深海中的紫晶一般绚烂，纪希慌忙别过眼，不敢和他对视，却突然发现身边有几个罗胛贝散落着――是那个人鱼给他的？
　　除了那几个罗胛贝，还有条浅浅的沟壑，从自己身边一直通往那人鱼的方向，沙砾上还残留细微的血迹，纪希呆呆地坐在那里，看了很久终于将那些血迹和人鱼身上的伤口对应起来，忍不住嘶哑着喉咙开口：“是您，救了我？”
　　杜魏暼他一眼，否认：“不是我，你自己醒过来的。”
　　纪希对他的表态不置可否，只是珍而重之地捧起那几个被阳光晒得有些发臭的罗胛贝，认认真真道谢：“谢谢您救我。”
　　杜魏放弃和他掰扯，转而指了指他手中看起来已经开始腐烂的东西：“扔了。”
　　纪希茫然看着他，却下意识将那些贝抱得更紧，杜魏没好气地看了眼离他太远够不着的小破孩儿，硬邦邦抛下句“等着”就钻进了海里。
　　纪希似乎有些明白他要去做什么，刚要解释什么那漂亮的人鱼就转头消失在海中。
　　其实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在荒星上挣扎活了这么久，就算腐烂的东西他也能眉头不皱的吃下去，这是头一次，有人会主动给他吃的，会在意他吃的东西好不好……
　　纪希眨眨眼，觉得自己视线有一点点的模糊。
　　杜魏从他右边钻出来，甩手扔给他个网兜，之前用来装从宋风那里拿过来的零嘴，现在空了刚好给这个小破孩儿装点吃的。纪希手忙脚乱接过，一眨不眨盯着他干涩开口：“谢……谢谢。”
　　杜魏摆摆手，看了小孩捧着网兜瘦骨嶙峋的胳膊，有点不是滋味，但是他能做的也就这么多了，就利索地转身回到了海底，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个孩子看起来神志清醒完全没受到他眼睛的影响。
　　而等他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的时候，那小孩儿已经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主上！”
　　被大长老好好数落了一番的杜魏坐在砗磲的壳上长吁短叹，族里公认的小不点儿拽着他胳膊神秘兮兮地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杜魏低头看着拉着他的这个瘦瘦小小的人鱼，有点好奇：“怎么了？”
　　小不点儿指着角落里的石头，趴在他耳边低声道：“那里有东西！”
　　杜魏盯着那个阴暗的角落眯眼，有东西？活的？
　　让小不点儿离远一些，他轻轻靠近那块石头，伸出手试探了下，触手的感觉冰凉刺骨，虽然在这个温暖洋流环绕的海底有些突兀，但也没什么好稀奇的，他忍不住有些怀疑地回头望小不点儿。
　　该不会这小不点儿疑神疑鬼所以看错了？
　　就在他回头的瞬间，小不点儿突然睁大了眼睛，瞳孔紧缩，杜魏自打做了海妖之后视力好到令人生畏，他清晰地从小不点儿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背后形似一摊烂泥的鬼东西。
　　而这个不知名的怪物正对着他悄悄的伸出变了形的触手，指望着将他困住，做自己苏醒后的第一道大餐。
　　杜魏把它眼中的贪婪都看得清楚明白，被人当做食物打量使得他身上的戾气张牙舞爪地显露出来，看得小人鱼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左手上光芒一现，三叉戟在背后无声无息地划破水纹，寒芒被暗无天日的海底全部遮掩，就算凭借杜魏的目力也只能看到水中缓缓晕开的污浊颜色。他转过身，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大块头的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也想占个便宜？”
　　“你想得倒美！”
　　宁樽感知到这里发生变故后急匆匆赶来，就看到小不点儿正抱着自己尾巴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杜魏浮在他身边正闭目平息自己的戾气，身侧是被大卸八块的怪物，断肢飘了满地，就连他看到这场景冷不丁都有点头皮发麻。他同情地扫了小不点儿一眼，见已经有人上去安慰不知道被谁吓到的小孩儿，就上前去查看那怪物的品相。
　　“这种东西怎么会跑到海里来？”
　　宁樽眉头紧皱，看杜魏一副迷惑不解的模样主动解释：“这是妱舴，沼星上独有的东西，我们人鱼族在沼星无法生存，所以只有在星网上才见过这玩意儿。妱舴这种东西断肢再生的能力十分强悍，就算你把他砍成十八截照样能活下去。它现在还没死，你就这么大大咧咧浮在它身边，真的是不要命了？不过还好这里是海水不是淡水，稍微限制了它再生的能力，否则……”
　　杜魏默默接受了宁樽谴责的眼神，这事儿吧，确实是他办的不太完美，不过好在没出什么岔子，大不了他以后把那星兽大全都背一遍嘛！
　　宁樽收回眼神满意道：“说话算数。”
　　说什么话算什么数？
　　杜魏一头雾水看他。
　　宁樽正仔仔细细地将那妱舴碾成粉末，防止它再生，碾着碾着手上动作逐渐慢下来，终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转头看杜魏，眼底一片茫然。
　　“你刚刚……”
　　“真没说话。”
　　杜魏给了他肯定的回答，继而稀奇地绕着他转圈圈：“读心术？什么时候开发出来的新技能？”
　　宁樽仔细回想了下，似乎想到了些什么，又有点不确定地开口：“我也不是很清楚……等我回去问大长老吧，他清楚得比我多。”
　　说起大长老，那可是他们挖出来的一颗活化石。当初杜魏用惑瞳开启他灵智的时候，阴差阳错似乎打开了什么了不得的开关，睁开眼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吓得杜魏以为给人老头儿催化成神经病了。后来听宁樽说，大长老放在从前可能就是人鱼族中唯一能和海妖身份相提并论的先知者，所以有什么事儿只管请示大长老保准没错儿。
　　而且当初这个荒星也是大长老一手选定的，问他为什么每次都是佛曰不可说的状态，看得杜魏颇有点牙痒痒，但也隐隐约约怀疑这里可能有什么猫腻。现在这里又出现了妱舴这种分明不可能存在的东西，莫非这个荒星上真有点什么古怪？古怪到值得他们一整个族群在这里消磨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