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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以前的段思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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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子靳听到段思敏亲口说出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心漏跳了一拍,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他什么话也没有说,伸过去牵着段思敏放在圆桌上的手,还给她一个眼神,示意段思敏放心。丰子靳转头看向武丽,和段思敏交握并没有松开。
武丽轻叹了一口气:“其实按照思敏如今的恢复情况,再度深入提起过去可能会影响到她现在的心理状态……思敏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也是……”
武丽用家长式的口吻说道。
“那个,武……女士,既然这样,就请不要再告诉我。”丰子靳的神色从刚才的温婉逐渐变成得严肃起来。
“不,武丽,你说。”段思敏打断了他们两人交谈。
丰子靳十分不解,他看向段思敏似乎要把她看穿看透,眼底里还透露一丝痛苦。
“你?!……怎么……”
段思敏对他微笑,其实哪有武丽说得那么严重,自己的状况自己清楚,自从遇到了他,就像心里住进了一束阳光,内心从此不再有黑暗。
“没事,我想让你知道……”
武丽其实也觉得有点不理解,是什么原因让段思敏非要提前那些往事。
她轻叹了一口气,翻开来那个装满了段思敏的资料的资料盒子。
“思敏在十二岁的时候的被父母送到外国读书,董事长为了锻炼女儿把思敏送到纽约当地一所很普通的平民学校,很不幸思敏遭到了同学的排斥还有欺负……”
段思敏听着听着开始苦笑起来,而丰子靳的眉头显然已经变成一个川字型。
“按照思敏的性格,董事长不应该过早把她送到国外生活的……”
段思敏的性格?
武丽从丰子靳的脸部神情中捕捉到他的质疑。
“你是不是觉得现在她现在很强大,很有个性,各方面都很好?”
丰子靳点点头,在他眼中,段思敏是一位霸气侧漏的女总裁,同时也是他的贴心体贴温柔的女朋友。
“但是段思敏从前十分害羞、怕事、娇柔,是一位被家人保护得严严密密的千金小姐……”
所以……段思敏当时一时间接受不了独自生活,适应不了外国的环境,慢慢地被孤立起来,甚至被同学欺负,也就是所谓的校园暴力。
课本被人撕烂、杂物柜被放了一堆垃圾、在课室被人集体取笑、做值日干苦力什么的几乎都是段思敏吃亏,这种在学校的痛苦、独立无援的日子一直从初中维持到高中。
最可怕的一次是高中的时候被几个小太妹锁到一个课室里面,幸好学校的保安发现得及时。
所幸的是这好几年来段思敏算是平安撑过来,没有受到身体上的伤害,毕竟她读的学校也算是当地比较有口碑的学校。
但是久而久之在这种紧绷的状态下过日子,段思敏的心理状况便出现了问题。
武丽说到段思敏被确诊有重度抑郁后,她稍微了停顿了一下……
“患有重度抑郁,情绪极度消极,多次有……自杀倾向……”
丰子靳听到“自杀”,手明显抖了抖。
武丽看了看丰子靳,又观察了一下段思敏的脸色。
段思敏的思绪回到自己在美国读中学的时候,的确,当时真的十分讨厌生活,不知道为什么太阳每天都要生气,为什么自己的心脏还跳动着。自己的委屈和受的欺负不敢跟爸爸妈妈说,不敢跟哥哥说,连在美国照顾自己起居的保姆也闭口不讲。
一个涉世未深的女生默默地承受着本不该由她来承担的痛苦。
段思敏看着桌面出了神……
“你看那个黄种人真够傻的哈哈哈哈!”
“看到她在那里不说话就烦,要不我们待会看看她老在写些啥?”
结果,下一节课间,段思敏就上了个厕所的时间,她放在书桌上的一本练习册就活生生被撕成“四本”。
回到自己的最后一排的位置,看到桌面上一片狼藉,段思敏敢怒不敢言,她扫视了课室一眼,上课铃打响,咬咬牙关,坐下准备上课。
段思敏常年被老师安排坐在最后一排,个子本来就不高,她只能百般努力地直起腰杆子,或者插空前面的人去看黑板。
“那个……谁!上课别总是扭动身体!”
所不期然,又引来了一阵哄堂大笑。
“……”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段思敏背着重重的书包独自坐公交回家。
纽约这座城市潜藏着太多的诱惑,它绚丽无比,繁华程度让人咂舌,游离其中极易被它吸走灵魂。
段思敏单手握住公交车上头顶的手环,令一只手抓住一本单词小本,双眼目光空洞地盯着书本上的英语单词。
“下一站是……”
公交车上极具穿透力的报站声音把段思敏从暗无底的黑洞中拉扯回来。
“啊?”抬头看窗外,很显然已经坐过了两个站。
“等等等等!”
段思敏赶在重新开车之前跳下了车,茫然地看了一下两边马路,毅然选择走路回去。
“滴答滴答滴答”早秋的美国在傍晚时下起了小雨,段思敏手忙脚乱地把折叠伞从书包里翻出来。
她一步一步走,慢慢地避开路上那些积满雨水的坑坑洼洼,即便如此,鞋子里面仍然有水入浸入,逐渐濡湿整个鞋垫。
校服短裙变被随风飘洒的雨水打湿一半,长筒袜子早已湿透。
“啧。”
“啪”的一声,折叠伞被收了起来,哗啦一下,伞上面的雨水倾注而下。
段思敏想体验一下淋雨的感觉,冰凉、豆大的水珠拍打在脸上、手臂上、肩膀上,产生了酸痒的感觉,段思敏觉得像有人在给她挠痒痒。
“哈,哈哈……哈哈哈。”少女停住了脚步,在路边笑出了声。
难得可以这样发自内地笑。
段思敏心想,自己究竟在干什么,有什么值得笑的。
想着想着,段思敏便哭了起来,是哭着还是笑着,是雨水还是泪水,自己都已经分不清了。
路人形色匆匆地一个又一个地在她身边经过,段思敏站在没有任何遮挡的路边,看着经过的路人,在这个超快节奏的城市中,没人人愿意在她身边停留下来询问她是否安好。
两鬓的湿漉漉的头发凌乱地贴在脸上,样子落魄而又有一点妩媚。
段思 敏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的身体,然后飞快地往家的方向走。
保姆在家里坐立不安,小姐为什么今天那么晚才回来,虽然早已习惯段思敏经常晚于学校放学时间很久,但今晚迟了那么久也是第一次。
“天啊!小姐,你怎么淋成这样子啦!”照顾她的保姆被段思敏的样子吓得不轻。
保姆赶紧拿来大毛巾给段思敏擦干头发,然后又跑进厨房乘了一杯满满的温水。
“我去放盆热水,你洗一下澡,暖暖身子先吧。”
段司敏只是轻微点了一下头,她从来不会告诉保姆自己几乎每晚都要留在班级里帮同学打扫卫生,或做跑腿,抄作业之类的事情。
段思敏泡在大大的浴缸里面,她的身体一点一点地往下滑,渐渐地浴缸里的水就没过了头顶。
段思敏在水下睁开了双眼,尽力看向浴室的天花板,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眼前一片模糊,虚如幻像,胸腔沉重得很,坚持一回,再坚持一会,再一会……
“呼啦”的水声,段思敏窜了上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浴室内湿热的蒸汽灌入肺部,让人有一种热灼感。
段思敏心想:“原来窒息而死是这么痛苦的……”
她趴在浴缸边,竟不觉睡着了。
“小姐?小姐?你怎么啦,洗好了吗?”浴室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思敏?”
过了大约几十秒,浴室的门被钥匙打开了。
“小姐?!醒醒呀!醒醒醒醒,Oh my god!”
段思敏没记错的话她那晚应该是泡太久晕睡过去了。
武丽:“一直等到考上大学,思敏的父母去到英国,才发现女儿心理状态出现问题,然后就去求医,我是思敏在英国治疗的时候和她关系最好的一位心理医生。”
段思敏停止了回忆,思绪拉回到现实中来,她看了看坐在身边的男人,眼底里都是爱。
“噗。”
丰子靳的眉心仍然是紧锁的:“你笑什么?”
“没事,看你的样子,有点想笑而已。”
“……”丰子靳满脸黑线
后来……
段思敏在美国生活就只有读书,没有朋友,没有娱乐。每次大假期回国是她一年中唯一最快乐的事情。
回到家和在学校完全是两幅摸样,家人完全察觉不出段思敏的异样。
英国剑桥
一位穿着时髦的女士,大框墨镜遮住了她大半边脸,但仅看露在外面的部分就能猜出八分她是个大美人,她拉着小行李箱子跟在段思敏身后,两边一左一右两个英姿煞爽,自带光环,引得不少女生纷纷向他们行“注目礼”。
而在走在他们四人身后的还有两个穿着休闲的男保镖,或许是助理。
“哎呀!我女儿真是棒!哈哈哈哈,不愧是我生的!”
其中一个男人说道:“喂喂,我也有份的好不好。”
段思敏回头看着自己的家人,苦笑到:“爸……妈……你们说得太大声。”
来到新的学校宿舍,段思敏选择住的是最高配的单人间。
她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都在帮她整理房间。
段思敏把自己的书包仍在床上,掏出那个在震动的手机。
“我先出去接个电话。”
“去吧去吧。”
段思敏妈妈边帮忙着收拾,还边哼着歌。
她无意中瞧了一眼被随意放在床上的书包,里面好像只有几个笔记本,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这几本笔记本估计是自己女儿的“心头物”。
她咬了咬牙关,拿了其中一本出来,鼓起勇气翻开来看。
从中间随意找了一页,一分钟之后,刚才一直挂着的笑容在她的脸上凝固了,女人整张脸蛋呈扭曲的状。
段世轩看到自己老婆站着不动已经挺久了,脸色也特别不好。
“老婆?怎么啦?”
女人错愕的脸,把眼睛瞪得大大的。
“老……老公……你看看这个。”女人没发现她的声音已经哏噎了,她手发抖着把笔记本递过去。
段世轩狐疑地接过。
11年6月11日:“每天睁开眼睛,听到窗外的鸟又在啼、公园里人们又在欢笑,看到阳光依旧那么灿烂闪耀起来、白鸽子还盘旋在屋檐上,这都是为什么?为什么生命每天都像往日一样运转着,为什么我的心今天还跳着……”
“要是有一天它能停止不跳就好了。”
11年6月26日“原来人痛苦到一定程度是哭不出来的……”
11年10月3日:“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过这样的生活,要是每天都不用起床,能一直沉睡下去多好,啥都不用想。”
11年12月1日:“这次放假回去要不要告诉爸爸妈妈让我回家……”
12年1月18日“我想回家。”
……
12年2月2日:“日子还是那样子,没有任何好转,我怀疑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是不是真的有病。”
12年4月27日:“今天查寻了一下哪种自杀方法是最不痛苦的……”
“活着好没有意思。”
段世轩一页一页,越翻越快,一向冷酷、镇定为的商界大佬此时此刻看到女儿写的日记也忍不住颤抖。
一旁的段思铖察觉到父母的异样,惴惴不安地问了一句:“怎么啦?”
段思敏接完那个之前的高中打过来的电话之后,赶紧回到房间,一进门,看到母亲竟然在擦眼角的眼泪,哥哥站在一旁不知所措,而爸爸……手里居然在翻着自己的日记本。
段思敏心脏差点骤停,失控地大吼了一声,
“爸!你怎么私自翻我的书包!”
段思铖:“你这是怎么跟爸说话的!”
段思轩回头对儿子吼了一句:“你闭嘴!”
女人抬头看向女儿,又忍不住,直接扑上去抱着段思敏,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音。
“思敏……思敏,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不跟爸爸妈妈说这些事。”
段思敏怵在门口,两行滚烫的泪水潸然而下。
段思轩走过去拍拍妻子的肩膀。
“思敏,过来坐着,爸爸好久没有跟你聊天了。”断然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男人,也作为一家之主,段世轩认为他应该谨慎处理好这件事,他很快从伤心和愧疚中恢复过来,安抚好妻子,决定坐下来先跟女儿好好聊聊。
“思敏,爸爸偷偷翻看你的笔记本,是我的错,爸爸会好好反省,好好跟你道歉……但是,你是我的宝贝女儿,看到你写的日子,爸爸妈妈不得不过问你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告诉爸爸妈妈好吗?”
段世轩翻看的那本是段思敏上高中之后的日子,初中那时候被同学嘲笑冷落写的日子估计没有看到……
段思敏死死地咬着下嘴唇,一声不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