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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3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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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红看似轻巧,实则极为精妙的一个挪位,手腕一转便夺下了佩刀反架在来人颈上。
叶小红附耳轻嘘:“我们没有恶意,不要叫,否则我必在你开口之前杀了你。”
此人身着银光羽铠,看样子是个等级不低的侍卫,此时被挟并无惧怕之意,反而脸上满是对闯入者的警惕与怀疑。
“你们是何人,竟敢深夜擅闯璟王府,意欲何为?”
叶小红装傻:“你是不是眼花?就我一人,何来的‘你们’?”
青年侍卫冷笑:“你是当我瞎吗?我亲眼看你抱着一个人从墙外翻进来躲在假山里!”
叶小红:“所以就在外面等了半个时辰是吗?”
他叹道:“你的确不瞎,但是这种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情况下都不会装傻,看来就是真傻了。”
青年侍卫面无表情道:“废话真多,是我技不如人,我既已看清了你的脸你要杀就杀!不过你最好是像你说的那样对王府没有什么恶意,否则必将通缉追杀你们到天涯海角!”
叶小红笑了笑:“你这是当我瞎吗?”
他环顾了一圈,庭院深深,雕梁画栋,假山流水,树影婆娑。
“这里明面上只有你一个侍卫,但是周围起码不下三个暗哨,更有不少人暗中赶过来。听说皇族手中有一支影卫,情报武功皆不逊色于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如果再加上通缉令,只怕我杀了你即使我成功脱身亦会有不少的麻烦。”
青年侍卫被剑架在脖子上,如今有些意外的侧目的看了他一眼,很干脆的承认了。
“你武功果然不弱。看你如此模样,想必是江湖中人。朝廷与武林的关系如今你也清楚,若不想挑起无谓纷争,赶紧带着假山内的人离开璟王府,今晚之事便不予追究。”
叶小红没有第一时间打晕这个侍卫是有自己考虑的,他不知血衣教的人是否离开,还是在外面守株待兔,他必须要亲身探一探情况。
若是他一个人,外面那群血衣卫对他来说就如同砍瓜切菜般简单。
叶小红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更诚恳一些。
“我并没有恶意,只是我家少爷被人追杀,希望能借贵宝地暂避半个时辰,半个时辰之后我必回来接走我家少爷,再不相犯,如何?”
青年侍卫怒道:“你想避就避,你当璟王府是客栈吗?还不快走,不然就别怪我等不客气!”
叶小红仍旧笑着,只是握刀的手紧了紧,眼底闪过一丝阴沉暗光,逼近青年侍卫耳边,凉丝丝的威胁道。
“好好和你说话你不听,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莫非,你以为你这王府侍卫能挡得了我?这地方你借也得借,不借也得借。我家少爷若是在此地少了半分毫毛,我定屠了你璟王府,你信不信?”
青年侍卫被叶小红反手挟持挡在身前,唯有颈侧一丝殷红的血线顺着刀锋缓缓划下,他的余光却死死盯着叶小红,一字一句道:“若是阁下执意如此,方某发誓——”
“定先让你家少爷,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听得这一句话,叶小红只觉得一阵怒意从足下直冲头顶,眼底红光划过,戾气丛生,直想砍了这个不知死活的侍卫。
却听得假山内传来细细索索的脚步声,怕暗哨将叶思安挟持了,将青年侍卫往外一推,自己转身跃到了假山口,一手横刀防御,一手将那个步履踉跄的人影一把扶住。
叶小红低声抱怨:“你怎么出来?”
叶思安斜了他一眼:“我怕你把他砍了。”
叶小红惊喜道:“这算心有灵犀吗?”
叶思安:“不不不……我更倾向于是悬崖勒马。”
叶小红不置可否,只是方才的杀意已然掩去。
其实叶思安出来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听见这侍卫口中所言此地竟然是璟王府。
倒还真是巧了。
夜色有些昏暗,再加上假山口两旁绿植丛生,那个白色人影看得并不真切,望着身形估计是个少年公子。
方卓目光警惕,沉声劝道:“王府禁地,两位不请自来,若是听劝,还望速速离开此地。”
谁知话一出口,两人不仅不退,反而上前几步,走到了前方一小块空地上。
此时此地,那位少年公子的面容直接暴露了出来。
狐裘披风,眉如墨画,眸如星河。肤色晶莹似玉,双颊似是染上了一丝不正常的红色,将那身如霜似雪的清寒之气熏染的带着几分红尘之意。
少年很美,美得世间罕见,美得雌雄莫辨,美得让人不敢心生亵渎之意。
不仅是方卓,便是周围的影卫都有一丝的晃神。
只见那个极美的少年公子此时正虚弱的半靠在那尊杀神身上,从怀里掏出一个绣花的钱袋,然后又从里面拿出一个晶莹剔透色泽浓郁的翡翠扳指。
他笑了笑,眸弯如月,脸色苍白,静静的凝视着方卓。
“方侍卫是吗?今晚不过是误会一场。还劳烦你给世子带个话,就说……”
“故人来访,有事相求,还望一叙。”
叶小红不情不愿的将佩刀及那枚翡翠扳指递给方卓,然后就大咧咧的就站在他面前,将两人的视线隔断开来。
方卓还刀入鞘,手中紧握那枚翡翠扳指。
“你们在此等候,不可妄动。”
转身离去的瞬间,神色复杂难辨,似是感慨,又似是沉浸在某种或震惊或恍然中还未醒来。
他是世子的贴身侍卫,不仅他,周围的影卫都是认得这枚翡翠扳指的。
他还好奇,原是哪位姑娘能得没心没肺的世子如此青眼,不曾想竟然是位少年。
不过想来方才少年的笑容……也唯有此人吧。
*
翌日清晨,璟王府西花厅内,璟王、璟王妃正用完膳。照着往常,璟王此时应该直接去书房处理公务。但是今儿个却是坐在正座的楠木交椅上慢悠悠的喝着茶,时不时与王妃聊着些家常琐事。
早有乖觉的侍女奉上新鲜时令水果后便退了下去。
已来有一刻钟,也被自己爹娘忽视了一刻钟的璟王世子连忙从果盘里挑了瓣切好的橙子送到母亲嘴边,嬉笑卖乖道:“母妃,今儿个内府供上来的黄橙瞧着还算新鲜,您尝尝?”
璟王妃就着儿子献殷勤的手将橙子吃了,然后点头表示认同。
“不错,的确新鲜。”
“毕竟嫁进王府这么多年,还从未吃过不新鲜的水果,下次景儿可以让为娘尝一下。”
璟景笑脸一僵,然后又溜进耳房里,不一会儿便端出一杯热茶递给了璟王。
“父王,这是我亲手泡的茸金银针,给您漱漱口。”
看着弯腰奉茶一派孝顺模样的自家儿子,璟王似笑非笑,还是接过喝了一口,然后面色微僵。
璟景:“可还算如您意?”
璟王又喝了一口,才慢吞吞的说。
“茶是好茶,皇兄特地赏的。以后你喝可以,别泡了,怪糟蹋的。”
璟景站在下首,一脸哭丧:“爹,娘,我是你们捡来的吧。”
璟王慢条斯理的用茶盖碗刮着茶沫子,毕竟是自家儿子亲手泡的茶,难喝是难喝了点,但好在底子不差,还得喝完。
“你以为我和你娘像你那样吃饱了闲的没事干,随随便便捡个人回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养着玩吗?”
璟景眨了眨眼,反水的十分自然正经:“父王您那么英明神武,母妃如此聪慧美丽,怎么可能会随随便便捡人回来当儿子养呢?再看儿子如此英俊潇洒风流倜傥定然是继承了我们璟家的优点,是不是?”
璟王不置可否。
璟王妃恨铁不成钢的拍了拍璟景的脑袋。
“昨晚闹的那么大的一个动静,几乎出动了一半影卫,其他人不知道,还能瞒得过你父王和母妃不成?你以为我俩大清早的在这干坐着是为什么?这便是等着你主动交代呢,还在这装傻……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儿子,其它的长处没看到,偏生这股子装傻充愣的劲不知道是和谁学的。”
总觉得自己无辜躺枪的璟王:。。。
不禁默默反思,是不是因为最近公务繁忙,所以……惹的爱妻不满了?
璟景立即挺直了腰杆,快速坦白。
“昨晚是我的一个故友来访,无处可去,我就收留了他一晚。他今天上午就走,虽然是武林世家,但是家世清白,不会惹麻烦的。”
璟王又喝了口茶,越喝越觉得真是好白菜被猪拱了,偏生还是自家娇生惯养的小猪,那也没办法了,不禁从鼻子里轻哼了一声。
“尊阳城那么多酒楼客栈,不会惹麻烦还需要你收留?”
璟景脑中不知哪根弦搭错了,脱口而出。
“他主要是想我了。”
璟王:。。。
璟王妃:。。。
本王/本王妃莫不是真的养了个傻儿子?
璟景说完自己都觉得有些莫名其妙,这明明是昨晚那名少年的权宜之词,可他却偏生自欺欺人的当真了,还拿来应付父王母妃。
也觉得自己傻了的璟景不禁挠了挠脑袋。
“这不是我们有段时间没见了吗?他身体不好,所以就顺带留他在王府住了一晚。”
璟王妃:“……那你脸红什么?”
璟景当即肃容。
“肯定是娘看错了!”
璟王将茶杯往桌上一放,磕出一道清脆的‘咚’声,璟景莫名抖了抖。
璟王神色淡淡:“你身为世子,当知道我璟王府可不是什么宵小之辈就能随便翻来闯去的。不过你既然说是故友,那便算是故友,昨晚的事情便不予追究了。告诉你那朋友,以后若要再上门拜访,光明正大的递帖通传,知道吗?”
璟景恹头巴脑的应了一声。
璟王:“不过上门即是客,来而不往非礼也。你那朋友也算知情识趣,既然没空手来,那也别让他空手走。你方才说他身体不好,那待会让管家从库房里寻两支千年人参送过去。”
瞥了一眼自家儿子正瘪着嘴转着手中的翡翠扳指玩。
知子莫若父,每次蠢儿子做这个动作,就表示心里有点小情绪,不开心。
璟王顿了顿,才无奈叹道:“虽然现如今朝廷与江湖关系紧张,但你是我璟王府世子,想打杀一个人恶人或者是想保一个好人,这点权利,还是有的。知道了吗?”
璟景立即恭敬的鞠了一个躬,兴高采烈道:“景儿知道了,谢父王!”
璟王:“……”
默默的喝了口苦茶,现在又有一种自家猪被拱了的感觉,更心塞了有木有。
璟王妃看着璟王:“王爷说完了?”
沉浸在最近是不是冷落爱妻的迷之自责中的璟王立即将茶杯放下,并且表示自己已经做好了正襟危坐,侧耳倾听的准备。
“说完了。”
璟王妃:“既然王爷已经训示完了,那我就开口了。”
随即看向自己的宝贝儿子,雍容华贵,一本正经。
璟王妃:“娘问你,当初你爹罚你在祠堂跪了整晚,你都死撑着不肯把那扳指给要回来,是不是?”
璟景:“是,但那是因为——”
璟王妃打断了自家儿子支支吾吾的辩解。
“娘不听原因,再问你,你当初说的是位姑娘,但昨晚来的是位少年,是同一个人吗?”
“是。”
“听那些影卫来报,他的模样仪态极好,世所罕见,可是如此?”
“……是。”
就在璟景心中默默盘算,究竟是哪个影卫吃饱了撑的没事汇报的这么事无巨细,该罚,实在该罚时!
璟王妃粗暴发问,彪悍的直奔主题。
“那你可是心悦于他?”
璟景:“是……嗯?”
璟王的茶盖碗‘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才反应过来的璟世子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等等等等等等……母妃,你问错了吧?还是我听错了。”
璟王妃先是白了自己丈夫一眼,对他的不镇定和大惊小怪表示十足的嫌弃后,这才看向自家一脸懵逼头冒蠢气的儿子。
“没错,你听错了。”
璟景那口气还没舒出来,便听得自家母妃字字铿锵道:
“娘应该问你,你是不是喜欢他?喜欢那个男扮女装的少年?”
“啪嗒!”
这次是璟王手中的整个盖碗都没幸免于难,不仅泼掉了自家儿子为自己泡的第一杯茶,还洒了自己一身。
但他已经顾不上平日里十分维护的沉稳可靠的形象了,几乎是跳了起来,咆哮着。
“什么!你敢断袖!”
璟景都快崩溃了。
“母妃你问的什么啊!他是男的,我也是男的,我怎么会喜欢他啊!!父王你也是,跟着瞎起什么哄?您年少时那么风流,您儿子怎么会是断袖!”
叶·莫名背锅女装癖·思安在内府的某个厢房里打了个喷嚏,丝毫不知道自己也是差点引发了一场家庭战火。
璟王妃一拍桌子。
“安静!”
瞬间,另外两个男人安静如鸡。
璟王妃横了一眼璟王:“坐下,说你了吗?那么激动做什么。怎么?年少风流很得意是吗?”
简直是飞来横祸被自家儿子引得自家爱妻翻旧账的璟王:。。。
要不是就这一根独苗苗,真想拍死了事。
璟王妃又瞪了一眼蠢儿子:“我不知道他与你一样是个少年吗?不用你再强调一次。你只要告诉我你的答案就行。”
璟景抽了抽嘴角,十分认真严肃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儿子不是断袖,儿子喜欢女人。”
璟王的心刚落了下来,便被璟王妃的话一巴掌的拍地上,碎的粘都粘不起来了。
“不喜欢他你脸红什么,以前见你调戏那些姑娘小姐时,可没这么害羞纯情过。而且听下面人说,你昨晚听见人来了,当即从床上爬起来,急的连鞋袜都没穿好就迎了出去,当真是心急如焚不成体统!”
璟景:。。。
所以说这个‘下面人’究竟是谁,我真的很想打死他!
在一大一小双双蒙圈中,璟王妃站起身来,理了理锦衣华服。分分钟拿出朱钗环佩、雍容大气、高贵优雅的璟王妃气场。
“我要见他,现在,立刻,马上。”
璟王妃说着,掩了掩嘴角,言笑晏晏,眼尾藏刀。
“天下的美人何其多?那些都入不了我儿的眼。”
“我倒还真想瞧瞧,这位少年究竟是何方神圣何等模样,竟然能让我儿才见上两面,便如此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