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灰之一心求死》命弦

27、27

　　你大爷：【大爷！我叫你大爷啊！你知不知道那发簪一拔下来下来你就死定啦，居然还拔！你这是不要任务不要我了吗？】

　　叶思安：【对不起，当时我昏了头了。只是那样的伤势，不拔也救不活了吧，只不多撑几息而已。】

　　你大爷： 【……算了，这一次还好有人用了高级续命丸。系统商店出品，必是好药，只不过只能用在任务者身上，不然你这一死任务铁定就失败了！】

　　叶思安：【你说翟行要给娘亲喂续命丸，之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会如此严重？】

　　你大爷：【怨气入体，魔瘴丛生，人还在昏迷之时有所遮掩也是正常的。】

　　【只是，照理说同一个任务世界，会派遣两个或两个以上的任务者那也是有概率的，只是大家互相之间是不可能知道对方是谁。而你这一出惊险刺激应该也不是剧情里有的，对方却那么果断的把系统里的药喂给了你，显然是知道你的身份，所以我现在也不清楚究竟是哪一位同行竟然如此看重你，舍得付出那么大的代价救你一命……】

　　叶思安：【你说母亲是因为怨气入体，神志不清才会说那些话的，对吗？】

　　你大爷：【唉，你竟然还惦记着这个事，话虽是这样，但是……】

　　如果她如果不是一直抱着这样的想法，也不会形成心魔了。

　　你大爷终究还是没说出来。

　　叶思安：【这样就很好，等想办法祛除娘亲体内的怨气治好了她的病，就还会像以前一样的，对吧？】

　　你大爷：【叶柔如今已然病重，翟行已经将续命丸喂了下去，但是还是束手无策。只怕以她的身体，是难以熬过这个月了。】

　　叶思安：【不会的，还有牵魂。即使是一年，我也要救！】

　　你大爷：。。。早知道就不把蠢宿主昏迷时发生的事情那么详尽的说给他听了。

　　*

　　药果然是神药，叶思安不过半日便清醒了，流了大半的血似是也被那颗神奇的药丸给补了回来，现在除了精神恹恹，整个人也算是能活蹦乱跳了。

　　只是穆家庄仍是一片愁云惨雾。

　　之前在穆老夫人房里发生的那一幕被压住了消息，如今叶思安大好，但是穆老夫人和穆峥却倒了下去，商路的生意还有福伯在撑着，只是穆老夫人的病却是等不了了。

　　倚梅园，寒玉阁内。

　　屋内有地龙，又熏了银丝炭，整个屋子倒是温暖。只是叶思安在跨进门时，仍是觉得有丝丝凉气透进骨缝。

　　梅香正半坐在床边为穆老夫人喂药。见叶思安过来了，习惯性的停住了喂药的动作，询问性的将药碗往叶思安方向递了递。

　　因为以往只要他在，这喂药的工作从不假手于人。

　　只是这一次，叶思安却是摆了摆手。

　　目光不自觉的划过少爷的胸口，梅香神情微黯，低下了头，继续一勺一勺仔细的喂着。

　　叶思安在离床榻还有两三步的距离便止住了距离，静静的望着穆老夫人。

　　不过一日光景，叶柔的头发便已经灰白了不少，如今沉沉的闭着眼，面容苍老，唇色青灰，如何还看得出月前那般娴静高雅的气质？

　　目光一移，床上的锦被都换了素雅的花色，唯有那个烟花紫色的团花靠垫压在床榻内侧，显得格外突兀。

　　叶思安忽然开口：“梅香，把那个靠垫拿给我吧。”

　　梅香低低的应了一声，将手中的药碗搁在一旁的六角案几上，正要将那个靠垫拿出来，却听得叶思安又道：“不用了，还是我来吧。”

　　叶思安走近床榻，弯着腰探过身将放在床内侧的靠垫拿出来。冰凉的织面将寒意从指间传来，他摩挲着上面的团花。

　　“以后这样多余的东西就不用放在老夫人的房里了。”

　　梅香亦是低低的应了一声，却不敢抬头。

　　她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安静的样子，也从未听过少爷用这样的语气说话，听得她心中难受。

　　只是，刚才那句话究竟是说给梅香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谁知道呢？

　　我这是怎么了？竟然像个姑娘家一般在这自怨自艾。

　　看着靠垫上的绣花出神，叶思安忽然扯出一声自嘲般的轻笑，转身欲走，手腕忽然被紧紧的握住了。

　　身后沙哑而模糊不清的喃喃呓语传来：“是安儿吗？”

　　“安儿、安儿……”

　　一声一声，如同平日里他趴在娘亲膝头时，娘亲亲昵的呼唤。

　　……我的小安儿。

　　手腕被松开，身后忽然又没了声音，叶柔似是又昏睡了过去。

　　叶思安没有回头，唯有手腕上残留的并不灼热的温度却似滚烫的热流一般，逼的他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他抬眸，望着房梁，眨了眨眼，然后才深吸了一口气，嘱咐道：“好好照顾老夫人，知道吗？”

　　梅香轻应：“是，二少爷。”

　　叶思安轻掀衣摆，转身出了寒玉阁。

　　门外，翟行看着叶思安，半晌才道。

　　“你如今身体康健，已是大幸。不要怨你娘亲，她当时突发癔症神志不清，做了什么，她自己也是不清楚的。”

　　翟行是后来赶到，只知是叶柔用梅花簪刺伤了叶思安，却不知道叶柔说过的话。

　　当日，叶小红察觉气氛不对时，正是叶柔那些凄厉而疯狂的叫喊。声音之大之尖锐即使是走廊上都听得到，好在当时人都打发出去了而已，并无他人。

　　而这些都被叶小红深深嚼烂在肚子里，即便是对着穆峥亦未透露只字片语。

　　叶思安望着满院的红梅，却像是被晃花了眼，他笑了笑。

　　“我知道。”

　　“我知道她只是一时失手，我不怨她的。”

　　翟行这才轻舒一口气。

　　“你是个好孩子，我信你。”

　　叶思安却是倏然变脸，神情肃穆。

　　“翟伯伯，前几日你尚且说我娘脉象平和，怎么会突然病重至此，甚至要到用续命丸的地步！”
　　翟行摇头，眉宇凝重，面容似是瞬间沧桑了许多。

　　“那是因为我学艺不精，竟然没有发现你娘亲中了毒。”

　　叶思安大惊：“什么，中毒？是何毒？”

　　翟行低叹一声。

　　“百日散，一种慢性毒。由百种相生相克的药材掺在原本要熬制的药材里，一日一药，百日才会爆发。”

　　“平日里看不出来，甚至病人看起来气色会好了很多，实则身体在一点点的耗尽元气。直到百日后一旦爆发便来势汹汹，让人措手不及。”

　　叶思安忙道：“可能解？”

　　翟行的声音中满是无力。

　　“是药三分毒，既然是百日散，便是在最后一日里掺了毒。由此做引，才能引得之前九十九种相生相克的药材所累积的毒性一齐爆发。”

　　“如今，我只知道最后那一种掺进药材里的毒草是乌头，前面九十九种药材尽数不知。再加上各种药材用量、顺序不一样，亦会有所影响。”

　　自穆云天病逝，翟行每年冬季都会来穆家庄待上一个月，看顾娘亲的身体。

　　只是一年也只会来一次，而此毒，却是百日散。

　　雪姨会医术，娘亲平日里小病小痛皆是由她看顾，所熬之药皆不假手于人。如今翟行也束手无策，不知前九十九种是何药材，可见之前娘亲说服所用之药皆是没有留下任何药方的了。

　　想起雪姨曾说过的，她从未背叛过穆家庄，背叛过娘亲。

　　叶思安竟觉得往日种种，自己接触到的人都像是蒙了一层面纱一般，往日熟悉的，亲近的，竟是那么的陌生。

　　不禁觉得眼前有点晕，后退了几步，不知从何处闪过来的叶小红立马扶住了他。

　　叶思安向他摇头示意自己没事，随即望着翟行，目露希翼。

　　“您是药王的大弟子，您是翟神医，救过多少人的命……此次可有法子？”

　　翟行摇了摇头，似是用足了力气才吐出这几个字。

　　“此毒，若无药方用量，即使是师傅在此，亦是无解。不过……”

　　他忽然抬起头，眼神中绽放出光亮，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叶思安，就像是望着一根救命稻草一般！

　　“不过，若是能寻到那个黑衣人，他用来救你的药，说不定能救得你娘！”

　　“他既然能救你，必定是与你有所交情，你可知他是谁？”

　　只怕这便是他在门外等候自己的原因了吧。

　　叶思安眼神一黯。

　　救他的那枚药你大爷已经比对过了，的确是系统商店内的高级续命丸无疑。只是系统商店里的东西放在外面任意一个世界都太过逆天，不与规则所容，所以只能作用在宿主的身上，对其他任务世界里的人物毫无用处。

　　更何况，他并不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

　　叶思安正想回答，忽然灵光一闪，整个人瞬间冷静下来了。他直直的望着翟行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我去寻那个黑衣人，他只看我的面子，我亲自去寻。我娘还能撑得几日？”

　　翟行面露狂喜，当即便想伸手扣住叶思安的肩膀，被一旁叶小红目露凶光给逼退也不在意，双掌合紧，忙道：“以续命丸及我的医术，能保她大半个月无虞。”

　　“那黑衣人前日才出现过，应该还未走远，你如今身体无虞，要赶紧找到他！千万不要再耽搁了！”

　　叶思安点头。

　　“我会的。”

　　望着年过半百固执的小老头，如今竟然高兴的像个孩子一样，连山羊胡子都翘了起来。叶思安忽然觉得不管翟行和娘亲以前的过往如何，他是不是喜欢娘亲，这些都不重要了。

　　他现在只剩下对翟行满满的感激和感谢。

　　叶思安向翟行微微鞠了一个躬，敬重道：“那这半个月就麻烦翟伯伯了，我去准备一下，今天就出发。”

　　待翟行欢天喜地的进了寒玉阁之后，叶思安立马转身便走。

　　叶思安无事，知情的人都很高兴，并且皆默契的对此事及那枚神药守口如瓶。但穆峥和穆老夫人都还在病榻上，如此也是瞒不住了，山庄上下皆是愁眉不解。

　　唯有叶小红又恢复成了以往那个嬉皮笑脸的模样了，此刻亦步亦趋的跟在叶思安身后，像足了小厮模样。

　　“你竟是知道那个黑衣人是谁吗？早知道他是来救你的，我就不该下手那么重。不过他也是，直接大大方方的露脸说明来意也不会引起误会了，江湖上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人物，我竟也不知道。若是你这次寻着他，我得好好和人道个歉，顺带你也多要几丸那个神药来，至少是两丸，备着日后防身……”

　　总之，再整这么一出，可真的就要把我吓死了！

　　最后一句话，不知是怕戳中了叶思安的痛处，还是怕戳中自己的痛处，叶小红明智的没有说出口。

　　叶思安不知他内心的想法，此刻在走廊花园里穿梭，步子迈的极大，说话的语速也极快。

　　“都说是神药，只怕当世一枚难求，莫非还能像糖豆一样随随便便就能拿出来送人？再说了，我并不知道那黑衣人是谁，即使是认识，但那人既然蒙着面就代表他亦不想让我去寻他。”
　　叶小红一愣，随即连忙追上去。

　　“那你刚才说的话都是骗那老头的？”

　　叶思安：“一半一半吧，寻黑衣人是假，但是寻药是真。”

　　叶小红一个跃步便挡在了他身前，皱眉问道：“什么线索也没有，你如何寻药？”

　　叶思安竖起一根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此药非彼药。”

　　随即，也不往前走了，凑到隔壁窗缝里瞧了瞧，然后伸手在右侧房门上装模作样的轻扣了三下，便一把推开。

　　叶小红这才发现他们已经不知不觉走到药房来了。

　　之前是因为穆云天杀了魔教七使后自己也伤了根基，缠绵病榻七年，后来穆老夫人身子也不好，内院几乎常年药香不绝，所以穆家庄内专门设有一个药房。

　　内里足足两面墙都是药柜，里面备了各种常用药材，即便是不常用的珍贵药材亦是有所准备，而隔壁则是药炉。

　　“你怎么来了？”

　　风轻寒一身青衣站在木梯上，高高的看着他，似是眉宇微皱：“可是身体不适？赶快进屋来，外面冷。”

　　叶思安跨进屋内，一股浓浓的中药味铺面而来，不禁打了几个喷嚏。

　　见风轻寒一撩衣摆一副就要飞下来的模样，连忙道：“我身体好的很，不过是被这些药味呛了一下罢了，你先抓你的药，我只是有个问题想问你。”

　　风轻寒亦不扭捏。

　　“那你稍等片刻。”

　　只见他右手打开一个高至屋顶的小木屉，从里面抓了一点便放进了左手的牛皮纸上。随即打开木梯的活塞栓，手撑着木柜轻轻用力，木梯便十分流畅的滑至另一处，风轻寒亦是从抽屉里面抓了一把药材便放了药包里，看起来十分随意粗暴。

　　叶小红在一旁看的咂舌：“这药王谷来的药师都是如此不拘小节吗，抓个药都不用称分量？”
　　叶思安目光随着木梯上的青衣人影而转动，不禁露出一丝微笑。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普通的药师都要用药秤称分量，而轻寒这一抓一放之间看似随意，实际上却对药量控制的极为精准。即便是在药王谷内药师弟子百余人，能做到这一点的，也不过手指之数。”

　　话音刚落，风轻寒一个旋身便飘然而下，轻轻淡淡瞥了叶小红一眼：“孤陋寡闻。”

　　叶小红也不恼，而是夸张道。

　　“原来风大夫如此厉害啊，真真是我孤陋寡闻了。”

　　他随即偏过头看着叶思安，一副不解的模样。

　　“诶，不过我就奇怪了，药王谷常年隐世，这里面的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如此清楚的呢？总归不是风大夫自己说出来在你面前显摆的吧？我猜，应该是翟老头告诉你的，是不是？”

　　一旁风轻寒正将抓好的几幅药材麻溜的逐一结绳，手上动作极为迅速，面无表情，唯有额间青筋直跳，耳尖微红。

　　叶小红笑的露出一口大白牙。

　　叶思安不禁扶额。

　　这两个人不知为何，向来不对付。自从轻寒知道当初那颗续命丸是被他用来救小红之后，更是看对方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一个说暴殄天物，一个说关你屁事。

　　就这样，三句话不到便呛火，不分上下，殃及池鱼。

　　考虑到来意，叶·池鱼·思安不禁拍了拍小红的肩膀，夸道：“没错，小红你才真是猜的越来越准了，翟伯伯是真的很为轻寒这个小师弟而骄傲的！”

　　实际上，还真是风轻寒小时候无意间（xian）说（bai）给他听的。

　　叶小红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对自家少爷这副明显偏袒的模样表示十分不服。

　　风轻寒走过来，眉毛眼神都不带动的。先是给叶思安仔仔细细的把了脉，确认无事后便问道：“你来找我是何事？”

　　叶思安在桌前坐下，将袖口理了理，心绪有些乱，便问道：“我哥如何？”

　　风轻寒奇道：“你不是早上去探望你哥的时候就问过了吗？他给你输了大半内力，后来又强行爆发了一次，元气大伤。需得卧床静养一个月才行，好歹也不是什么大事。”

　　“放心，回药王谷之前必定将你哥的身体调养好。”

　　药房内八扇窗户大开，叶思安不禁捧着双手哈了口气，望着风轻寒真诚道：“如此倒真的是要麻烦你了。”

　　“今日你这是怎么了？居然如此客气。”

　　风轻寒不知从何处端了套茶具过来，正在泡茶。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抽空瞥了他一眼，怕他是在为穆老夫人的病情担忧伤心，不禁想开解一番，遂笑道。

　　“你何时也学会吞吞吐吐了，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叶思安望他一眼，忽而笑道：“对，你说的对，我们之间的确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他回头不好意思的看了叶小红一眼。

　　叶小红一拍脑仁。

　　“天这么冷，出门居然忘了给你带个暖手炉，我现在去拿。”

　　随即摆了摆手，将门从外面带上了。

　　带脚步声走远，叶思安这才道：“只是我们之间友情是友情，即使是朋友，我也向来是不愿逼迫别人做什么事的。”

　　“唯有这一次……”

　　他一边说着一边起身，走到风轻寒跟前，然后一撩衣摆，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