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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壹梦·纯白 ...

  •   温朔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片大草原上,眼前只有一望无际的青翠。
      远处有好几十团洁白的软云低低地向这边飘来。

      温朔使劲揉了揉深度近视的眼睛,依稀可以看见白云上长着的……腿。
      “咩咩咩……”软云上传来小绵羊此起彼伏的叫唤声。

      “主银!主银!”温朔循声望去,依稀瞧见一个小小的雪团被挤在一坨坨软绵绵的羊群中间。
      那小雪团子一边嘴里喃喃着“主银主银”一边跌跌撞撞绕开羊群朝温朔扑来。温朔费力地眯起眼,近看才发现原来是个软绵绵的小正太。他穿着雪白的小袍,更衬皮肤的白皙滑嫩。一头乌黑的短发微微卷起,手里攥着一根褐色小皮鞭,身高只到温朔的腰间。他跑来一把抱住温朔的大腿,抬起头,露出一个怯生生的微笑,然后巴巴地盯着他看。
      温朔暗道:“哟,是个美人胚子。”
      他本是不太喜欢麻烦的小孩子,此时与小雪团那忽闪忽闪的大黑眼睛对视只一秒,就觉得心肝一颤,铺天盖地的天真可爱呼啸着向他卷来,卷得直让他连说话都带上了浓浓的笑意:“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
      雪团子见温朔主动与他说话,兴奋又害羞地笑了起来,把温朔的大腿抱得更紧了,两颊都染上了淡淡的粉色:“主银!窝是你的……”
      “什么?”

      小雪团好像忽然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温朔还没来得及看清,孩子就和羊群一起,从他的眼前淡去,然后闪起一片刺眼的白光。温朔不禁皱起眉,费力地抬起手遮住眼睛。

      “温老师。”
      温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这声音的主人是最近自己的小诊所新来的助手周以川。
      他清醒过来,伸手摸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抓起来戴上,再看周围,发现床头印着市医院的标志。
      “哎,小周,有镜子吗,帮我拿过来。”
      “温老师你昨晚在大街上睡着了,阿昀从小巷子里找来一个小哥把你抱回了诊所。”周以川顿了顿,一边把从温朔大衣口袋里顺出来的粉红色小镜子递给他,一边解释道,“好像是个高冷的小哥,他给我打了个电话,就说了‘来诊所’仨字。我赶到时他已经走了……”
      温朔对着镜子,先是拿着粉色小梳子整整头发,又凑近镜子仔细看看脸上若隐若现的黑眼圈,再抬起头抚平衣领上的褶皱,搔首弄姿好半天,才点点头,愁眉苦脸道:“不知道我是用什么姿势趴在大街上的……唉,可能是哪个熟人正好路过,用我身上的钥匙开了诊所的门。哎小周啊,回头打听一下,得感谢他把我弄回去,顺便得给他普及一下急救措施,如果他好心扛回去的是晕倒在马路上的心脏病患者,那他可就不好了。”
      “行。”小周乖巧地答应着,”昨晚我给你检查了一遍,身体并没有出什么问题,但是怎么叫也叫不醒,就把你送到市医院来了。温老师你身上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没,这几天我妈又逼着我去相亲,失眠导致疲劳过度吧,都好几年的老习惯了,吃几片安眠药就行了。小周你快去帮我办出院手续。这里的医院病床可脏了,回去要记得消毒啊。还有,我一个风华正茂的帅医生自己生病了还要去别的医院看病,传出去影响多不好。”温朔使劲挥着手,“对了,阿昀呢?”
      “在诊所吃早餐呢。它好像很喜欢我昨天新买的那包狗粮。”周以川乖巧一笑,走出了病房。
      温朔整了整上衣,嫌弃地看了一眼洁白的病床,觉得仿佛看见了落户于此的千千万万病菌。他打了个寒颤,微微起身把手枕在脑袋下,眯起眼,回味起刚刚梦境里的小雪团,那双深邃的黑眸能清晰无比地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梦到小朋友对着自己撒娇,我是不是单身成疾了……温朔摇摇头,忽地心疼起娘胎单身的自己来。
      不过也算是自从被逼着去相亲以来的第一个“安稳”觉了。
      温朔自我安慰着,无奈地摇摇头,对着脸上淡淡的黑眼圈做了起眼周按摩,同时思考起来。
      那小哥到底是阿昀从哪个旮旯里找出来的帮手?难道它又瞒着自己勾搭了别人家的小母狗?

      温昀是温朔收养的牧羊犬。
      六年前温朔在回家的路上帮它赶跑了几个欺负它的熊孩子,它便寸步不离地跟着他回到了家。
      初见那落魄的小狗,浑身灰溜溜的,只有大大的眼睛乌黑发亮,小心翼翼地瞅着温朔,喉咙里发出细小的呜呜声。
      轻微洁癖的温朔抽出时间,纡尊降贵把脏兮兮的小灰团洗干净了,发现这小东西还有点漂亮。通体的雪白毛发,衬得杏仁形状的眼睛愈发黑亮,在阳光的照射下灿烂而耀眼。

      温朔脑中一道灵光闪现,给它取了“昀”一字作名。
      温昀。成为我温暖的日光。
      温朔觉得这是自己作为一个严肃医学世家的医学生仅存的一丢丢文艺的感觉了。

      温朔那时大学毕业不久,在父亲的小诊所里帮忙,没有病人时就在诊所里埋头自习准备考研,在老医师父亲的严厉指导下,学业还算顺利。但人缘却差得可以,那时的他是一个处在中二期喜欢摆臭脸不爱搭理人的无聊高冷洁癖,朋友很少,联系更少。
      温朔搬到单人小公寓后,温妈看他整天形单影只怪孤独的,就告诉儿子“这是我给你请的保镖”,顺手把小狗交给他养着。
      温昀一天天长大,长到了真正有资格当温朔保镖的尺寸,甚至真的为温朔挡过一个瞎了眼来温朔的寒酸小公寓里偷鸡摸狗的小贼。
      温朔始终相信它是特殊的——它的很多习惯都跟其他狗有所不同:它善解人意会用自己的方式安慰人,它根本没有发情期,它不吃剩饭剩菜,它不会追着其他的小母狗闻屁屁,它从不咬人不乱叫,被遛时喜欢拉着温朔走到安安静静不见人烟的地方,连那句凝结劳动人民智慧结晶的俗语“狗改不了吃x”放在在它的身上也要被狠狠打脸。温朔觉得自己收养的不是狗,是地主家的一个娇气又懂事的傻儿子。
      这懂事儿子陪着温朔度过了最艰难的一段时期。温朔父亲去世,温朔经验不足、人脉不足,诊所经营愈发惨淡。悲痛欲绝的温妈为了转移注意力,开始着魔般地操心儿子的婚事,奈何忙于工作的温朔是个全身上下都冷淡的性冷淡,各种各样的姑娘都难入这位帅哥的眼。
      温朔发过诊所小广告,上过人际交往训练班,看了无数心理学资料。他每晚都失眠,就起来看书直到第二天凌晨。偶尔无聊时就像个少女似的跟温昀聊天,向它倾诉自己无处安放的,对未来的茫然。温昀听得懂,它侧着小脑袋静静地听完,然后一声不响地出门,几十分钟后叼着一朵干净的小花回到家,放在温朔的书桌上。有时是玫瑰,有时是康乃馨,有时是满天星,薰衣草……竟都是路边不常见的花。这着实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哦,他后来才知道温昀去勾搭了隔壁楼下花店里的小母狗。

      温朔凭着从小父亲的耳濡目染,加上自己的努力,诊所的经营前景一年年开阔起来。性格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洁癖症状也渐渐好转,好歹像个正常人了。最近向周以川的哥哥周以禾学习了化妆和服装搭配,成为了众人眼中年轻有为的骚……帅气医生。受他一张天生不错的脸,和后天辛苦塑造的八面玲珑的性格与一条三寸不烂之舌的影响,在外名声一直不错。
      A市首富樊龙是他千辛万苦应酬得来的“长辈”,给他的诊所提供资金供他购买设备,而且樊家小公子特别崇拜温朔,原因不明;深谙养生之道的隔壁大妈是他的小迷妹,因为他曾只靠几杯白开水外加懂事知心的妇女之友特质的油嘴滑舌,硬是把重感冒多天不见好转的大妈整得容光焕发,仿佛回到十八岁;可多小姑娘坐车绕了半个市区来温朔的诊所,就为一场莫须有的小感冒,和温医生的脸。

      可惜性冷淡这一特质没有改变,温朔打从娘胎起就是单身。
      每次相亲温昀都会跟着他去,拦都拦不住,并且会一反常态,变得极其不安分,凶巴巴地张开大嘴汪汪意思几声,就能把人家姑娘给吓着。
      温昀很不喜欢他去相亲。据他分析,就像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子不希望自己的父亲与别的女人二婚。

      温朔半靠在病床上抖着腿,随意地把两条长腿架在面前的杂物柜上,脸上不自觉地浮现出嘚瑟而满足的微笑:
      “看来我已经帅到人狗通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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