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穿书]喜相逢》弗色

2、戴天

　　天还蒙蒙亮，路芷已经睡不着了，她大睁着眼睛躺在床上，双目无神，满脑子想的都是血，还有那双带恨的眼睛。
　　昨天看到的东西与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大相径庭，掌人生命，死杀一念，以往马赛克遮过的东西赤裸裸摆在眼前，真令人吃不消。这就是千年前的原始社会，凶狠血腥到令人颤抖，生命往往是廉价的。
　　吱呀一声，木门推开，路芷惊了一恍，迅速看过去，是昨天那个丫鬟，看来她是原主贴身服侍的人。
　　“小姐，您已经起了，我把热水端来。”
　　她走出去，进来的时候又跟进来几个丫鬟，手里捧着的又是手帕又是水盆，颇有些阵仗，让路芷万分拘谨。
　　“云家的少爷怎么样了？”路芷问。
　　“齐伯安排在了别院，配了几个侍候的人，但是被他赶了出来，就再没派。”
　　看来管家老伯姓齐，路芷暗自点头，套到了有用信息。
　　“我每日排课的时辰，你可还记得？”
　　昨日齐伯说过功课不可废，古代孩子学习任务还是蛮重的。女主估计作为隐庄继承人，也一定忙。
　　“记得的，单日晨起练功，上午学剑，下午论经，双日晨起练功，上午学术，下午学史。”小丫鬟一五一十，没有半点怀疑。
　　路芷听了头有点痛，这课程表排的也太满了，从早到晚没个停歇。并且，若是单学文还好，学武功可真是现代人的噩梦。
　　不好意思，她最讨厌体育课，讨厌运动。
　　生命在于静止啊。
　　“对了，小姐，齐伯还交代，老爷夫人去了，小姐还应该粗学一些管家管账的学问，安排在晚上，您是要单日学还是双日？”
　　“单日吧。”路芷艰难的回答。
　　“是。”丫鬟说完走出门去，路芷被人像是摆弄布娃娃似的擦脸换衣，毫无隐私可言。但是路芷除了刚开始的不喜欢不习惯，被摸的多了也就不在意了。大家都是女人，而且丫鬟也不会乱摸，羞耻程度其实还好。再说本来她也不会穿古代女子的服饰，就当这些人都是机器人，无妨。
　　穿好了衣裳，路芷在房间里走动几步，寻觅到梳妆台。
　　路芷从梳妆镜中瞧自己，眼有清霜，色若冷梅，板着脸时活脱脱一个冰冷的瓷娃娃，但已经可见未来的倾城色。丫鬟们为她披外衣的时候，她好奇的看了一眼衣橱内衣裙，全是一尘不染的洁白颜色。
　　惹得她不由得吐槽，明明是个女魔头接班人，偏爱穿这无暇颜色，怕是有仙女病。
　　穿戴整齐后，出门便是一个小厅，厅中有一圆木桌，可能是吃饭的地方。再出门，就是小院，小院外的景色有山有湖，世外桃源，山庄很大。
　　贴身丫鬟不知何时已经归来，见路芷站在小院中一动不动，有些疑惑，“小姐，你今日可是不愿去上林练功？可是有别的事？”
　　“不是，我只是想再看看这院中爹娘留下的痕迹。”路芷状似伤感，实则不知道路，很是迷茫，只能扯谎。
　　“小姐，……”丫鬟怔住。
　　“走吧，你走前面，我不愿让你看到我哭。”路芷一边镇定的瞎说，一边假意抹泪。
　　丫鬟从未听过路芷说过这样感伤示弱的话语，仿佛第一次触碰到她冰霜外表下柔软的内心，一时间也眼眶微红，“是。”
　　她从小伺候路芷，一路陪伴，两人年龄相仿但一直身份有别，她一直以为小姐是刚强寡言的，自作自事，不会因为外物而动摇，但原来她也有柔弱的时候。
　　小姐也跟她一样，还小，却失去了父母。
　　路芷垂着眼，看到这孩子眼泪巴巴还挺窝心，看来这丫鬟跟原主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不是假的，多愁善感的小姑娘，可惜她只是为了骗指路导航。
　　不由得有些负罪感。
　　她看着丫鬟走去的方向记路，隐约听到有小丫鬟跑去安慰那孩子。
　　明珠姐姐，你怎么哭了。
　　明珠，一个很普通的丫鬟的名字，又拿到一个情报，路芷开心。
　　等路芷慢悠悠走到上林，齐伯已经在那恭候多时。
　　“小姐今日晚了。”他不无严厉也没多加指责，毕竟双亲刚去，悲痛在所难免。
　　“我很抱歉。”路芷诚心的低头。
　　“开始吧。”齐伯说，他本以为路芷会一如既往的开始刻苦练功，可惜穿来的新人并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齐伯，我昨夜似是忧思过重，今早一起来，有些记忆竟有些模糊，以往早课时的内容竟是一点都没想起来。”路芷本来企图模仿原主冷漠的语气，但是没成功，眼眶红红，听上去竟有些可怜。
　　齐伯先是惊后是怜，小姐到底还只是个十岁出头的孩子。
　　明珠立在一侧，也听到了路芷的说辞，一路上本就难过，这一时间更控制不住，泪水哗哗的下流，呜咽声一片。
　　“每日早课先扎马步半个时辰，然后踩梅花桩不落地千次，绕上林十个来回，就算完成，可以休息半个时辰。”齐伯讲，“休息后，在空地上随我练剑，至午时，吃饭。”
　　光听上去，就会累个半死的早晨，路芷怀着好奇，脚踏实地做过之后，宛如去了半条命的死狗。这还是原主底子好，练剑的时候身体也多少记得些招式，不然若是让路芷从新开始，怕是练到地老天荒也学不会这些。
　　午时吃饭的时候，路芷一边细细咀嚼着菜，猛然间终于想起云家那遗孤，上午练功累到大脑瘫痪，竟忘了那少年，若没有主家吩咐，住在别院怕也是同被软禁一样。
　　“云公子可吃饭了？”她问。
　　明珠回答，“听厨房的人说，他把饭菜扔了出来。”
　　“他一直都待在屋里吗？”
　　“是的。”
　　路芷想，还会闹腾耍脾气说明还可以挽救，若是笑面虎忍辱负重那种类型，表面装作云淡风轻，背地里得把她往死里恨，那就非常棘手，要感化他不定需要上刀山还是下火海呢。
　　还好少年年纪尚轻，心机不重。
　　“明珠，去厨房取些饭菜放在食盒里，要同我吃的一样。”
　　“是。”
　　路芷提着食盒，让明珠带路，去了少年所住的别院。
　　她正要敲门，突然想起一个生死攸关的问题，这少年，她只知道姓云，叫什么名字却不知道。随着这个问题的引出，她又一慌，她连自己身体这个原主叫什么，是不是也叫路芷，也不清楚。
　　船到桥头自然直，路芷叹气，不清楚也没办法。
　　嗒嗒嗒，她轻轻叩门。
　　“滚！”门内传出少年清脆的怒喝。
　　路芷无奈，看来之前送饭的人就是这么被赶走的，也是，谁有耐心伺候这么一个无依无靠的阶下囚祖宗呢，又不傻。少年拜她家所赐，已经一无所有，毫无价值了。
　　路芷想了想，现在就算强行破门而入，也只会落得跟少年搏命的下场，他得打死她，他现在肯定不想见她，她也打不过人家。
　　“我把饭菜放在门口，你若饿了就自行来取，好吗？”
　　“滚！”
　　“……”
　　溜了溜了，饭菜放地上，路芷撤退的很果断，但她还乐观，革命尚未成功，这才是开头的第一步，不急。
　　然而，她不急却有人不满路芷被这般对待，之前出现过的隐卫凭空似的出现，张牙舞爪，“小姐，让我杀了他！”
　　这一次，路芷才有兴致细看她的护身符，年纪比她大些，但仍是个虎牙青涩少年，古代俊俏的人物可真多。
　　“不用。”路芷断然拒绝。
　　明珠也按捺不住，“小姐，那人好生无礼，本就是该死的人，你却偏偏带回来。”
　　从今天上午起，明珠的话就变的比以往多，然后在路芷的默许下，越来越多，性格也越来越活泼真实，不像最开始那个不会说话的木头桩子。
　　路芷需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贴身丫鬟就很适合这个工作。
　　路芷想，她这辈子也学不来大小姐骄纵的做派，适应不了这个严苛的等级制度，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人，不分高低贵贱。
　　与人为善才是真，你对人好，人自然也对你好，这是相互的。
　　“我对他不起，自然要补偿他。”路芷说。
　　“老爷下的令，关小姐何事，留着他性命，他也不见得会有感恩之心，小姐你让夜一杀了他吧。”
　　夜一，路芷暗喜，想起来暗卫是叫这个名字，之前讨论要不要杀人的时候，他自己提过。
　　“这个话题就此搁过，不用再提。”她板着脸，强做不高兴的模样。
　　“是。”夜一行礼后消失。
　　“是。”明珠也不情不愿。

　　今日是单日，下午论经，讲的是儒家经典，先生是一个老学究，满嘴的之乎者也。但路芷很爱上这些课，比起练武学剑，她更愿意老老实实坐在桌边，听老先生絮絮叨叨。
　　“路芷，未知生，焉知死，何解？”
　　路芷一惊，原主也叫路芷，可巧。
　　她说：“未能事人，焉能事鬼，重现世而轻来世，活在当下，可见儒学不讲轮回。”
　　“轻狂，做善事则升天堂，作恶事则沦为畜生道，善恶终有报。”
　　老先生说这话时，不满和怨愤的表情满溢，可见他是知道隐庄多做些什么勾当，哪怕讲着经，也一心劝人向善。
　　“善恶终有报。”路芷一副信服的模样，老先生频频点头。
　　只希望报仇对象可以准确一点，她只是一个过客，有冤有仇请找原主。
　　整整一周，路芷不论早午晚，每餐都造访别院，给云公子送去，可惜每次都只得到一个滚字。
　　她终于有些情急，费心救回的人若是把自己饿死，那还有什么意义，这云公子的性格未免也太刚烈太倔强了些，并且有点蠢。
　　他跟外面小说里那种忍辱负重的心机苦逼男主怎么一点都不一样，真想死啊。七天七夜，半点没进食，纵使他有内功，从小习武，是铁打的骨头也会拖垮的。
　　事到如今，请将不成只能试试激将。
　　她站在他门口，企图说些什么激起他斗志。
　　“已经七天过去，你连饭都不吃，怎么养足精神为父母报仇？”
　　“你死事小，却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了。”
　　静了半晌，房内传来虚弱却高亢的回应，“笑话！”
　　“天下谁都有资格劝我，唯你陆家没有。”
　　那话听上去格外的平静，说完又是一段的令人窒息的沉默，路芷不知该说什么。
　　坏事做绝确实遭报应，但是陆家的两个大人也死了啊，路芷觉得自己跟房间里的小哥哥一样可怜。
　　惨，明明大家都是父母双亡的可怜孩子，她却满心愧疚，得跟伺候主子一样供着男主。
　　“滚！你滚出去我就吃！”
　　云少爷突然吼道。
　　听到这话，路芷中断了自己的牢骚，终于放下心，云家少年还是想活的。
　　她转头走的时候，突然有些想笑，话说，这少年还挺好欺哄的，稍微劝导一下就进套。
　　只是没想到这人还有些傲娇的属性，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