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华之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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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砖红色的建筑物沿着赤道绵延。没人知道它有多高，没人知道它是否有地基，但人们知道，它不可逾越。
绝对光滑的墙。像阻断什么病毒似的，它将星球截成“此方”与“彼方”。
此方的人都极其忙碌。有限的生存空间无法容纳人口的无限增长。一旦失去工作能力，就将被处理。
因为我无法从事正常劳动，所以我翻过这面墙对此方是有利的。这个想法在萧棂的脑子里盘桓了六百三十七个此方时。
一想到在自己碌碌无为一生的末尾还能对社会有所贡献，这墙体似乎也没那么硬了。
她坚信自己的力量来源于彼方。当她使用这神奇力量时，总会伴随着某种响声。
温润的声音。像是水滴在有完美弧度的玉石上，然后滑落。
现在，这声音出现了。自文明之初没有任何变化的墙体出现一丝波纹。虽然这只浮于表面，但墙体与萧棂躯体接触的那一部分，空间似乎产生了扭曲。纹路逐渐扩大向外，直到那纹路从萧棂的指尖出发又回来。
循环。
于是萧棂覆上整个手掌，那波纹又扩大了一些。
“次品。”墙说话了。波纹出现有规律的反向传递。但墙，或者说是“彼方”的声音并不如玉厚重，而是脆薄如纸。
墙被次品唤醒了。
“人类窃取了月华。”
萧棂并不知道月华是什么。云层被墙阻隔，而工业化的发展则促使其向下蔓延。
“你没有触碰围墙的资格。”
三句话结束，水纹回到初始状态。墙体再也没有除此之外的任何波动。
“我要在彼方离开。”
无回应。
“此方遗弃了我。”
无回应。
“我厌恶人类。”
墙体呈液态的范围越来越大，最后以她的手掌为圆心开始高维化。
彼方与此方，从来不是一个空间。
荒原。无尽的荒原。你不会知道这里与另一个世界仅有一墙之隔。
“取出月华，你不配拥有它。”
澄澈空灵的声音想起，像玻璃纸在空腔共振。它从四面八方传来，几乎振得萧棂头骨碎裂。
这是一个女孩儿发出的。即使她近在眼前，但在双唇开合之间，声音却无法正面传送。
天穹与土地在空间内无限绵延，就像两个平行平面。在这无边的旷野里，只有萧棂，和“墙”。
把她称作墙是一个极不正确的叫法。按此方的标准，她应该是个二十上下的女孩儿。
“星川凉。”她说。
“萧棂。”
她的身体有明显的残缺，如一块从高空跌落的玉璧，断口上尖锐的角随时能发动攻击。但这些不规则的断口丝毫不会影响它光滑完好处的高傲。
玉缺为玦。
【二】
“我的围墙有千丈高，内部或贫瘠或富庶都与外人无关。我藏好不为人见的星辰，那是只属于我的光芒。”
在等待月出的时间里，旷野没有任何声响。星川凉无时无刻不在打理自己身上残缺的部分，像是希望在缺口出雕刻美丽纹样而使它更明显的琢玉师。萧棂则仅仅是平躺在大地上，坚实而安稳的感觉是她最喜欢的。
月出。
“我曾以为，月有万丈光芒。此方无月。”萧棂说
星川凉终于停止自我欣赏的动作，抬头观月。
满月。
沉默已久的旷野突然爆发出极其剧烈的声响。萧棂几乎要被震昏。半晌她才听出，是星川凉在痛骂。
“满月不美吗？”萧棂轻轻地问。
“月亮的美在于残缺，”旷野里的声音停歇，从萧棂的角度，只能看到她描绘繁复红妆的侧脸。“那是她与黑夜勇敢搏斗的伤。”
【三】
萧棂没能在彼方离去。整整半个月，彼方皆是满月。
“十五天的满月，我已无法忍受了。如果你在这里死去，满月会存在十五年。”
星川凉以指尖触碰萧棂的掌心。水纹以指尖为圆心扩散，覆盖整个平面。彼方的世界逐渐扭曲消失，最后成为此方的墙。
月曾因好奇而越过此方的高墙，离开时却忘了带走一束光华。从此它有了圆缺。
“我有一座高高墙
里面没有金银宝藏
我藏好不为人知的月与星辰
仰望夜空
那是只属于我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月华之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