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孟买日记

1、月上柳梢头

　　陈青清楚地记得是在他上高二的那年，几个同学一起看足球比赛看到了深夜。他疲惫至极，回到家头一歪就睡了过去。
　　就是在那夜的梦中，他第一次梦到了她。她是一个深宅大院里的小姐，而自己，则是一个借住在这院内的书生。梦里，竟也可以春光明媚，草长莺啼。他第一次撞到她，就像电视剧中的情景一样，她，笑靥如花，正穿着淡粉色的薄衫在荡秋千，一个十二三岁左右的小丫头在身后轻轻地推着她。她也看到了他，但她不像那些养在深宅大院里的小姐，遇见个陌生男子就惊慌失措，她则是自自然然地笑了，好像前世他们就已经相识一样。
　　陈青一下子醒了，钟表的指针指向凌晨四点。他出了一身汗，刚才的梦，让他有些害怕，但回忆起来，心里又有些甜。这是他十七岁的生命里从未有过的体验，新奇而神秘。
　　往后的日子里，陈青隔三差五地总能梦到那个女孩。梦很短，但十分清晰。那深宅大院的每一片瓦，每一棵树，那女孩的每个笑容都十分真实，竟不像是在梦中。
　　可当陈青醒来，才确定那确实是梦。慢慢地，陈青摸清了规律，每当他异常疲惫地入睡时，他就总能梦到她。于是他几乎每晚都强迫自己读书至凌晨。
　　他总能梦到她了。
　　梦里，他也即将在来年赶考。她时常来他的小屋，有时带一本书，有时会带一点水果或点心。后来他们熟悉了，有好几次，她为他带来一只荷叶鸡或者荷叶鸭。他对她说：“太香了，你们这个时候没有污染，像这种纯天然绿色食品我们已经很难吃到了。”他清楚地记得小姐听完后惊讶地问：“你在说些什么？”他不解释了，只是边吃边看着她笑。
　　陈青直到醒来还在笑。他心想：你要是穿越到我的梦里就会懂了！
　　在梦里，他还跟她去过一次元夕节的庙会。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舞龙舞。
　　那晚当真是这样美的，他和她并肩走在那梦一样朦胧悠然的月色中。蛾儿雪柳黄金缕，笑语盈盈暗香去。她也是美的，美得让陈青搜肠刮肚也没想出一句词来，只能傻傻地看着她笑。
　　众里寻他千百度，暮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陈青醒来，脑子里依然只印着这句词，还有她那躲在柳树后露出的半个背影。
　　他记得还有一次，在梦中，他和她泛舟湖上，是她主动拉住了陈青的手，把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陈青紧张极了，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她，只能把腰挺得直直的，任她靠着。那日，回到他的小屋，她提笔写了一首词：
　　恼烟撩露，留我须臾住。携手藕花湖上路，一霎黄梅细雨。
　　娇痴不怕人猜，和衣睡倒入怀。最是分携时候，归来懒傍妆台。
　　他醒来，脑子里全是她靠在他肩头的画面。电光火石之间，一种甜蜜、幸福而快乐的电流涌遍全身。
　　日子像水一样滑过去。转眼，陈青进入了高三。不知为何，他已经很少梦到她了，即使他每日学习到深夜，也很难在梦里见到她了。高考的前几日，她突然出现在他梦中。她瘦了，看上去也并不快乐。那一次，是他主动牵了她的手。他问她：“怎么见不到你了？”她摇了摇头，没有回答。分别的时候，她告诉他：“我是江南钱塘人，无论多久，我在西湖边等你。”说完她就消失了，陈青着急地四处寻她，又来到那座深宅大院，院里一片火光，那燃烧的，似乎是一些写满字的宣纸，黑色的灰烬像雪一样蔓延了整个天空……那是他最后做关于她的梦了。
　　陈青的高考成绩出来了，出人意料的好。他毫不犹豫地填报了杭州的一所大学。他无法解释这些梦，也无法辨别梦与现实的真假。他只是凭借一种直觉，定要赴那女孩的最后的约。

作者有话说

　　你梦到过前世的故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