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以我此生》沈爻

3、第3章

　　顾丁吉三人从操场里出来，被一道光闪着了眼睛。六十来岁的看门大爷举着手电筒朝他们一阵晃：“崽子们，大晚上的不回家搁操场散心呢？快走快走！”

　　班长伸展双臂：“学习压力大，跑了两圈！”

　　何燃假模假样抹脑门：“可热坏了。”

　　大爷眯着眼再瞅顾丁吉。

　　顾丁吉手指夜空：“大爷，今晚星星可美！”说完，三个人就背着书包撒腿跑远了。

　　学校附近的排挡就两家开着，选了家门口摆着烧烤摊的，点了羊肉串、鸡翅、香肠，还有茄子些素的，最后又要了几瓶罐啤，三个人围坐在蒙着一层油的小桌上，开始谈心。

　　何燃还记恨着那个耍人没来的孙子，让顾丁吉把信拿出来，想从中寻点蛛丝马迹。

　　顾丁吉真还留着它的，从书包侧兜里掏出来打开，当时没注意，那两行字写得秀秀气气的，像女孩儿的笔迹。

　　纸是普通信纸，字也没别的特征，只能知道不像身边人干的。班长分析道：“我觉得吧，恶作剧和对方自己爽约的可能性都不大。十有八九是个女生，本来想用这种方式约鸡丁，没想到一下子出现了仨，所以就没好意思出来了。”

　　何燃点头，“哎，这个有道理！”

　　顾丁吉从头到尾就无所谓，把信展开，手心摁着纸开始擦桌子：“别想了，管他是谁呢，下次真有人找我干架我也不去了，除非面约。”

　　烤串儿上了，香喷喷、油滋滋的，三个人把啤酒一碰，开动了起来。班长吃得飞快，大口吃肉大口喝酒，铁签子一下子光了十来根，“我得快点，太晚了我妈要训。”

　　顾丁吉善解人意，香肠在嘴里快速地咀嚼着：“那我们都吃快点。”

　　何燃说：“你跟熹微姐姐报备了吗？”

　　“嗯，”顾丁吉点头，“我跟她说你爸妈今晚不在家，你一个人怕，我去陪陪你。”

　　“我｀操？”何燃差点把酒喷出来，“谁他妈会怕？”

　　顾丁吉说要吃快，擦嘴的动作还是很斯文，他的神情有些忧郁：“同样是学渣，你爸妈想得开，我却要被我妈全天盯着。你还不幸福吗？”

　　“我幸福，能睡你我更幸福！”

　　一个炸蘑菇塞他嘴里，顾丁吉有点害羞：“别瞎喊。”

　　老板娘看这仨的眼神，忒不正常。

　　贺东舟今儿回得晚，陈家平估计顺道开车来接的汪美青，书店已经关门了。他回到家后，陈子豪已经睡了，陈家平在书房，汪美青闻声从卧室里出来，问他饿不饿，要不要给弄点宵夜吃。

　　贺东舟摇头，说不吃，拎着书包回房：“你早点睡吧。”

　　三人组终于扫荡完一桌烤串儿，搞得杯盘狼藉。顾丁吉不爱手机付账，随手往裤兜里一掏，最小面值都有50。富二代都这样，豪气！班长蹬车一个人先走了，顾丁吉跟何燃并排飚了一段下坡，一路到了何燃家，两人猫着手脚，生怕把何爸何妈吵醒。

　　周末自然是睡个自然醒。何妈看见玄关那双比一般男孩儿小点又干净点的男款NIKE鞋，就知道顾丁吉来了。准备好的豆浆油条早都放凉了，两个学渣男孩儿才起了床。

　　上午时光不长，他俩在房间里玩了两把吃鸡，中午又吃了何妈做的小鸡腿烧黄豆。从昨晚到今天，一直鸡，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下午叶熹微打来电话，怕顾丁吉玩疯了忘了去上补习班。一科两万三，顾丁吉报了三科，打完折六万六千六，钱倒不是问题，主要是顾丁吉的成绩太愁人，照这样下去大学是没得上的，叶熹微不抓不行。

　　今天又是个艳阳天，顾丁吉背着书包出门前很苦逼，像大闺女头回嫁人，拉着何妈一阵嚎：“干妈，今天能让何燃跟我一块去听课吗？我那是vip的，能带同学去旁听几节。”

　　何燃把人一推，隔着门说：“好走不送！我去上了就没人跟你竞争倒一了！”

　　学习的时光总是那样地慢，多亏一对一辅导的小姐姐长得好看，还很有耐心。

　　“明白了吗？”

　　“明白！”

　　“那我们来看道例题。”

　　“还、还不很明白。”

　　小姐姐朝他笑了一下，又重新给他讲。

　　快结束时，顾丁吉收拾东西，问她：“姐姐你有男朋友吗？”

　　“没有，怎么了？”

　　“你多大，我给你介绍好不好。”

　　“二十五。”

　　“我十七！”

　　小姐姐盯着他笑：“你十七怎么了？”

　　“女大八，准发家。你马上就要发财了。”

　　小姐姐又笑笑，压根没当他真，拿着教材就推门往外走，顾丁吉也没再耍贫，打开手机看有没有信息。

　　班群里有人喊踢球，顾丁吉一下午脑力活动，又困又饿，一点不想动，只想回家吃叶熹微烤的甜品，再睡一觉。懒恹恹地走到机构门口，有人在后面拍了他一把。

　　贺东舟似笑非笑的：“学习使人疲劳？”

　　顾丁吉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惊喜：“你也在这补习呢？！”贺东舟来后学校也没组织过要排名的考试，顾丁吉不知道人家什么水平。

　　“嗯。”

　　说着，两人下了楼梯。顾丁吉又问：“你补哪门？”

　　贺东舟答：“我给人补习。”

　　“……”顾丁吉一下子自卑起来，当学渣这么多年，表姐考复旦去了他都没这么自卑过，因为不在同一个比较等级。而此时此地，同一个补习班，他来补习，人家来给人补习，这差距也太大了！

　　“你……”顾丁吉抓着书包带子，觉得书包沉得他都快要倒下了，“你是学霸啊。”

　　“我教初中，轻松。”

　　这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叮叮叮响起来，群里那群男的又在催着去操场踢球。

　　贺东舟单手插兜，右脚往前踢了下，歪头问他：“行吗？”

　　顾丁吉盯着对方的长腿看了眼，忽地想起那节体育课，想起那片胸膛，脸无端有点热，重重点头：“足球还行，我跑得快！”

　　想了想又问：“你去吗？”

　　“不去，”贺东舟拇指抹了下眼角，“我还有事。”

　　“噢。”顾丁吉心思落空，把自行车推出来，“我也有事。”

　　贺东舟也骑自行车来的，两人同行了一段路。顾丁吉想搭话无从开口，学习他自卑，篮球也自卑，仔细想想，除了钱和脸，他真的一无所有。

　　贺东舟主动找他说话，内容还劲爆：“你们学校有同性恋吗。”

　　“哎？”

　　“那种一眼就能看出不太一样的男生，认识吗？”

　　顾丁吉想起了一个人，“噢！高一有个学弟，听他们说，说他还画眼线，涂唇膏……但我没有见过，不认识。”

　　贺东舟点头。

　　约你的是那学弟，人家恐怕看上你了。

　　骑到一半，顾丁吉接了一个电话，接的时候支支吾吾，接完眼神还闪烁，对贺东舟说他有点事，要去市区那。

　　贺东舟扬了下手，头也没回地骑车走了。

　　你为什么这么酷。顾丁吉心里默默，转身往市区骑去了。

　　时月穿着一件小碎花裙，坐在肯德基的一个角落里。顾丁吉正好饿得慌，点了一堆吃的喝的端了过去。

　　对方不穿校服更清秀好看了，顾丁吉夸了一句，埋头吃虾堡。

　　“下午补习的吗？”

　　“嗯。”

　　“学到什么了？”

　　“唔。”

　　时月从背包里拿出一本笔记本放在桌上：“里面我写了一些知识点，很基础，适合你看。”

　　顾丁吉点着头收进书包里，“嗯嗯”了两声。

　　时月嘬了一口果汁，望着顾丁吉好看的眉眼，声音温柔：“其实你现在最需要的是多背单词，不认识的话，说语法什么的也没用。”

　　顾丁吉终于解决完虾堡，擦着嘴问她：“等会儿想去哪玩儿？”

　　“就去中心公园逛逛吧。”

　　顾丁吉料到这个答案，笑着说，“也行！”

　　天黑了下来，公园里的灯暗得让人想入非非。时月把手挨近顾丁吉，温热的、细腻的触感令顾丁吉手心微微出汗。

　　他终于还是攥住了。

　　时月低着头，害羞得不说话。

　　今晚月光很亮，微风轻扬，树影婆娑，顾丁吉的目光却渐渐飘远。

　　这就是爱情吗？

　　手心里攥着的手很软，很柔，可他的心跳得却不够快。

　　都还没有，被问“你涂的防晒霜是橘子味的吗”那个时候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