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以我此生》沈爻

2、第2章

　　转学后的日子就这么过着，平淡无奇，不算忙碌。贺东舟向来心理强大，刚来新学校也没有什么适应不适应的问题，上课听听讲，下课做做试卷作业，要么就戴副耳机趴桌上睡觉，反正一八七的大个儿愣是把自己活得低调无争。
　　尽管这样，班里那群男生仍然觉得这哥们是个硬茬儿。
　　一周过完，又是一周，幸福的是终于迎来了新的一节体育课。
　　体育老师蒋延二十五六岁一小伙，刚毕业就来了他们一中实习任教。因为年纪差得不够大，严厉起来都不对味儿，因此这群学生平日里都敢跟他闹腾、亲近。
　　蒋延上周请假，其实是订婚去了，但他口风严实，没跟这群小屁孩儿透露，怕到时候耳朵遭殃。真结婚了，再给他们发喜糖也行。
　　体育课嘛，向来是男孩儿们打球挥洒热汗，女孩儿们聊天吃小零嘴儿。一群男生叫嚷着去了篮球场，热血得像要干仗。
　　顾丁吉小时候被他妈当闺女养，比一般男生要娇贵几分，受不了这种烈日当空照。顾丁吉在家偷摸地涂了他妈叶熹微新换的防晒霜，总感觉身上有股香味儿，怕被别人闻到说他娘，今天他格外地活泼，全场跑来跑去想多出点汗，好把味儿盖过去。
　　曾几何时，体育课他还不打篮球，在篮球场角落的树荫底下跟女孩儿打乒乓球，是他们一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后来他们说不打篮球的男孩儿不爷们，他才被硬拉着晒太阳打篮球。
　　而他篮球的技术很菜。
　　班长为了让新同学融入新集体，盛情邀请贺东舟一块儿打球。贺东舟不是怯场的人，不知从哪来的一个球弹到跟前，他伸手拍过来，手腕接着一抬，一抛，球精准入筐，动作潇洒漂亮。
　　顾丁吉被这波硬技术、骚操作惊艳到了，阳光刺眼，他感觉这转学生更刺眼！
　　打了有半小时后，终于又有球传到顾丁吉手里，他给了对方一个眼神后，转身兴奋地运球奔跑起来。虽然篮球这项运动激烈、竞技性大，但大家向来都乐意让着顾丁吉，这一次也都很默契地准备水了。
　　没想这边还有个转学生。
　　顾丁吉被贺东舟拦住，头顶的阳光都被遮没了，更别想进球了。
　　贺东舟锁得很死，顾丁吉如他怀里的困兽，一点没活路。他恼死了，然而自己技术垃圾、全无办法，白`皙的额头出了一层汗。他抬头望了对方一眼，烈日照耀下贺东舟的额发湿漉漉的，眼神特别亮。顾丁吉被刺得眨了下眼，下一秒却看见对方嘴角荡漾，露出了一个隐约的笑容。
　　只见贺东舟双手张开，往后退了一步。
　　班长他们喊：“鸡丁，最后一个球了，你的！”
　　顾丁吉立在原地，离球框不远不近。
　　蒋延吹着口哨喊集合。
　　顾丁吉没动，抬手，一抛，心里有点忐忑。
　　球在篮筐四周转了转，掉进了筐里。
　　谁吹了声口哨。
　　顾丁吉捡回球，嘴角还挂着笑。他在人群里找一八七大个儿，只看见了对方的背影。
　　一楼洗脸池那站了一溜儿的男生在洗脸、冲头，顾丁吉在食堂洗的，防晒霜的味道也一起洗没了。
　　追到前面的人，他把冰水递过去，“喝吗？”
　　贺东舟抹了把脸上的水，接过来拧开瓶盖，边走边仰头喝了几大口。
　　顾丁吉一话痨此刻竟然不知道说什么，有点没话找话地问：“你以前是哪个班的呀，我也有朋友在二中。”
　　“十一班。”
　　“噢，”顾丁吉心想真不凑巧，“他不在十一班。”
　　贺东舟哼了声，上楼时气氛突然有点尴尬。顾丁吉无言地喝水，两次扭头往后看有没有同学跟上来，可惜没一个认识的。幸亏快到班级了，顾丁吉一瓶冰水也喝得快见底。这时贺东舟忽然开口：“你涂的防晒霜……”
　　“啊？”
　　我都出了汗，又洗了，还能有味道？顾丁吉心里叫道。
　　下一步踏进教室，贺东舟笑着问：“是橘子味的吗？”
　　顾丁吉回到座位上，骚扰趴那儿吹风扇的何燃：“燃燃起来，闻闻我身上有没有橘子味。”
　　何燃懒懒地伸手：“你吃橘子了啊，来一个。”
　　顾丁吉自己凑近：“你闻我！”
　　何燃耸鼻闻了一下：“没啊。”
　　张小婕看着他俩，露出诡异的笑：“你俩看着好基哦。”何燃脸还在顾丁吉领口处，一听立马弹了回去。
　　顾丁吉想了想，对方只可能是防守时离他很近闻到的。
　　下次再也不涂防晒霜了！
　　……再也不涂有香味的防晒霜了！
　　学校课表安排得变态，体育课后面不放学，竟然还有两节课。顾丁吉平时生龙活虎，打了一节课的球有点蔫，物理老师还没来，他也不拿课本出来，兀自趴在桌上喘气平复。
　　闭上眼，脑里出现一片宽阔胸膛，往下是两条长腿，往上是一双黑亮的眼。
　　妈的，转学生好帅！Man爆了！
　　物理老师捧着茶杯姗姗来迟，张小婕把顾丁吉掐起来，他从桌兜里摸了半天，才把物理书翻出来。
　　一封信从乱七八糟的桌兜里掉了出来。
　　顾丁吉弯腰去够，被物理老师逮住，“顾丁吉，地上有钱呢？”
　　顾丁吉迅速把信塞回去，笑嘻嘻的：“老师我鞋带散了。”
　　物理老师点点头，算饶了他。
　　刚下课，何燃就一个扭身把胳膊伸进了后桌的桌兜里，一摸一个准：“让我看看，哪个小妹妹写的信！”
　　顾丁吉抢不过，只能小声地说：“别念！”他怕是班里哪个小姑娘写的，念出来搞得人家难为情就不好了。同时，他用余光观察着哪个女生的神情不对。
　　“怎么不是粉色的封？”何燃拆开信，看了一眼，大声地念了出来，“高二二班顾丁吉，本周五晚上十点，学校操场干一架，不来的是孙子。”
　　剧情来了这么个神转折，大家都笑疯了。顾丁吉瞪眼把信拿过来瞧，何燃没逗他，信上真只有这么句话。笑完了大家又都凑过来看：“谁写的啊？也没留个大名儿。”
　　“鸡丁，你最近得罪谁了吗？”
　　“是不哪个小姑娘独辟蹊径要约我们草儿啊？”
　　顾丁吉茫然摇头，他也没有思绪，得罪人是他这食草动物能干的事儿吗？
　　班长一八五，匪里匪气：“鸡丁别怕！星期五大家一起过去，干他娘的！”
　　顾丁吉犹豫着说：“不好吧，通过阅读理解，我觉得他这是单挑的意思呢。”
　　何燃一巴掌拍他后颈上：“你阅读理解哪回及格过！”
　　就这么吵嚷着，上课铃又响了。最后几个男生商量好，星期五晚上顾丁吉明着一个人去，暗着派何燃、班长二护法在后面跟着，一有问题随时现身。料想对方也不会带一群人干架的，学校里面太扎眼。
　　顾丁吉是个心大的，吃吃喝喝到了星期五，才记起了这场约架。当晚有些紧张，就吃了碗打卤面，没加饼也没加蛋。
　　九点半下自习，顾丁吉三人收拾完书包去了操场。四处一瞧，操场里黑漆漆的屁的人影儿也没有。
　　“得，还来早了。”顾丁吉掐了根草玩，“一点也不酷。”
　　何燃和班长猫了几分钟也没见什么动静，无聊地现身出来，躺在操场中央的草地上看星星。
　　“哎哟我｀操，小石子儿真硌人！”
　　顾丁吉不时望着操场入口，望穿秋水了都快。他打了个哈欠，把玩坏儿的小草丢在何燃头上，拽了拽书包带子：“走吧，被耍啦。”
　　“要知道是哪个孙子这么耍人，我非弄死他！”何燃气得把小草扔飞了。
　　“算了，”班长拍拍屁股上的塑料草和小石子，一脸闲情逸致，“就当看会儿星星吧，挺浪漫。”
　　“辛苦二位兄弟！”顾丁吉把两个人拉起来，“请你们吃宵夜！晚上没吃饱。”
　　“走起！”
　　远处，操场入口那里，有个男生站在阴影里，一动不动地盯着嬉笑打闹的三人。
　　更远处，有个高个儿男生斜倚在主席台墙上，看着那个男生一脸阴翳，默然走远了。
　　贺东舟抬头望天，心想，星星还挺好看。
　　又想，怎么男的还他妈化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