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里》浪生之年

8、崔瑶瑶的夜

　　崔瑶瑶就这么跟高盛启跟了十多年，直到她明白高盛启是不可能娶自己的，也不想跟自己生个孩子，当时她的母亲身患直肠癌从滁州返回到了宫山市，手术成功后希望看到女儿能尽快结婚，通过乔凤的搭桥，认识上了白贤。
　　在跟白贤发生几次关系后，她还是选择了让高盛启满足自己。因为高盛启是最了解自己，也是睡的次数最多的男人，他能轻松的满足自己，而不是像白贤，浑身是汗，动用全身器官却只落得个半性不足的收场。即使在乔凤把房子装好之后，她还是领高盛启到自己家里来，每次都要让高盛启穿着白贤的衣服，完事还要将这些衣服叠整齐放到衣柜里。高盛启也说过不想来崔瑶瑶的家里，他不确信这件事能百分之百不暴露，也不希望因此影响到崔瑶瑶和白贤的夫妻感情，既然双方都有时间何不到旁边的快捷酒店。崔瑶瑶对此的回答是，在快捷酒店有一种羞耻感，好像自己在主动糟践自己，而把高盛启领回家则是她需求不满，高盛启过来伺候她，显得她很风尘又有一丝高贵。有时候人的尊严是靠自己的想象建立起来的，却经不起现实的考验。这段关系在坚持了几周之后，随着林昕看自己的表情越来越不对劲，崔瑶瑶选择跟高盛启谈分手的事情，以后不再来往，高盛启因为这件事纠缠了她好几天，还扬言崔瑶瑶别想要孩子，否则自己一定有办法能让她生不出来。崔瑶瑶恐惧了几天，还是选择了彻底断掉这个关系。虽然之后每次回家，她都很担心高盛启会在门口堵自己，但她低估了一个生意人对一件事利益的取舍。如果一段关系需要高盛启花费时间和精力才可能挽回少部分的情面，那么他做这些的意义，与早恋的学生互相撕对方送的笔记本有什么区别呢？
　　分手之后高盛启是来找过崔瑶瑶几次的，崔瑶瑶都闭门不见，也没给高盛启什么好脸色，电话也不接。崔瑶瑶多少有点心虚，她手里是有着高盛启一张汇款卡的，宫山市有几个曾经高盛启照顾过的小弟如今都小有成就，时不时就会往这张卡里汇点款。起初是一个高盛启的小兄弟，在深圳弄了一些靠岸货，赚了点钱之后想起这个深圳的接头人就是高盛启给介绍的，就说有点钱想暂时放在高盛启手里要来里这个卡号，就往里面打了五万块钱。之后，慢慢圈子里都知道高盛启有一张这样的卡，这个卡号也人尽皆知。
　　由于高盛启人很仗义，他当着兄弟的面把卡甩给了崔瑶瑶，说“这些钱我心意领了，崔瑶瑶是我的女人，也当你们给我的回报。但之后就不要再打钱了，因为再打钱不是我的钱，而是崔瑶瑶的钱了。”
　　高盛启没成什么大气候，是有原因的，他在126事件之后再不拉帮结派，只是单纯做生意，交朋友，口碑很好。以讹传讹多了，有些人感激高盛启时，就会往这个卡号里打钱，甚至有时候生意往来的汇款也汇错进了崔瑶瑶手中的这个卡上。
　　崔瑶瑶在分手之前，就把卡上的钱全部转移走了。
　　人心是贪婪的，高盛启可以将这个卡号注销，但这个卡号伴随了自己这么多年，想到以后有可能还会有人往里汇款，高盛启无论如何也不想给卡挂失，而崔瑶瑶也咬定了他不会挂失，并且未来还会有钱入账。
　　两个人僵持在这里。
　　最后一次崔瑶瑶接高盛启电话的时候，崔瑶瑶大骂了一句“别以为我手里没有你一丁点把柄！”崔瑶瑶说完，高盛启在电话那头一声不吭，过了十多秒电话挂断了，发来了一条短信“枪呢？”
　　至此崔瑶瑶再不敢接高盛启的电话，而高盛启也再没去崔瑶瑶家敲过门。这是令崔瑶瑶感到最可怕的事，如果高盛启还上门找自己，那么说明这件事还是有缓和的，两个人还可以面谈。高盛启的不露面，崔瑶瑶总感到一种莫名的杀机。
　　所以当崔瑶瑶听到门外走廊有金属声音时，她的直觉还是高盛启回来找自己了。她蜷缩在床的角落里，听着声音离自己越来越近，不管关上了房门还是用被子捂住头，她还是能听到。崔瑶瑶把手机静音，屋子里只有家具轻微的膨胀声音，四周往常有声音的邻居，都没了声音，她听见走廊里空荡的声音，每一下都越来越沉重，离自己越来越近。崔瑶瑶似乎能看到门外那个人，正低沉着她看不清的脸庞，直勾勾地对着家里的房门，用铁棍子，一下一下的触地，向她示威。
　　一定是高盛启，只有他这种身材的胖子，才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而且最近高盛启恰好给自己打了几个电话，白贤在身边崔瑶瑶都没愿意接，一方面是她觉得她和高盛启不可能再在一起了，另一方面她对刘冰锐的事情很忌惮，这个时候能少点事，还是少点事好。
　　崔瑶瑶连房门都不敢出，手机不停地进来新的微信提示，她却没有划开任何一个，困意已经全无了，这时候安静的电话显示了高盛启的来电，崔瑶瑶呆滞地看着电话，裹在被子里的下半身已经湿透，大腿小腿都是汗，她刚想把接听电话，门外的发出一声很大的震动，高盛启的电话也停止了呼叫。
　　“喂，老公，你什么时候回家？”崔瑶瑶打通了白贤的电话，白贤的声音让她有了一丝安定。
　　“我？你忘啦？我得后天早上到家呗，你怎么了？又自己胡思乱想了？”白贤那头响着英超联赛的声音，“没事，今晚你就这么开着声音行吗？我睡觉不想挂断电话，能听到你的呼吸就行。”
　　这是崔瑶瑶第一次这么女孩子气的说话，白贤也没顾得上电话费的流失，调小电视的声音，一口答应了崔瑶瑶的要求。崔瑶瑶听着白贤嗑瓜子的声音，不时发出对球赛的感叹和欢呼，她第一次感到白贤对她的重要。这是一段时间内，高盛启、刘冰锐接连出现，在她心中产生的反向冲击，安稳下来，平安过日子，白贤此时此刻给了她安全感，抱着这份安全感，崔瑶瑶睡了。
　　夜晚的茉莉转盘忧郁而深沉，街边小店的霓虹灯婉暗着，行人的胳膊摩擦着空气，在风声中擦出一道道声响，太阳正酝酿着再次从地平线跃起，走廊里的金属声揉杂着梦境里的颜色，混合成不同的担心，化成消极流窜在体内，于生活每个细节中爆发出，形成了结节，从此无法畅快地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