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里》浪生之年

7、高盛启的进入

　　白贤下了车后，把手机放在了里怀兜，不明所以地走了一路，快到单位时已经快8点10分了，他想不通林昕为什么要突然主动地问自己这句话，在干净地回顾昨晚后，他发觉自己并没有跟崔瑶瑶吵架，甚至昨晚他一直在看体育新闻，甚至都很少有交流。
　　这个念头只坚持到了白贤走到1楼的指纹机，随着清脆又夹杂着电流波频的提示音，这件事在他脑海里也瞬间地离去了。这又是48小时的工作时间，除了看体育新闻和玩游戏，他只能安静地望着天花板，虽然发射机一直发出着嗡嗡声，他耳边仍旧是无限的静谧。他甚至将NBA的球员年薪列出了表，又将每个队伍的薪资空间进行比对，自己画出了内心最完美的骑士队，这个队伍在列表中与其它队伍不同，它画着很立体的克利夫兰英文，白贤曾经尝试过利用一部时光机增加队伍的实力，可他觉得这是对致敬一词的亵渎，也让自己幼稚的特征超越了极限，甚至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了。
　　白贤翻看着自己与刘冰锐的聊天记录，这份聊天记录停止在了一年半前，每次他想看时，都要往上滑十多下，那是他一年多自言自语的留言，每个留言在后面都写着“对方拒绝接受你的消息”。虽然刘冰锐已经跟白贤联系了半年，但互相都还没有重新添加微信，相对于刘冰锐的个性，那天午夜给白贤打一通电话，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在得知白贤已经有了女朋友之后，她在吃醋和尊严面前无限摇摆。既不能点到为止也不想亲自争取，这份被自己沉炼过后又抛弃的感情，像是咬了一口变了颜色的苹果，闻不出有没有变质，吃下去也是需要勇气的。
　　在画了一下午画之后，白贤给崔瑶瑶打了个电话，“喂？媳妇，嗯，吃了……你吃了吗？……嗯，你干嘛呢？什么？……哦哦，那你看吧，早点睡”白贤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十一点了，这时候还在问女朋友吃没吃饭，真是愚蠢透了。“对了，今天隔壁的小女孩，对就是刚上楼梯那户的，问我昨晚睡得好不好，对啊，我们俩什么都没干吧？是啊，奇怪”
　　“不会吧？她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哈哈哈，她什么时候瞎的？”崔瑶瑶躺在床上播放着电话功放，手机连接这WIFI与别人聊着微信，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着“行了，我白哥，太晚了我睡了，都几点了，太晚睡觉我该乱想了，我该想找小伙回家了……嗯呵呵呵呵，晚安。”
　　崔瑶瑶挂断电话倒了一杯咖啡，把睡衣拉过膝盖，蜷缩在枕头旁边，继续播放了刚被电话打断的歌曲，紧接着手机出现了十几个新消息提示，灯光正亮，独享大床，没人打扰的聊天氛围，一杯浓浓的咖啡，这就是崔瑶瑶最喜欢的夜晚生活。
　　一首歌反复地播放，困意也与旋律摇晃，慢慢开始起舞，弥漫在她周围，模糊的画面也波浪般旋转，崔瑶瑶就快要睡了，虽然这杯咖啡香浓的底子还没形成固体，这种突然来袭的困意却是极其幸福的。
　　“铛！”崔瑶瑶突然在单曲循环的空闲中听到走廊里，发出巨大的碰撞声，像是一把能打穿防盗门的步枪的枪把，也像是一根结实的铁棍。空纺的睡意被打断，崔瑶瑶感到十分难受，马上就要对这个世界关灯，进入到自己大脑里的世界，却忽然惊醒，紧接着浑身哪里都觉得痒，挠了个遍之后，单曲的循环也不那么重庆的森林，甚至有些让人感到喧闹。她把手机关机，决定盖上被子，好好睡觉。
　　“铛！”崔瑶瑶一哆嗦，四肢已经动不了了，她不知道这个铁棍子是打在了自己家的防盗门上，还是这个人已经进来了，难不成是高盛启？也只有他有这么大的力气能把棍子打出这么大的声音，可从跟高盛启分手之后，他们俩早就彻底失去了联系。
　　高盛启，就是林昕经常看到的那个胖子，林昕一直觉得，这个胖子胖得很优雅，胖得很锦绣，胖得很文艺。他的发型短悍，又比较书生气，眉眼偶尔透过凶光又时常微笑，最关键是他手中有两个颜色的BV手包，一个是紫色和黄色的拼接款，一个是黑色冒着油光的经典款。自从白贤换了工作后，林昕就经常看到他进出于白贤家里，高盛启也多次说过，整栋楼自己都躲开了，唯独最近的邻居，自己每次来都能看到这个小姑娘，影响太不好了。就算她不跟白贤说，自己好歹也是个道上混的，偷吃别人老婆，不地道。
　　崔瑶瑶可不这么想，因为林昕长得太年轻，她一直以为林昕也就只有22，23岁，不会懂得高盛启是什么人，也猜不到高盛启是为了谁而来，说不定她会以为高盛启是白贤的哥们，或是一个朋友，一个简单的客户，总之不会那么简单，但也不会那么复杂。林昕自然能猜出高盛启的干嘛来的，她看不到崔瑶瑶和高盛启的动态，也听不见他们两个人的声音，但高盛启每次看到她眼神的闪躲，和多次相遇后尴尬的打招呼，她都能感受到，这股子善意是伪装出来的，是明晃晃地告诉自己：少管闲事。
　　高盛启是一个生意人，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他在宫山市看到不少人在做歌厅。自己便跑到河南洛阳，也去做歌厅买卖。开始，只有一个卡拉OK机，他在空地上用白布帘围住，里面人就在那唱歌，慢慢地，啤酒、花生瓜子，也开始摆上，最高峰时一天就能赚1000块钱，当他开着那辆桑塔纳回到宫山市时，他没意识到，那就是他的人生巅峰。
　　在赚了第一桶金后，高盛启选择回到宫山市，在这里连续开了两家歌厅，在宫山市开歌厅跟在河南有完全的不同，宫山市当时的歌厅行业几近饱和。但人生初级阶段的太过顺利，使高盛启失去了头脑的冷静。在回到宫山市之前，他并没有对这里的歌厅行业进行调查，甚至也没有对这里的势力范围进行摸排，而是直接将资本投了进去。
　　当时宫山市的歌厅聚集地在七道街，高盛启花了30万连续兑下了两个歌厅，这两个歌厅是原先宫山市环保局副局长原纳新侄子原昌的势力范围，另一股实力是宫山市宫山县从小打拼出来的挖矿帮派，县矿队。由于高盛启之前就住在宫山市海卫县和宫山县中间地带，他天然对县矿队这批人有好感。在原昌的势力范围，却结交大多数县矿队的人，这让原昌大为恼火。之前着两家歌厅出兑就是因为老板娘在两伙实力中左右逢源了一年多，互相赚了不少钱，也挑拨了不少次斗殴，最后双方觉得她是个祸害才逼她出兑歌厅。原昌却没想到，这实实在在的七道街西段，却出现了一个县矿队的势力。由于县矿队一直在七道街东边，高盛启的这个污染点彻底触动了原昌的利益。而在示好了几次之后，高盛启却并未给原昌面子，花钱摆平了几次治安大队的突击检查之后，高盛启更加膨胀。
　　说不通，那就开打吧。
　　没有理由那就是蓄意滋事，为了避嫌，原昌特意在海卫县找了两伙混混，来到高盛启的歌厅唱歌，然后打算互相打起来，间接砸了高盛启的店。当时七道街已经的混乱已经宫山市人尽皆知，由于两伙势力的争夺，相关部门也受到高度腐化，七道街名声恶劣。而到七道街消费的人群，也十分看重治安安全，哪家店闹事少，就去哪家，这也成了一种自我的保护措施。
　　原昌想找几伙人过去，大闹半个月，名声给高盛启搞臭了，县矿队的人也不能公然跟海卫县的人打起来，何况当时县矿队对极度膨胀的高盛启也略有忌惮，能不能伸手帮他，也是后话。带着这些理由，原昌信心满满的坐等事态按照他的计划发展。
　　可原昌没想到的是这些海卫县的混混其中有几个打小就与高盛启认识，两伙人不但没打起来，还在高盛启那里好吃好喝，并在高盛启的招引下，与海卫县的县矿队有了结交。本想大闹一通，自己找的打手却找到了更结实的靠山，整件事都在把原昌往怒火上推。
　　96年1月24号，原昌的生命定格在了当天的宫山晚报上。1月23号，原昌在给海卫县的人通电之后，对方表示钱可以退，但不能全退，有本事可以过来砸店，以后海卫县还想拿你的地盘，七道街就是宫山县和海卫县平分。一步步退到如今，原昌拿出自己在店里一直放着的□□，准备把高盛启的腿给废了，高盛启在这里接洽得很圆滑，但他却不是海卫县和宫山县的人，那么拿他杀鸡儆猴，是最好的了。
　　当天原昌带着2个小弟拿着□□，他在7点得到消息，高盛启正在恐鸟迪吧。在门口捷达等了1个多小时后，有人走漏消息给高盛启，让高盛启连夜逃离宫山市，这时候海卫县和宫山县的人都知道，原昌已经红了眼，不见血是不行了。谁也不想挨这一枪，就连县矿队也全员缩在自己的歌厅里，当晚没有一个人去保高盛启。留在高盛启身边的只有一个叫刘明的小弟和他当时的情人霍雪。高盛启当时得到消息的时候，对方说原昌已经在门外等了一个多小时，恐鸟迪吧的老板也从楼上走了下来，坐在大厅里，远远地看着他。高盛启看这个架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虽然大家势力都有高有低，但第一个动手的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虽然之后会有警方介入，但那些事情就要靠以后的运作了，眼下如何解决这事是高盛启的为难。
　　“要腿还是要命？”这是当时恐鸟迪吧老板问高盛启的话，“要命就没脸，要腿更丢脸。”高盛启说完给自己店里的人打了电话，服务员却表示所有人都被宫山县和海卫县的人扣下了，双方放话，希望看原昌能把高盛启怎么样，整个宫山市道上的人都知道高盛启被原昌围了。最后肯定是两败俱伤，那宫山县和海卫县的县矿队一个月就能完全吞并原昌的势力范围。被扣下的人，绝大多数都服从了，只有一个人，刘光。
　　刘光是当时跟高盛启在一起小弟刘明的弟弟，看到自己哥哥和自己的大哥被人围住，他特别着急。但整个店里都被封锁了，尤其大家知道他是刘明的弟弟，谁也不愿意让他去送死。刘光给了大家，尤其是县矿队的人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他自己带一把□□进去给高盛启，自己把刘明带出来。
　　这才是县矿队的人想要的结果，两把□□，双方都是三个人，看谁能活到最后。高盛启这个时候也接到了自己人的电话，说刘光赶去给自己送枪，电话却被刘明听见了，刘明担心自己弟弟搭进去，没等电话挂断多久，就了出去。高盛启看刘明冲出去，一是担心自己没人在身边，再也是害怕刘明出去就被打，也跟着冲了出去。当他走到2楼楼梯时，看到刘明正被枪顶着头，从门外往后退，原昌杀进来了，楼梯里没有人从上下来，也没有人从下上来。
　　“高盛启啊高盛启，来，你跟我出来，既然你都出来了，你的人也被我揣住了，你就跟我来吧，我不想在这开枪。”原昌说完把枪指向了高盛启，又指回了刘明。
　　高盛启知道，自己如果跟他走了，那明早尸体都不会有人找到。也就在他犹豫的几秒钟内，“砰砰”，刘光在后面朝三个人开枪了，原昌走火也直接打到了刘明的腿上。刘明直接瘫在了地上。刘光扔下枪就跑过去找刘明，高盛启则跑过去看原昌，三个人倒在地上，满后背都是枪眼，原昌满眼怒火，话都说不出来，只是眼睛里不停地往外淌血。眼看着这三个人都没法救了，马上警察也能赶来。
　　“听我说，你先开枪，你肯定要判死刑，你哥腿废了，你让你哥顶你，记住了今天所有事都是你哥哥干的，明白没？要不然你哥俩一个完整人都没有，你爹妈怎么办？”高盛启说完刘光哇的一声就跪在地上哭，“弟，听高哥的，听高哥的，你照顾好爹妈。”刘明瘫在地上抬头看了一眼刘光说。
　　“但不能说这枪是我们的，只能说有一把枪，这把枪就是他们的，明白没？你从后面跑进来把枪打飞，走火给你哥腿打了，他们回头找你，枪飞在你哥脚边，你哥两枪给他们打死了，明白没刘光？你明白没？我知道这个故事不完美，那没办法，你俩也可以都去死，大不了我坐牢。”高盛启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刘光的身子。
　　“你能找到人吗？就这口供，我都不信。”刘光擦擦眼泪，“你是干什么的？”他指向了楼梯上正在往下下的一个小女孩，这小女孩眉清目秀，看起来只有十几岁。高盛启拿起自己的枪，扔给小女孩“去，把枪抱起来，直接跑，我如果没事我接下来一个星期都在这里，到时候我给你钱。”当时15岁的崔瑶瑶抱起高盛启的□□，藏在了裤腿里，一瘸一拐地跑了出去，出门就右拐进了胡同。门外聚集的人问他里面怎么开枪了，她一句话也没说。
　　之后高盛启兑出了自己的两家店，通过各种关系，保住了刘光和自己，刘明则被判处死刑立即执行。虽然卷宗上一直写着有一枚子弹弹道不同，枪上有刘光的指纹，但最终还是以高盛启的故事结了案。
　　崔瑶瑶也是在那个时候，就认识了高盛启。这把□□，还留在了崔瑶瑶姑妈家自己的床下，高盛启也想过销毁，但偏偏崔瑶瑶却说自己把枪扔在了409公园的湖里。高盛启是真心想把枪打捞出来给销毁了，但这个工程太大，也或许一辈子409湖也不会干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