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归秦淮红》客归秦淮红

4、青山作陪 江水相依

　　【海天涯】

　　雪是从长安的明月楼纷扬而下的，从十里煌煌的长街，从草木炎凉的崇山，从险峻踟蹰的林径。
　　一片片，一朵朵，绽至他绛红色的战袍上，落至他硬朗的肩头上。
　　我听见凛遥的烽烟弥蒙，听见边关的战马嘶鸣，听见战鼓擂尽塞外孤洲。
　　只是仍念一柄长剑，闪过锋芒，点碎光影。
　　它锻造时锤炼于滚烫，火舌舐它剑身刃梢，舐进为游的坦荡，是行侠者，是仗义剑。
　　“记你眉峰映山，秋风缱绻。执剑歃血洗雨，千锤百炼铮铮铁，皆化作你一尺绕指柔。”
　　那昏昏沉沉睡了三年的铮铮少年终于缓缓醒于我眼睫。

　　【少年志】

　　旧时茅店社林边，他拎来酒，拎来蛮撞的绳，拎来似曾相识的志投意合。
　　牢牢牵过一头烈马，牢牢定下一对赤瞳。
　　烈马蹄间踏碎沾花，赤瞳嗔嗔一地芳华。
　　他的那柄剑悬在腰间，摇摇晃晃，摇醒了风花，撞碎了雪月。
　　摇曳如酒碗里盛的一弯残月，如他眸中灼灼火光。
　　他举杯敬相识，既敬他一柄破铜烂铁，也敬似曾再相逢。
　　他说，要烈剑灼尽人间多端恶，赤心歼灭世上几重魔。

　　【路无归】

　　我同他征战四方，以梦为马。
　　同他一并行过草木炎凉，山高水远，岁月柔长。
　　同他檐下折花别襟上，秀坊雨夜，【注1】闲敲棋子落灯花。【注2】
　　剑刃之声啷铛作响，砍断为非，削碎作歹。
　　侠客豪情，薄袍覆身，雪在敛眸后飘摇，融于颤睫。
　　白月光般的雪纷纷扬扬，赤焰霞般的血点点绽开。
　　乱剑作仗义，却难保四海清平。
　　终是为那一身长安落雪覆了天下，容华谢后，不过一场，山河永寂。
　　嗟叹红颜泪，英雄殁，人世苦多。
　　唯是山河永寂，怎堪欢颜。

　　【霜满颜】

　　岁寒，一枝俏梅蓦然跃了墙，见得几点嫣红岁梢寒夜中独独傲骨。
　　我独自驭马历九九八十一难，览尽山风水月，尝遍世间真味，终了指腹摩挲一杯温酒。
　　仍记他瞳眸作渡，便如骄阳，也如深渊，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注3】
　　就算摇摇晃晃倒下，眸中的烈火也不曾熄过。
　　就算雪浸血漫战袍，冰冷的躯体也不曾输过。
　　只是当年目光灼灼的意气少年，终是逝了。
　　当年青丝朱唇的我，终是未能免俗忘那心悸。

　　【红颜旧】

　　三年守候，我痴嗔候于他小渡口。
　　三年温柔，他执剑长眠在明月楼。

作者有话说

　　【注1】出自不才的歌曲《涉川》
【注2】出自赵师秀古诗《有约》
【注3】出自李爱玲《你才是自己的过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