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睡醒之后》风影随

20、头发

　　木逸叹了口气：“这些愚昧的孩子，他们甚至不晓得，就算拿到这颗珠子，其实也没有用。新的神邸，诞生之初必有异象，我仔细看过那颗珠子，封着溵溜的神冠，其实并没有择主的意思。”
　　飞羽拖着腮盯着船舱外面渐渐变薄的云层。他这艘冰船本来是为了过这片海，但是现在遇到了海妖一族，而这一族还有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这些事情又关系神族，他就晓得，不能随波逐流，须得定一个目的地了。
　　不过，确定目的地之前，他还需要溯汐将现在的情况说得更详细一点。
　　“小海妖，你先说说你们海妖一族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溯汐在水球中转了个圈细细的说起来。
　　说起来，所有的海族们为了这顶神冠已经打了足足三百年。近些年里，各族渐渐开始有些不能支撑。好在踏浪带来神谕给溯汐的时候，看见海域四处乱战，心存不忍，便将他全部的神力集中起来，把战场圈在了这一片海域，并没有将海族的战争蔓延到九方沃野的其他地方。
　　大约因为海妖们本来守着神冠留在这一带海域，所以海族们基本上也乐意就在这里争出个输赢。是以，打了三百年，到底只有这一片海域不成个样子。
　　这三百年来，瀚族和淼族损失最惨重，当然握着神冠的海妖一族能战的青壮年们也死得没剩几个。
　　各族死伤惨烈，却没打出个结果，终于让大家觉得，这样打下去不是个办法。有部分族群就提出要坐在一起开个会，商议出最合适的处理方法。这一提议获得了所有海族们的赞同，毕竟大家都有同一个信仰，同一片海域。于是海族们将地点时间都定好了，便暂时休战，等着开会。
　　可就在这个时候，深海中突然出现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诞生出一个新的族群。这个族群有瀚族的壮硕，亦有淼族的迅猛，浑身黝黑，双臂如刀，头顶生刺，竟然是个战无不胜，且又非常喜欢打架的族群。
　　这一族因为诞生在漩涡中，所以称自己为涡族。
　　涡族打架打得非常好，便格外的嚣张。不过两三个月时间，本就打得伤了元气的那些海族们便被这一族打得怕了。一边害怕，海族们一边却真正统一起来了，虽然还是各有私心，至少在对待涡族的时候，大家都团结起来，有架一起打。
　　然而，集所有海族的力量，居然和涡族只打了个平局。涡族的首领长得五大三粗，完全不符合水族们的审美，头上还生着三个尖利的角刺，最喜欢将战败的敌首顶在那角刺上，算是一个很另类的装饰。
　　这天，那首领带着一群涡族的战士站在前线，掀起一片高高的浪，叫嚣着涡族将成为海洋的新神邸，并让海妖族交出陨落的旧神邸宝物。
　　所有海族们目瞪口呆，涡族一个新族群，是怎么知道有神邸宝物的？
　　事实上，水族其实总体来说，算是很单纯的一种生命，他们并没有想到，第二个站在海妖族身边的淼族居然叛变了。
　　因为有了带头叛变的淼族，渐渐的，又有了些小部族叛变。海妖族在最后的那部分仍然信仰水神溵溜的族群的庇护下，东躲西藏，牺牲无数，每天担惊受怕中怀揣着神冠一直到现在。
　　飞羽听这一段，听得兴致勃勃，他也有许久的时间没有凑什么热闹，这一场官司，听起来似乎还有许许多多可以斟酌，且很有意思的地方。海妖说得言简意赅，但他脑子里已经补出了一大篇战争故事，只恨不得立刻就搅和到这个事情中，叉着腰替海妖一族撑一撑面子，找一找场子，也算得上他对溵溜的同事情谊。
　　他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木逸，他还算晓得，他们一行，当家作主的人，并不是他，而是木逸。
　　他这一看，便只能叹一口气了。
　　木逸此时正从他先前交出去的白色宝石中取出来一堆乱七八糟的食材，再拖出一个非常简陋的炉子，并一口破破烂烂的锅。至于他先前拿在手上的偌河日记，已经被他随手摆在了桌边。
　　“……”
　　木逸顶着飞羽欲言又止的眼神，淡定一笑：“阿影也睡了这么长时间，他一会儿醒了估计就饿了，我先给他弄点吃的。飞羽你和抚晔要好，你看看，这些东西到底该怎么弄。”
　　飞羽有点想翻个白眼，但是他很多时候其实也还是爱惜自己的形象的，翻白眼并不是一个优雅的神邸应该做的表情。虽然他其实偶尔也做这个动作，但是鉴于还有小海妖溯汐在一边看着，他实在不太方便翻白眼。
　　木逸抬眼看了飞羽一眼：“溯汐说的话，我听明白了，我还在想一些事情，暂时没有想明白。我睡得太久，很多事情记得不太清楚，你得让我想一想。至于海妖们的事情，我没打算袖手不管。但是阿影一会儿是要吃饭的，他还在长身体，不能饿着。”
　　飞羽叹口气，拿过一个圆滚滚的果子，手上凝出一把冰刀削皮：“那行！不过对于逐影，我还是很好奇，既然你晓得他不是抚晔，为什么还对他这么好？”
　　木逸顿了顿：“他说他遇到我之前，常常能梦见我，我沉睡在神殿废墟中的样子，他一直有梦到。”
　　飞羽张大嘴巴：“怎么可能？”
　　“最开始我也觉得不可能，可是他居然能说出神殿的所有细节，就连一根树藤，一片砖瓦他都能说清楚，我就觉得其实没什么是不可能的。而且如今我和他呆在一起，我就觉得好像很安心。至于现在这样的相处方式，一方面他的确挺像抚晔，另一方面，我总是不自觉想要对他更好一点。”
　　飞羽低着脑袋，将果子削得光滑圆润，又凝出个冰盘，把果子切成片，装进盘子里，取出一带粉末状的白色晶体倒在果子上。
　　木逸目不转睛看着，一边看一边问：“这个粉末是什么？”
　　“糖，这种果子有些微微的酸，加点糖，冰镇起来最是好吃。以前抚晔就最喜欢吃这个果子。哦，你大约也不晓得这叫做什么果子，这个果子叫霜落果，在西边一处山谷中弄来的。”
　　飞羽将霜落果盘摆得漂漂亮亮的，转头看见在水球中着急转圈却不敢说话的溯汐：“可怜的小海妖，你别着急，我们不会眼看着溵溜留下来的这点东西下落不明。对了，你要不要吃个水果？我看看，我这里还有，对了，我在一个海滩弄了些椰果，你吃一个？”
　　溯汐摇摇头：“我们海妖一族不靠食物维持生命的。”
　　飞羽点头，拿出几颗鸡蛋，打散了和上肉丁，升起炉火，炖蛋羹。
　　木逸敲着桌子，一边仔细研究飞羽的动作，一边在脑子里那些不甚清楚的回忆中搜索起来，涡族头顶生刺，他的确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他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突然皱起了眉头，手心闪过一道蓝色光芒，一束深蓝色的头发出现在他手中。
　　那束头发出现的时候，木逸一挥手，将冰船笼进了一层光幕之中。
　　整片海域微不可觉的颤抖，水球中的溯汐竟然维持不住她的形体，化作一汪盈蓝的海水，落在水球的底部。
　　封着溵溜神冠的珠子本来被木逸摆在桌上，但是此刻，它居然跳了起来，疯狂的跳动。
　　飞羽哑然，半天才找回声音：“这是什么？好强的神息。”
　　木逸将神冠解开封印，和那束头发摆在一起，看了半天，叹了口气：“说来话长了，没想到溵溜回不来，倒是他快要回来了。”
　　“谁？”飞羽一头雾水，神邸之中，与河流湖泊，露珠山泉有关系的神邸不算少。但是水神溵溜乃是这一支神系中地位至高的。可是此时此刻，溵溜的神冠居然甘居一束头发之下。
　　木逸正打算将那束头发收起来，突然那束头发中飘出一丝纯白色的神息，那丝神息一闪，竟然没入睡得香甜的逐影额心。
　　飞羽一双眼睛本来是单眼皮，这瞬间突然睁大，都睁出个双眼皮了：“这，这这？”
　　木逸低头看了看似乎没有任何变化的那束头发，又走到逐影身边，用额头抵上逐影的额头。
　　他曾在捡到逐影的时候看过逐影的过去未来，那时候什么都看不到。但是这一次，他刚抵上逐影的额头，便闪过一些零碎的画面。
　　那些画面碎得太厉害，木逸看不清楚，只能放弃。
　　“木逸，你倒是说话啊。”
　　木逸有点苦恼：“我捡到他的时候，他浑身是伤。因为他和抚晔有一点像，我就顺手救了他。救下来以后他说他梦到我很多次，我就隐约觉得，他可能有什么不凡的地方，也为了他和抚晔那点相似，所以想要看一看他的过去未来，那时候一片空白。”
　　飞羽皱起眉：“现在呢？”
　　“现在突然有了些碎片，但是太零碎了，看不清楚。不过那束头发我倒是晓得来历。如果……”
　　“如果什么啊，你怎么也说话吞吞吐吐起来了？”
　　木逸将那束头发和溵溜的神冠都收了起来：“你炖的是什么，给我尝尝。”
　　飞羽有种掀桌子的冲动，他好奇心此刻已经到了顶点。
　　“逐影大约需要睡一段时间了，你拿来给我尝尝，我告诉你一些你出生之前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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