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睡醒之后》风影随

109、斩断

　　岁月，对神祇来说，算不得珍贵，时光，更是不值得一体。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流逝掉的除了时间，还有爱情最初的新鲜感。
　　苍穹，他对这一方沃野，终于失去了最初的好奇和喜欢。余下的平淡让她觉得，似乎又回到了无尽的星宇之中，周围都是熟悉的东西，她有些厌倦了。
　　更确切的说，她害怕，她曾在无尽时间中，游弋在无数星辰中，那是没有尽头的孤独。沃野结束了她的孤独，然后，给她带来了另一种孤独。
　　偶尔，苍穹会抬起头，一看就是很久很久。她偶尔也会想起，最初的时候，他们时而对星辰的铺排，对大地的装饰，有那么些不同的意见，或许也会发生一些争执，甚至吵得两不相让。但是，那时候一切都那么新鲜，那么美好，就算偶尔有不开心，到底也是甜蜜的。
　　是从什么时候，一切都变得乏味了，苍穹不知道，不过这不妨碍她有一些想要离开了。
　　那夜，苍穹趴在一朵云上，懒洋洋的指挥星子们，沃野用萤草搭了阶梯，一步一步走上来，他轻轻将苍穹拥进怀里：“你想好了么？”
　　苍穹懒洋洋的翻身，将自己蜷缩得更紧一点：“你知道了？”
　　“你每天懒洋洋的，对这里的东西都没了兴致，我就知道，你大约是要离开了。”
　　“我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沃野，你会等我的吧？”
　　沃野揉了揉她的头：“知道你新鲜，迟早是要走的。你陪了我这么久，我知足了。”
　　“可我们之前说过，永远都不分开。”
　　沃野想了想：“那你可以将我带在身边么？”
　　苍穹俯身看云下那广袤的大地和无边的海洋：“对不起。”
　　沃野笑一笑：“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沉默了很久很久，星子们慵懒的排得乱七八糟，苍穹下定了决心，她给自己定下了一段期限，然后就打算头也不回的去寻找新的旅程。
　　因为做了决定，苍穹重新又开心起来，她在最后一段日子里，拉着沃野到处走走看看，仿佛初来乍到，对一切又充满了新鲜。
　　沃野却越来越不开心了，随着整个世界被他们渐渐走遍，他知道，离别就在眼前了。
　　那个夜，星子全都藏了起来，苍穹在云端睡得香甜，她的梦境里全是对未来无数未知的期待。大约睡得太沉，她没有注意到沃野悄然离开。
　　沃野其实也没有离开太远，他只是从云端落到了地面，然后做了一件事情。沧海桑田，他从未改变过一个地方，那就是他们定情的那一片海。可是这夜，他悄无声息的将那一片海域从海底挪动，挪到了他们初见的那一片花海之下。
　　晨光初现，苍穹睁开眼睛，第一眼看见的是各色水晶雕琢成的一顶花冠，沃野捧着那花冠面带笑容：“你看，我连夜做给你的，我突然想起，以后不能每日给你做新鲜的花环了，这些水晶，我都琢磨成你最爱的那些花朵的样子，你带着吧。”
　　苍穹兴趣缺缺，到底还是接过来：“很漂亮，不过有点重。”
　　沃野并不气馁：“我啊，从一开始，就只能仰望苍穹，在你未出现之前，我就在想，无尽的苍穹，到底是什么样子。我想啊想啊，也想不出来。然后你就出现了。”
　　苍穹说：“就是枯燥的，单一的，无穷无尽的，布满了星辰。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苍穹，你就要走了，虽然我没法儿跟着你去，但是你总归来了一趟，不如带走一点东西做纪念吧。”
　　苍穹想了想：“好啊，可是我带走什么呢？”
　　“我们初见那一片土地好不好？”
　　苍穹眼睛一亮：“对呀，我可以将哪儿带走，沃野，你真聪明。”
　　她笑呵呵的从云端飘下，落在他们初见的那一处花海中。她兜兜转转，最终在沃野的建议下，划定了一个范围，兴奋的亮出光剑：“沃野，我将这一出斩下来，会伤害到你么？”
　　沃野微微的摇一摇头：“这样一点点，就好比你掉了一根头发，或是遗失了一颗星星，不会有事儿，放心斩。”
　　苍穹斩下那一剑，毫不犹疑，毫无迟疑，她以星辰为引，以神源为力，将斩下的这一方土地握在掌心，然后放置好，随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沃野。
　　她并没有走多久，突然感觉心口一阵钝痛，起先她觉得是自己的错觉，可后来，那种痛楚越发叫她难忍，她突然有些莫名的回头了。
　　那时候她回头还能看见沃野，所以她看见了，那片生机勃勃无边无际的沃野和海洋，它们在凋零。
　　……
　　苍穹慌了，她拼命的寻找沃野最后的生机，找啊找，那片大地上怎么也找不到沃野。然后，她想起了她取走的那一片土地，她终于找到了沃野。那时候，沃野已经奄奄一息。
　　“你做了什么？”
　　沃野已经有些虚弱，他微笑着摸了摸苍穹的脸：“我是想赌一把的，我也不愿一直被困在原地，我也想和你一起走得更远一点，但是原谅我，我做不到，我不能离开。哪怕我把所有的神源全部汇聚在我的心核，让你带走，可是还是失败了。你看见了，我要死了。”
　　“不，沃野，我不要你死，你告诉，我要怎么才能救你，我马上将你放回去。”
　　沃野拉着苍穹的手：“不行了，剜心，剜出来了，怎么可能还放得回去。苍穹，这一次是我要先离开，是我对不起你了。”
　　“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的。对了，我可以做到，我可以的……”
　　苍穹，在近乎绝望时的情况下，抓来了沃野之上所剩无几的那一点点生机，注入自己的神源，然后将这些生机分成八团，埋进了她挂在苍穹中的那一方土地中。
　　最后，她从自己的眼睛里凝结出两个珠子，随手抛了出去：“替我，盯着这一轮生机交替，我要为沃野，重塑生机。”
　　最后，她将自己的神源剥离，将化形的躯壳变作一堆弥粉，散在了她埋着生机的地方，用神源将整个天都固定在了它原本位置的上空。
　　……
　　飞羽惊叹：“我是真的搞不懂，这些女神们，脑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闻婼一巴掌拍在飞羽脑袋上：“那是咱们的母神。没看都是她的神源创造出来的咱们么。”
　　扶烨深呼吸：“所以说，命运神殿没有主神的原因是，主神是母神殿下？她老人家将自己化成粉了？”
　　逐影也是一脑门的官司：“母神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么做就能将父神救回来？我和扶烨就是那两个眼珠子？”
　　“修正一下你，我们不是眼珠子，是从眼睛里练出来的两颗珠子。”
　　逐影挥挥手：“差不多嘛，哥哥，你知道该怎么做了没有？”
　　木逸揉了揉逐影的脑袋，将他抱过来放在怀里，招呼飞羽：“继续，信息还不够。”
　　飞羽甩了甩手，继续扑腾进时光洪流之中。
　　时间，在掌管着时间的神祇面前，直接化作一条奔流的金色大河，飞羽站在河岸，眼疾手快的从河中捞出来一些碎片。他做这件事情，做的久了，便熟能生巧，甚至能凭借碎片的气息分辨出食肉有用，是否属于父神母神的时光。
　　然而大块的碎片他都捞光了，剩下的碎片太过零散，他捡那些碎片便有些不耐烦。况且，这里的时间因为这些碎片，又影响到飞羽的神源，叫他一直不太舒服，便产生了意思幻觉，他恍惚间好像是抓住了一点不属于时间的东西，滑腻得，让他心悸的。他一瞬间从幻觉中清醒，再一看双手，什么都没有。
　　他定了定神，继续找，找到一片就放在一边，他找啊找，也不知道找了多久，转回头一看，那些时间的碎片，居然全都粘在一起，粘成了一坨。他吓了一跳，抱起那坨时光之球从时光洪流中出来，他没有注意到，他衣角粘着一片浅蓝色的碎片，一闪一闪。
　　木逸也吓了一跳：“什么情况，你抱着那一坨，怎么这么奇怪？”
　　“我在时间中摸到个滑溜溜黏糊糊的东西，我还以为是我不舒服产生的幻觉，结果我后面捞起来的碎片全黏在一起了。你说奇怪不？”
　　木逸有点无语：“看看。”
　　飞羽举了举那一坨球：“怎么看？”
　　木逸手一挥，那一坨时光仿佛爆炸一样，炸出无数个光幕：“飞羽，快，给这些碎片分类。”
　　“木逸，你个混蛋！”飞羽气急败坏，那么多碎片，突然炸开，就这么一点点时间要他速度分类。
　　分，分得出来个鬼哟。
　　然而，时间紧迫，还是得分，飞羽从还是小精灵开始，就没这么努力干过活，当然，他一贯是个有毅力的，不然也不能拿到冬神的神位。
　　在飞羽拼尽全力，聚精会神之下，眨眼的时间，真的让他吧碎片分门别类归纳清楚的。
　　这些碎片一共分作三类，其中一类是一些乱七八糟毫无意义的碎片。
　　还有两类，分别呈现绿色和灰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