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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四个秘密 ...

  •   戚不言迅速翻身而起,和凌守意走出山洞。

      花宁和秦端静刚巧走出来,四人看向震动传来的方向。

      秘境的天空上弥散开薄薄的灰雾,死寂又腐朽的气氛缓缓笼罩下来。明明是黑夜,震动所在的天际却隐约亮起不详的白光,腾起的烟尘隔得老远都看得见。山上的细碎沙石扑簌簌掉下来,能清楚听到山中妖兽的嚎叫,以及它们向反方向奔逃的动静。

      戚不言侧首问凌守意:“妖兽潮不是从大陆缝隙中诞生的吗?为什么秘境里也会有?”

      凌守意手中召唤出璧雪,回答道:“这个秘境,就是夹在大陆缝隙中的一方独立世界。”

      花宁也补充了一句:“所以妖兽潮来临的时候,这里首当其冲。”

      花宁和秦端静召唤出各自的飞剑,俨然是要出发的架势。戚不言有些不解:“你们要去哪里?”捏碎令牌不就可以回到宗门了吗?

      凌守意深深看了他一眼:“升仙大会,其实是生死大会。举办的初衷,就是探测并阻止妖兽潮。一旦真正遭遇妖兽潮,令牌就会切断对外的所有联系。”

      戚不言微微睁大眼:“那五百年前的妖兽潮……”

      花宁接过话头:“妖兽每几百年就会出现一次。具体时间不能确定,所以才需要我们……去做前锋。”

      这不就是送死的炮灰吗?戚不言面色沉了一些。

      凌守意说:“走吧。”

      戚不言默然御剑跟上,向妖兽潮的方位而去。

      半空中的风带着腥臭味,戚不言没有屏息,听着凌守意给他解释:“神器是这方世界自然诞生,多半是清除妖兽潮的契机所在。”凌守意又切换成传音入密,低沉的声音直接响起在戚不言脑海中:“秘境七天之后会再打开,你放心,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戚不言笑了笑。他问:“升仙大会的性质应该不算秘密吧?为什么还是有这么多人进来?”

      “为了神器。”凌守意说,“神器,可以助人飞升。”

      戚不言默默点头。

      行出半炷香的路程,戚不言已经可以听见妖兽奔腾的声音。那是无数妖兽的践踏在地面上、山呼海啸般的浪潮。

      他运足目力,看到前方黑漆漆的一线。纷繁的亮光此起彼伏,照亮连天接地的巨大阵法,也照亮了那一线——那是一道高耸的城墙,绵延向广袤的大地角落,也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屏障。

      更近一些,便可以看见城墙站着无数修士。这一刻不再有门派之见、正邪之分,所有人都在为抵御妖兽潮而努力。

      戚不言随凌守意落在城墙上。城墙极宽也极高,不知是用什么材料制成,没有一道缝隙,砖石上泛着幽幽的冷光。

      他们走到人较少的一角,戚不言刚收起剑,花宁就跳下了城墙,秦端静紧随其后落了下去。

      戚不言一惊,忙探头朝下看。在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妖兽潮中,近身战斗的修士们就像浮于海上的一片片孤帆,在狂风骤雨中逆流而上,是巨浪也覆灭不了的锐利锋芒。花宁双剑上荡开层层水波,秦端静的飘带看似柔软,却有神鬼辟易的气势。

      见状,戚不言缩回头看向凌守意。凌守意手指轻抚过剑锋,璧雪一声清鸣,冰霜一路攀附,将透亮的剑身染成雪白。

      戚不言很快心领神会:“你去吧,我替你掠阵。”

      凌守意微微笑了一下,忽然低头在戚不言额上轻轻一吻。戚不言还没感受明白这羽毛似的力度,凌守意就飞身落下了城墙。

      他慢了半拍才回过神,四顾一番确定没有人注意到这里,才取出火羽弓,指尖搭上弓弦,将一根根细密的火羽对准了底下的妖兽。

      凌守意的雪白剑光在妖兽中激荡,游弋出圆润又冰冷的弧度。前期的妖兽修为不算太高,大多是在筑基期。凌守意一剑弦月划过,就能扫清一圈。

      戚不言索性将箭尖对准更远的地方——那里有一只金丹期妖兽,似乎是小头领。

      细密的火羽汇合成一支,戚不言又一次进入了那种玄妙的状态——那只妖兽被锁定了气机,所有动作都好像放慢了一千倍,呈现出近乎一动不动的状态。

      戚不言大概估算好箭的威力,松手。

      “哧”,妖兽金丹破碎,瞬间灰飞烟灭。

      他没有丝毫停顿,找准下一个目标,再次锁定,松开手指。

      下一个,一击毙命。

      沉睡在身体里的本能被渐渐唤醒,他每一箭都不落空,每一箭必带走一条命。

      灵气耗空了,就吞一瓶回气丹;看见底下的修士们有危险,也会及时伸出援手。

      如此这般,直到东边的天空泛白,熹微的光线穿透云层抵达地面,妖兽们渐渐退去。

      戚不言从那种状态中脱离。战场一片狼藉,漫无边际的妖兽尸体里涌出猩红的血,汇成腥臭的河流。满地残骸中零星有几个人类的武器,或是残肢断臂,被践踏得看不出原貌。

      鏖战一夜,凌守意除了气息稍弱,身上还是一尘不染。他上了城墙后,对戚不言小幅度地勾了勾唇,正想说什么,就被冒出来的一身是血的花宁打断:“累死我了!”

      花宁使了个清洁术,可一层层交叠的血迹已经无法完全清除了。她觑了一眼凌守意,撇撇嘴:“大师兄,就算你一身血,戚师兄也不会嫌弃你的,不要太刻意了。”

      凌守意面色不变地装聋作哑。

      旁观的戚不言身后传来一声熟悉的低喊:“见过大师兄。”

      戚不言循声望去,看到形容极其狼狈的杜元驹。杜元驹一身被烧过的痕迹,半条左臂没了,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靠长剑撑在地上才不至于倒下。戚不言大吃一惊,见杜元驹还要给他行礼,忙制止道:“不用不用。”他正要上前扶,凌守意就抢先一步架住杜元驹。戚不言收回手,从乾坤袋翻出一瓶定灵丹,倒出一颗递给杜元驹。杜元驹松开拄着剑的手,长剑坠落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他固执地说了一声“谢谢师兄”,才接过药丸服下。

      花宁催促道:“快!我们先把他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杜元驹吃了定灵丹和回气丹,勉强有了点力气。一行人找到一个隐蔽的山洞,花宁迫不及待地问:“杜师兄,你这是怎么了?”

      杜元驹坐在地上,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道:“我半路碰到卓师弟,发现他入了魔,拦下他想要问清楚。谁知他二话不说就下狠手……他的火可以灼烧神魂,我自断一臂,才勉强逃出来。”

      戚不言和凌守意对视一眼。

      戚不言说:“我也碰到过他,他就是先前频繁来挑衅大师兄的那个罗刹教少主。”在众人看过来的目光中,他补充道,“我与他交了手,那时他已是元婴初期。”

      “但是……他的九曜真火如何解释?”杜元驹低低咳了一声,“九曜真火是百年难遇的奇火,怎么碰巧他和罗刹教少主都有?”

      花宁近来与卓之曜玩的挺好,乍然听到这个消息,实在难以置信:“卓师兄竟是这样的人吗?”她的视线落在杜元驹惨不忍睹的伤口上,“我一直没看出来……”

      戚不言想了想,问:“他挑衅大师兄的时候,卓之曜有没有在同一时段出现过?”

      花宁叹了口气:“卓师兄向来我行我素,找不到人是常有的事……谁也不能确定他当时在哪里。”

      大家一瞬间沉默下来。

      “先给杜师弟治伤吧。”很少说话的秦端静开口道,“卓师弟的事情,只能等出去后再说了。”

      治疗过后,杜元驹身上细碎的伤好了大半,受损的丹田温养个半年可以恢复原样,断了的臂也可以通过丹药接回去,但灼伤的神魂却无法修复了。

      接下来,玄乩宗的五人白天修养,若有工夫就去采摘一些天才地宝。到了晚上,就继续参与到对妖兽潮的抵抗中去。

      妖兽潮一波比一波强,到第五天晚上的时候,已经没有筑基期了。设置了几百年的阵法经不起如此高强度的冲击,有了衰退的势头。

      第六天晚上,阵法愈发暗淡。

      第七天晚上,也就是最后一天,戚不言在城墙上看到了秦流风和秦回雪兄妹俩。不过危急关头,双方无法过多寒暄。

      后半夜,阵法彻底破裂,只剩下城墙和城墙上的修士。但城墙并非坚不可摧,修士也不是钢筋铁骨——半夜过去,城墙上的修士逃了大半。

      这样一来,还坚守着的人们压力就陡然增大。

      越是危急关头,戚不言的头脑反而越冷静。他抛开对城墙下三人的担忧,也不去思考怎样省力。他不知疲倦地射箭,不断调整着附着在箭上的法术。他清晰地回想起《清安小记》作者对于射箭的感悟,并一点点融入进来。

      城墙彻底被摧毁的那一刻,他轻飘飘地跃上悬浮的飞剑。手中的火羽弓不知怎得越来越烫,直到要灼伤人的程度。

      他的全部心神都放在百里之外一只元婴期妖兽身上,没有注意到弓身悄然发生的变化。

      他牢牢锁定住妖兽的气机。

      妖兽察觉到威胁,向他射来遥遥一记狠毒的目光时,弓弦上凝出一只火红的箭。

      妖兽怒吼一声,腥风夹杂着元婴期狂暴的能量穿越百里向他而来时,红色的弓悄无声息变成了金色。

      他对妖兽的攻击不躲不闪,将箭尖对准妖兽的致命弱点时,弓身上浮现出细密的花纹。

      直到妖兽的攻击离他不足一里,裹挟的狂风将他吹的头发乱飞——他松了手。

      一箭,跨山海,越长空。

      那赤红的一箭在半空显现出上古神鸟的虚影,拖着长长的尾羽,以超越人眼的速度,转瞬即至。

      妖兽躲避不及,金丹被洞穿,下一秒,炸得烟消云散。

      而这时,箭出时的凤鸣才姗姗来迟。

      那一道火光在人们眼上留下灼目到刺痛的影子,仿佛昭告着神器的出世。

      那把弓彻底改头换面,金色弓身上雕刻着朱红的凤凰,凤凰的眼睛里有一轮粲然的烈日。它沐浴在火中,从戚不言手里挣脱而出,缓缓升空。那火光将黑暗的天空映得通红,像一轮不可直视的骄阳。

      而真正的太阳像是被它呼唤而来,破云而出。

      这才是它的真正面目——神器摧日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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