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马》花港观鱼

6、06

　　九月分明是已经入秋了，温度却依然稳稳挂着三十多度。教室顶上的四台风扇持续不停地制造着噪音，风撩起江琼琚半长不短的头发，凌乱在额前。江琼琚一手捏着笔，另一手正攥着饮料瓶喝的不亦乐乎，完全没有要打理头发的意思。正正经经教人题的席泛憬实在是看不过去，伸手帮人扒开头发，又用手指帮他梳到一边。
　　江琼琚的头发被人梳上去，又恢复到清清爽爽的少年模样。他叼着吸管嘬了一口，又点了点席泛憬给他写的过程中的一行：“还有这种操作的？”
　　席泛憬没来得及出声，后桌的齐漼渊自行凑上来找存在感：“江哥——学霸的操作你不懂的。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学渣混一块吧。”这家伙瞅着江琼琚冥思苦想的模样，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
　　席泛憬便偏头瞪了眼齐漼渊，将人逼得自动噤声。江琼琚一心扑在题目上也没理他。齐漼渊碰了壁，悻悻回位找章旻天玩去了。
　　班主任进班的时候，一眼望见的便是墙边坐着的校霸同学认真学习的模样。席泛憬在做课辅资料，江琼琚则在跟当天的课堂作业磕。虽说做作业的速度依旧不敢恭维，但态度比起以往已是好上太多。班主任颇有些欣慰地点了点头，随即又对江琼琚后桌的齐漼渊恨铁不成钢地喊出了声。
　　“齐漼渊！作业做完了吗你就玩！”班主任拿教鞭敲了敲讲台，成功把齐漼渊唤回了神。
　　齐漼渊刚想嘴硬说自己写完了，未料前排的江琼琚高声开口：“没有！他作业一字没动！”
　　班主任横了一眼齐漼渊，齐漼渊瞪了一眼江琼琚，江琼琚懒懒的挥了挥拳头。
　　“江哥我错了，老班我错了，我这就努力学习刻苦锻炼百炼成钢。”齐漼渊迅速开口。
　　江琼琚笑出了声，小声提醒：“口号错了。”
　　齐漼渊一怔，又改口：“我一定努力工作升职加薪当上总经理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
　　眼见着班主任脸越来越黑，齐漼渊才意识到江琼琚那是诓他的。秉着说多错多的原则，齐漼渊翻开作业本不做声了。
　　班主任这才移开目光。

　　由于席泛憬给人高冷学霸的印象实在是根深蒂固，班里同学问题目都不敢直接找他，只得拐弯抹角地找上江琼琚，再由表面校霸气场强大实则懒成树懒的江琼琚引荐给同桌。
　　“江哥，我这题有点不懂，你能不能点拨我一下？”一小姑娘小心翼翼地把作业本递到江琼琚跟前。
　　江琼琚写完最后一个英文字母，随意地看了一眼题目，继而毅然把作业本推给了席泛憬：“阿憬，帮她看看。”
　　眼见着席泛憬面色不虞，江琼琚又改口：“亲亲阿憬帮帮忙，我们要友爱同学团结互助。”
　　席泛憬勾了勾唇，心里头暗想这家伙哪能这么油腔滑调。
　　席大学霸同其他人的话不多，讲题也是简单提一提要点，所幸来问题的同学大都一点就通，也不需要席泛憬多费嘴皮子。
　　只是江琼琚这人不同，他经常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把知识点弄懂，做题也是一派胡来。这一点让同桌很头疼。只能逐题逐题给人讲解，与江琼琚一人说的话比他从小到大这么多年来与他人说的话都多。
　　“这里要做一条辅助线……连接A点与D点……”
　　“这一题应该取中点连C点……”
　　“这个应该加倍延长中线，与A或D任意一点连接……”
　　江琼琚有一搭没一搭的听，有时会听漏几个字，便云里雾里地指着辅助线问：“这个点是什么点？为什么要取它连线？”
　　席泛憬便好着脾气重复刚才的话：“取中点。连接C点构造全等三角形。”
　　江琼琚点头，示意自己懂了。席泛憬便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讲。
　　后来据席泛憬本人回忆，他从没教过这么难教的人，也从没在一道题上讲过这么多话。
　　因为刚开学，课堂作业基本都是复习八年级的内容，席泛憬在看人做题的过程中怀疑江琼琚是不是从七年级跳级升上来的。
　　齐漼渊适时插嘴：“哪能啊。席哥你不知道，他七年级的卷子照样五十分往下走。”
　　席泛憬若有所思，开口便道：“那大概是他发育超前了，江姐把他硬塞进毕业班的吧。”
　　后排齐漼渊笑到捶桌。
　　江琼琚对席泛憬敢怒不敢言，便转身去捶齐漼渊。
　　捶了几下席泛憬把他喊回来，指着英语作业：“写完了吗？”
　　江琼琚便蔫了。
　　“although和but不能同时使用……though也一样！”
　　“你这写的是though吗？你这是through！”
　　席泛憬觉得自己可能是把毕生的好脾气都花在江琼琚身上了，抬眼又看见江琼琚水性笔一划写了个英语单词。他盯了半晌，觉得不是自己眼睛出了问题就是江琼琚脑袋出了问题。
　　他指了指那个英语单词，问：“这里应该填动词。”
　　江琼琚理直气壮：“是动词啊，有什么问题吗？”
　　“动词过去式。”席泛憬强调。
　　江琼琚：“对啊！try的过去式呢！”
　　席泛憬笑了笑：“可你这是tired，疲倦的，形容词。”
　　江琼琚不做声了。
　　后排齐漼渊悄悄听墙角，笑到捶墙——可能是因为他觉得捶墙动静比捶桌小吧。
　　于是章旻天不动声色地给了人一个爆栗。
　　齐漼渊照例在江琼琚写完作业后抢过人作业开始抄，不过江哥觉得这蠢货笑了那半天什么都没往脑袋里装。
　　齐漼渊被喊去英语老师办公室，江琼琚悄悄跟过去听墙角。
　　便听见英语老师对着齐漼渊一脸恨铁不成钢。
　　“先看这题……这里应该填动词，你是脑袋抽了才会在人称代词后边填形容词的？”
　　“还有这题，我说了多少遍though没有r没有r你怎么就是听不进去呢！”
　　“这题，最不该错！显而易见应该选D啊！你怎么就选了个B？”
　　齐漼渊凑近了看，委委屈屈地反驳：“老师，我写的是D。”
　　英语老师便扶了扶眼镜凑近瞧，发觉他写的D飘到了上边那题，与上一题的D一起组成了一个完美的B。
　　英语老师沉默了，英语老师抽出一沓纸递给齐漼渊，英语老师开口：“把B和D给我抄五百遍，放学前给我看。”
　　这次换成齐漼渊沉默了。
　　门外江琼琚笑到捶墙，被路过的席泛憬轻轻松松拎回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