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梦为马》花港观鱼

1、01

　　学生们对于九月的到来一直抱有复杂的心情，大致感觉便是爱恨交织。爱的是又能与之前的家伙们在一块，恨的大概是又要面对作业与老师家长时时刻刻的唠叨。
　　江琼琚从来不是期待开学的人，尤其是在他的暑假作业一字未动的情况下，尽管隔壁的发小一直催他写完借他抄。于是二人一起在暑假的最后一天狂飙作业，成功地一齐写到转点。
　　清晨的阳光照耀着熟悉的校园，校长亲自守在门口，对每个进校的学生报以笑容，教导主任依旧在广播中催促各班学生迅速打扫清洁区。
　　江琼琚叼着面包晃晃悠悠往校门口走，还没踏进校门就被和颜悦色的校长喊住：“江琼琚同学，早上好啊。”
　　“校长早。”江琼琚只是脚步一顿，含糊不清地向校长问了声好，又继续往里走。
　　校长努力保持面上的笑容，一手拦住江琼琚：“江琼琚，你的校服呢？”
　　“洗了。”江琼琚这才拿下面包，理直气壮地回答。
　　一旁的值日老师立马过来换下校长，习以为常地和江琼琚开始口水战：“江琼琚同学，我记得集体订校服的时候都是订的两套啊。”
　　江琼琚趁他们换位置的工夫，三下五除二把面包啃完，正慢条斯理地拿纸巾擦着手，继而摆出真诚的神情：“不好意思啊老师，我另外一套小了。穿着露肚脐眼还露大半截小腿，我妈怕我走光就不让我穿。”说着还在身上比划，这情形显然不是只做过一次两次的。明显惯犯了。
　　值日老师挑眉，盯了这小孩的眼睛一会儿，发觉里边全是真诚，看他模样也没有半点慌乱。他想了想，又问：“你姐姐早上才打电话来说你爸妈都出国了，让我们好好照顾你呢。”
　　“我妈电话里说的。”江琼琚从善如流地回答，眼里真诚不似作假。
　　值日老师心里斗争半晌，还是摆摆手，让江琼琚进了学校。
　　一旁的校长叹了口气，轻轻按揉着太阳穴。

　　江琼琚直走到通告栏处才碰上发小，那家伙正套着大一号的校服，衣袖长了一大截，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颇为滑稽。
　　齐漼渊一边转着袖子一边跟着江琼琚走，不时没控制好力道还把袖子甩到江琼琚胳膊上，又被江琼琚一把打回。来往几次，终于惹烦了对方，转过头来面色不虞地盯着他看。
　　日常作死的发小朋友讪讪笑了两下，提议：“江哥，要不我把校服还你呗？反正校门都进了。”
　　江琼琚摇了摇头，转回头继续朝前走，一手扬起试图挡住阳光：“免了。我都跟老师说了我校服洗了，你还我不就坐实我又扯谎骗他们了吗。”
　　齐漼渊正欲开口，又听得前边那人说：“而且这天气这么热，我是傻逼了才会去穿秋季校服吧。”
　　“那你为什么不穿夏季校服？”齐漼渊问。
　　江琼琚叹了口气，捏了捏眉心：“老齐，你怎么这么多问题——夏季校服是真洗了，我妈我姐都不在家，家政阿姨也请假了一个星期，我今早刚把一筐衣服扔洗衣机。”
　　齐漼渊想了想，按他发小这懒性估计真做的出来这种事，便也不继续发问，老老实实跟着人往教室走了。
　　学校第一次没有在九年级分火箭班，原来班上的人便也原封不动地到九二班教室报道。江琼琚算是九二班的门面，生得一副好相貌，又能说会道，关键是初二下学期还把学校里几个自称为“社会哥”的全收拾了一顿。当即被学生们封了个“校霸”的名头。
　　不过江琼琚因着性子懒、不主动惹事，晋升“校霸”之后又没人敢惹他，这么一来倒也落得个清闲。
　　只是屡次违反校规却油嘴滑舌总能扯出理由这一点让老师们都很头疼。也就是九二班班主任脾气好，换别的任何一个班的班主任，估计都得让江琼琚日常在教室后边站着上课。

　　江琼琚与齐漼渊到班不算早，教室里学生已经到了大半。江琼琚摸出牛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眯眼打量教室，发觉并不是上学期的位置。“能随便坐吧？”他懒懒的出了声。
　　教室前排几个女孩暂停了话题，回答他：“能。刚才老班过来说了的，随便坐。等班会课再调位置。”
　　江琼琚与齐漼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锁定了教室后排空荡荡的位置。前者刚抬脚想往最后走，便被上学期的班长叫住：“哎，江琼琚，老班指定让你坐第一排。”
　　江琼琚的笑容一僵，他讪笑道：“你看我个子这么高，就别坐前排挡人家听课了吧？”
　　班长也对她一笑，指了指靠墙并在一起的座位：“那儿第一排，两个座位呢。”她又摊摊手，意思很明确，让江琼琚在这俩位置里选一个。
　　江琼琚沉默了。
　　余光里瞥见齐漼渊正小步朝教室后边移动，江琼琚嘴角稍稍往上一勾，一把抓住齐漼渊的手臂，笑着说：“老齐，去哪啊？”
　　齐漼渊立马站定，面向江琼琚，腰背挺直：“一切听从江哥指挥！”
　　江琼琚对他露出一个友好的微笑，还上手拍了拍人的头：“乖。跟我一起坐吧。”
　　“啊？不是……江哥，你也得考虑一下我的意愿啊。”齐漼渊立马苦了脸。
　　江琼琚把他脑袋一拍，拽着人就往墙边走，冲前排空着的四个座位指了指，意思挺明确：选吧。
　　齐漼渊捂着脸在第二排靠内的位置坐下了。
　　江琼琚迫于班主任淫威，在第一排靠内的位置坐下了。
　　齐漼渊动手戳了戳江琼琚的背，小声道：“江哥，我跟你坐前后桌，还能有小姐姐做我同桌吗？”
　　后者对他绽出灿烂的笑容：“做梦呢吧？小哥哥还成。小姐姐你可就拉倒吧。”

　　教室里陆陆续续坐满了人，一眼扫去都是熟悉的面孔，八二班的人全齐聚在此了，倒是江琼琚身旁的位置仍是空着的。
　　江琼琚看着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七点，还是没人坐到他旁边，班主任也还没到班。他干脆一个翻身坐上桌子，面对整个班的同学。
　　“还有人没来吗？”江琼琚开口。
　　学生们左右看了一阵，异口同声道：“都来齐了——”集体回答时总喜欢拖着音，这大概是现代学生的共通性。这一波声势浩大，成功吸引了别班老师注意力。
　　刚路过的教导主任一眼看见鹤立鸡群的江琼琚，吼了一声：“江琼琚！下来！坐桌子上像什么话！”
　　江琼琚瘪了瘪嘴，纵身下了桌，老老实实坐上了椅子，心里则开始盘算。他转身将手肘搁在齐漼渊桌上，撑着脸往门口看，一边跟后桌说话：“哎，老齐。你说咱班会不会有转学生啊？”
　　发小没开口，齐漼渊的同桌倒是神神秘秘地凑过来：“哎江哥您别说，我路过办公室的时候还真听见老师说有转学生这事儿。好像叫席……”话还没说完，就被江琼琚打断：“还真有转学生？哪会有傻逼初三还转学啊？”
　　没等后桌俩人应和，便有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回答他：“我啊。”
　　江琼琚听这声音耳熟，下意识去看，便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倚着门框逆光站着，早晨的阳光在他身遭镶上了一道金边，宛若神祇。
　　班上一阵骚动，前排的几个女孩已经在低声喊着“好帅啊”。后桌的齐漼渊看得呆了，咽了口唾沫去戳江琼琚：“哎……喂，给个反应啊，是真的吗，你掐我一下呗。”
　　他同桌倒是乐于助人，狠狠地掐了他一下，齐漼渊一声痛呼惊醒了江琼琚。
　　“我操，你怎么回来了？”江琼琚盯着来人，说了声脏话。
　　来人几不可寻地皱了皱眉，浅浅地挑起嘴角又迅速恢复成原来的面无表情。
　　“想你了，不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