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然然不能佛

5、第 5 章

　　是海水，平静，广阔无垠，将洛克包裹。
　　幽蓝、寂静的海水，像是舒服的床垫，让洛克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闭着眼，静静的感受着海水的浮动——随着他的呼吸，海水仿佛也跟随着浮动。这一切看起来都玄妙莫测——但凡有人类的法师在场，一定会意识到这是魔法元素与洛克之间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他们彼此成为一体，分享着喜怒哀乐，呼吸，生死的力量。
　　海面本应继续这样平静，直到有什么突然出现。
　　是一只手，它轻轻的拂过洛克的脸颊，用冰冷的指尖划过他有些苍白的脸颊。
　　“真可怜，”洛克听到一个声音这样说道。
　　“这样无力，这样脆弱，这样渺小……”
　　“你本不该这样……”
　　那个声音继续说道。
　　它继续拂动着洛克的脸颊，并把一些碎发梳理到洛克的耳朵后侧。那动作是那样的轻柔，仿佛眼前的人是一件无上的珍宝。
　　“好吧，”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似乎带着些无奈。
　　“真难以想象……你居然会脆弱到这个地步……在真正的黑暗来临之前，就让我暂时的守护在你的身边吧……坏孩子。”
　　那个声音说道，语气中竟然带着不易察觉的妥协。
　　杰森慢慢的靠近着洛克。
　　可怜的孩子，他忍不住心想。他身上的黑暗气息是那么的浓厚，可又是那么的脆弱——这很奇怪，但又有一种异于常人的魅力，就像是妖冶的蔷薇，既拥有带刺的危险，又拥有娇嫩的花苞……
　　好吧……为了自己，也是为了这个可怜的孩子。
　　杰森挑了挑眉。看来他有必有在这孩子身边守护一阵子……
　　嗯……让他嗅一嗅，杰森皱了皱眉，像是感受到了某种不让人满意的气息。
　　该死的……这股邪灵的恶臭……
　　可怜的小家伙，他又惹上了什么东西……他低下头，看了看沉睡中的洛克。
　　回答他的，只有无辜的深眠者，洛克平稳的呼吸着，恣意地让海水与他共同跃动。

　　当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映照在洛克的脸颊上时，他从昏睡中醒了过来。
　　有些昏昏沉沉的头痛让他的早晨变得不那么美好——洛克不知道这是怎么了，他既没有宿醉，也没有吃什么奇怪的药片，但是该死的，他起床后的头痛像是沉在浴缸里呆了一晚上，胀痛个不停，他的四肢也变得无力，甚至有些疲软和肿胀。
　　洛克依稀记得梦中似乎有什么人在说话——低喃着什么，但仔细想想，又回忆不起任何内容，好像对方只是在说一些奇奇怪怪的咒语，或是没听说过的某个中部野蛮部落的部落语言。
　　放弃思考的洛克甩了甩脖子，走进了浴室，简单的洗漱之后，他习惯性的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
　　和往常一样，干巴巴的小脸看不出一点喜悦的笑容。
　　他冷淡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但很快的发现今天的他好像又有些什么不同。
　　洛克说不上哪里不对，在一番仔仔细细的观察后，他终于恍然大悟。
　　是他的眉角——那里突然多了一个蓝色的斑点。如果不仔细观察，很容易漏掉这处斑点。
　　什么鬼？
　　洛克咒骂了一声，他扭开水龙头，试图用清水将这个奇怪的蓝色斑点洗净。可无论他怎么清洗，甚至是用肥皂揉搓自己的眉角，这个有点突兀的，诡异的蓝色斑点始终不能消失，甚至连一点黯淡的痕迹都没有。
　　洛克无力地看着这一切……他现在只觉得糟糕透了，一个美好的清晨就这么被毁掉了。被这么一个奇怪的蓝色斑点——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得了什么皮肤病，或者是被什么人恶作剧式的点上了蓝色斑点（你知道的，这经常发生在某些还没张开的孩子身上）
　　正当他琢磨着用什么遮挡一下，甚至是干脆戳掉这个诡异的蓝色斑点时，爱丽丝适当的敲了敲他的门。
　　“菲力先生……您在吗？”
　　“在，在的。”洛克忙不迭地答道，他没有太多的衣物，更不用提一顶能遮住眉角的帽子，没有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开了门。
　　所幸，年轻的爱丽丝并没有执着于他的蓝色斑点，对方只是颇有些兴致的瞅了瞅他的眉毛，然后便礼貌地，淑女的表示伊莎夫人请他下楼与他们共进早餐。
　　早餐平平无奇，洛克也并不善谈，三人只是针对着最近的比利里昂港天气进行了一番无谓的交谈。
　　早餐过后，伊莎夫人表示自己需要外出一趟采购一些日常用品，于是她便叮嘱爱丽丝好好招待洛克，并对洛克再次提出希望他能指导爱丽丝的功课，随后便悄然离去。
　　伊莎夫人离开了，洛克有些拘谨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爱丽丝蹦蹦跳跳地向他介绍着自己和霍顿船长的“庄园”（这是爱丽丝自己声称的，尽管这所别墅的大小实在无法和这个称号相匹配）

　　“对了，你的魔法课作业。”洛克想起了伊莎夫人的嘱托，他忍不住打断了眼前这个可爱的小女孩的介绍。
　　“哦，作业，”爱丽丝顿了顿，“呃……”她面露难色。
　　“说实在的，洛克，”她已经在对方的默许下替换了对方的称呼，“我……我不太擅长这个……”
　　这似乎也是意料之中的，伊莎夫人曾经向洛克透露过这些。

　　“呃，那……让我看看？”洛克随口应和着，他还是将头埋得深深的，事实上，面对这样一个可爱的小女孩的热情招待，他仍有些腼腆。

　　爱丽丝就这样带着洛克来到了自己的房间。
　　老实说，她本来不对这个看起来笨拙的傻小子有什么期待——这家伙的穿着和举止看起来就像是刚从农村出来的那种蠢蛋，你懂得。就算是年轻的爱丽丝也对于这种人身上不可抹去的那种气息感到一阵反感。特别是对方还被委托辅导她最不喜欢的魔法课的时候，这种糟糕的感觉被放大为无数倍。
　　但等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洛克轻松的完成了她的魔法实验，甚至将她默写错了的魔法咒语小心翼翼的更改时，她忍不住发出感叹和追问。

　　“洛克！你太了不起了，要是在我们学校，我敢打保票，你绝对是魔法课的第一名！”她兴奋的说着，一面用激动有神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洛克。
　　天啊！她听到自己对自己说道。
　　“真是奇迹！老师说过，连他自己都不一定能一次性完成这个实验——我们只需要做一些前置的步骤，你居然全部都完成了，还是一次的！”
　　“呃……是这样的吗，”洛克有些手足无措，老实说，他的光明魔法学的不怎么样……这是他的导师的原话，那个黑暗魔法师在说这话时挥了挥手，似乎是有些不耐烦和失落的样子。
　　“大概是你这里的魔法元素很浓厚。”他得出一个结论，并且点了点头——这里的魔法元素真的很浓厚，或许和远离市区的环境有关，或者是什么之类的。

　　说到魔法……
　　也不知道那位名叫伊丽莎白的魔法师怎么样了……他是说，他的那位魔法教导者。
　　洛克忍不住回想了一下。
　　事实上，伊丽莎白对他而言更像是一个启发者，对方教授了他基础的魔法知识和光明魔法，尽管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伊丽莎白一个黑暗魔法师会掌握那么多的光明魔法……
　　可惜他似乎并没有在光明魔法这块领域内有多高的天赋。
　　事实上，洛克觉得自己会被老师留下的唯一理由似乎是对方还挺喜欢自己的，时不时的给他带来一些新鲜玩意，或者是给他起一些让他有些尴尬的名字——什么小老鼠之类的。
　　到后来，等到他发现了伊丽莎白的真正意图。除了震惊，洛克更多的还是一些难舍难分的复杂情感——
　　尽管这位导师经常捉弄自己，贬低自己，可这么长的五年的时间相处下来，他仍然习惯了伊丽莎白的念叨和疯疯癫癫的咒骂。
　　如果不是对方把他当作魔法实验的材料，把他用作自己的补给品，他事实上还是很怀念，甚至是偷偷的想念伊丽莎白和她郊外的别墅的……
　　洛克回忆着，一面感叹着。
　　也不知道伊丽莎白导师现在怎么样了……

　　事实上，洛克不必过于想念伊丽莎白。因为对方已经在与他相遇的路上了，甚至是快马加鞭的行进中，用不了多久，洛克就会再次遇到那个疯疯癫癫的，被誉为本世纪最伟大的黑暗法师了。
　　不过这些似乎都还轮不到洛克担心，此刻他唯一需要搞定的，就是尽力躲开教廷的追捕，以及……关注于眼前爱丽丝的魔法课作业。

　　相比于魔法师伊丽莎白，如果洛克有时间关注一下其他的可怜人就好了——

　　对于教使勒克逊而言，这将是他人生中的最后一天。
　　不过，此刻的他仍然哼着歌，坐在一艘名为霍克号的货船上。
　　“就是他，大人。”身边的护卫将这艘船的船长带到了他的身边，并在勒克逊的耳边低声说道。
　　“下去吧。”勒克逊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吩咐道。
　　“是。”
　　“霍克……船长？所以你就是格列夫·霍克？”勒克逊打量着眼前的这个大胡子，他用精明的眼睛细致的观察着这个有些邋里邋遢的男人。
　　“是的。”霍克船长点了点头，一面用谄媚的声音回答道，“教使大人，您有什么特殊的吩咐吗？”
　　“看这个，”勒克逊打了个哈欠，将手中的图纸缓缓站看，“你们做船长的，应该对海上通缉令不陌生吧，这孩子，你有没有见过？”
　　图纸缓缓展开，果然——
　　和预想的一样。
　　那是洛克。洛克·菲力。那个瘦弱的，干巴巴的小孩子。
　　图纸上的洛克眼神懵懂无辜，似乎还不太明白自己被通缉的身份，看起来这是他逃亡途中的一副作品了，他的身上穿着某种脏兮兮的旧衣服，身后是一些凌乱的街道，一些商人看起来在叫卖着什么。
　　“仔细看看。”勒克逊挪动了一下庞大的身子，有些抱怨起主教的指令了——该死的，跑这么大老远，就为了这么一个小孩子的通缉，甚至还只是C级通缉令，需要他这个教使出马吗？
　　再说这些追捕的人，这见鬼的家伙们未免效率也太低了，让这个小孩子居然能逃窜这么久不被逮到，带着这么一帮废物，他能追到这个孩子才见了鬼！光明神在上，他看主教真是老糊涂了，居然为了这么一个孩子折腾这么久……
　　可勒克逊转念又想起了主教那严肃的眼神。
　　“勒克逊，这是一次很重要的追捕，”对方严肃的说道，喉头耸动着，“如果你抓到了这个傻小子，我可以像你保证，一定会把下次晋升的机会交给你的，而不是你那个对手科列斯。”
　　“好、好的。”他诚惶诚恐地答应着，却难免有些疑惑——如果这次追捕这么重要，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发布一张A级通缉令好了，也省的让这个逃犯小孩流窜了这么久。
　　可这些话他也不敢说出口，看着主教那严肃的神情和不容置疑的坚定，他只能遵从主教的安排，去东大陆追寻这个洛克·菲力的踪迹。
　　事实上，勒克逊不知道的是，这一切别扭的追捕只不过是一场让教廷很难堪的闹剧——
　　一方面，他们确信洛克身上有黑暗圣物。至少他身上那种明显的黑暗圣物气息是不可忽视的。但另一方面，他们也不想将追捕闹大——无论是洛克这个前水童的有些尴尬的身份，或者是关于黑暗圣物的风声，教廷都不愿意在这场追捕中泄露。甚至于追捕，都有些表面功夫的意义在——
　　洛克能携带圣物，那么他一定是被认可的使者。没人知道圣物是什么样的，也没人知道如果打伤了它的使者，圣物会发挥出怎样的威力，主教不愿意冒这个风险，于是只有可怜的勒克逊这样愚蠢而好骗的呆子才会被赋予这样的使命——
　　啊，至于那些晋升？
　　精明的主教早就明白，勒克逊这种废物轮不上什么晋升，他多半会死在这次的使命途中。
　　事实上，主教想的也没错——
　　勒克逊这个愚蠢的呆子确实死在了这次使命之中，不过过程大概会稍微出乎精明的主教的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