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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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漪澜瞅了一眼和泽芜一起取衣回来后一直像麦田里的稻草人一般立在大开的窗口一动不动的小九，轻唤了声身旁仔细翻看着新取回来的衣裳的泽芜，“你们取衣的路上，发生了什么事？”
泽芜闻言迅速的扫了窗前的小九一眼，不知如何开口的皱了眉。思忖片刻将路上所遇之事讲于柳漪澜听，讲到小九似是发狂的模样时，泽芜又望了小九一眼，轻描淡写的揭了过去。柳漪澜越听眉头越蹙越紧，一边细细瞅了一眼小九，一边拉着泽芜上下打量一番，面露忧色，“可有受伤？”
“未曾，小九……将我们护的很好。”泽芜应道，忍不住又瞄了一眼窗前一动不动的小九。而后定了定神，一脸严肃，“姑娘，那边有动作了。”
“哦？”柳漪澜挑了眉。
“衣裳被掉包了。”泽芜将新衣递到柳漪澜面前，柳漪澜翻开衣裳前襟的内衬，盯着那一片平整眸色暗了暗。
“那恶犬袭来时，为不露馅，我与水杏一般故作受惊将手中衣裳抛了出去。易公子及时赶来解了围后，水杏急忙先行捡了衣裳，还故作凶恶的训斥了那两名莽汉，先行回了花月楼。”
“这一步成了，马上便会有下一步动作了吧。”柳漪澜将衣裳整理好，面色如常，淡淡的望向了木窗框住的一方蓝天，“我还真有点好奇。”
视线一移，又落到窗前那个像是定在了那里的小九，疑惑地又蹙了眉，“那小九为何……”突然一顿，讶然的回头望着泽芜，“你方才说易公子？他回来了？”
泽芜点了头，“是。易公子将我们送到花月楼前，有事先回了世子府。”
柳漪澜眉头一舒，嘴角甚至微翘起了弧度，原来是某人回来了，那小九这副摸样便不难理解了。
小九站在窗前，似乎是五感尽失。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眼神空洞失焦找不到落点，手脚冰凉，心头一阵一阵的绞紧，后背被冷汗打湿。
易净初回来了。自己应该高兴，因为自己的任务完成的很好，柳姑娘一切安好无虞，还助柳姑娘再得花魁。那自己应该能尽早离开去做自己的事了。
可是，偏偏是在那个时候。自己最不堪的时候。兽性大发狰狞毕现的时候。
自己向来不觉得曾经在奴斗场为了生额头青筋暴起嗜血如命鲜血溅满脸的从一堆尸体中走出来的模样有什么美丑可评，也从没有在乎过什么得体规整。可是现在自己竟会觉得自己那样一副面貌被易净初看了去，心中尽是恼羞懊恼生气，气自己不知何时竟开始在意这些不能用以生存温饱的东西，气自己控制不住自己，轻易让以往支配了自己的意志和行为，更气……自己现在竟在因为这些无足轻重的事情因为在意易净初的想法而生气。
脑子里不受控制的一遍遍浮现易净初的身影，他从天而降，像在亡谷的那个傍晚，白衣飘飘；他蹙着眉头望住自己，眼神中复杂意味难明；他圈住自己，轻拍着自己的脊背，直到自己恢复清明；他走前轻轻握了握自己的手，说“过后再去看你”……
小九狠狠的皱了皱眉，猛地转身，向房门走去。一旁的两人被小九的动作吓了一跳，泽芜慌忙开口，“你去哪？”
小九顿住步子，视线望着自己的脚尖，“我记得后院有一堆未砍的柴。”
“……”
柳漪澜一脸错愕的看着小九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迟疑的转向泽芜，“小九……这是去砍柴了？”
泽芜同样一脸错愕，“……好像是的。”
泽芜服侍柳漪澜睡下后，回到卧房，果不其然看到抢了花月楼伙夫的活儿把半个月的柴都给劈了的小九直挺挺躺在榻上，睁着双眼目不转睛的盯着房顶。
泽芜敛了一脸倦意，面色微肃。定定的望了榻上的小九片刻，若无其事的慢慢踱过去，边走边抬手解衣，“细细一想，小九你来花月楼也有月余了吧，”走至塌边，坐下，“因为是易公子亲自托付，所以从未问过你的来处。”
小九眸子动了动，慢慢转到榻边此时眸子里尽是审视的泽芜脸上。泽芜不动声色，“易公子向来喜救人水火，我起先只道易公子不知又搭救了哪户练家子的幸存者。但是今日街上的那一幕告诉我，怕不是那么简单。”
小九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仍是毫无波动的望着泽芜。
泽芜突然声色俱厉，“道明你的身份！我得确信你会否危及柳姑娘的安全！”
小九定定的看着冷眉直立的泽芜，眸子闪了闪，似是带了一分自嘲。
“世上的人都求一个自保。你和柳姑娘底细怕也不是多干净。我尚不知你们二人的身份，为何要告知你们我的底细？”
泽芜眸子变了变，忍不住一声冷哼，“数月前奴斗场逃出了一个奴隶，谓之百年第一人。那家主人不知何由遍天下的搜捕，至今未果。”泽芜死死盯住小九，“现在想想，怕不是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
小九眸中嘲弄意味更甚，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个讽刺的弧度。
“世子身边有位叫泽临的贴身侍卫，柳姑娘隔一段时间就会去贵缕阁做身新衣，你每隔一段时日会出城去蜂农处买蜜，柳姑娘接待的客人向来是王亲贵胄，从不见商贾武夫，展奕例外。”小九目光灼灼，毫不畏缩的直视回去。
两人一时僵持住，躺着的小九和坐在榻边的泽芜暗自较着紧儿，室内安静的掉根针都能听见。
终是泽芜先败下阵来，疲倦的揉了揉额角，压低声音，“是，泽临是我大哥。贵缕阁是世子的产业，不止贵缕阁，玉面阁、泉乐坊等等背后的人都是世子。城外蜂农是我们的据点，专收集王城外的消息。姑娘接待王亲贵胄，收集他们的消息动向，然后隔段时间去贵缕阁等地方把情报递给世子。”
小九把目光转回，眼神渐渐涣散。就在泽芜以为她不打算开口，觉得自己被诓了要恼羞成怒时，突听得小九轻飘飘的开了口。
“我在那里十二年。我拼死离开那里。因为有人说我不属于那里。我原以为从此我能像外面的人一样，普通的生活，普通的温饱，不用再为能否活到明天担惊受怕。我没多大欲心，我只是想自己普普通通的好好活着，找回自己的身世。但没能想到，走在路上擦肩而过的每个人，都有可能将我重新送回地狱。”
泽芜怔了怔，没想到小九会说这样一番话，心头一时被不知名的情绪梗住。望着小九的眼神也慢慢褪去了犀利，渐渐柔和。
“这还是你来花月楼后说的最长的一段话呢。”泽芜褪了衣衫，也躺在了榻上，学着小九平视前方，目光落在房顶上，“今日在街上你如此一番折腾，怕是会让不少人起疑。近段时日城中来了不少江湖人士，今日的人群中或许就混杂了不少。你最好……尽快离开。”
小九目光闪了闪，嘴唇掀了掀，“……抱歉。”
“抱什么歉，你有什么错？”泽芜反问，讽刺的笑了笑，“错的是这个践踏人肮脏的世道，是太平盛世包装下的丑恶，是锦衣玉袖下叵测的人心，和煦笑脸下贪婪的嘴脸！”泽芜勾起了自己的思绪，恨恨的咒骂道。
小九闭了眼，因为久违的觉得眼眶发热。
“哐哐——”
“谁？！”
正当两人沉在各自的思绪中久不言语时，卧房窗户处突然传来轻声的叩打声。泽芜猛地翻坐而起出声探问，小九也警惕捏紧了手边的藤鞭。
“小九。”
泽芜转头看向小九，忍不住表情一松，带了点意味深长。
小九瞳孔猛地一缩，心头一紧过后，不能自已的“砰砰”急跳起来。
是易净初。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第 3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