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阴影》晓艾兴

37、第三十六 信封

　　“你的同桌请假了吗？”数学老师拿着三角尺，走到梨柠旁边指了指沈牧云的座位。
　　“是的，老师。”
　　数学老师点了点头，走回讲台记好出勤表后，开始上课。
　　念出数字和字母的奇怪普通话像是涨潮后漫过堤坝的河水，不容分说地湮没了教室。
　　梨柠关上了耳朵的阀门，呆呆地看着黑板。
　　昨天沈牧云澄清车祸的事后，班级的Q群里几乎都是对他说辞的质疑和抨击。在看了群聊天记录后，他一个早上都魂不守舍的。下午便发短信告诉梨柠，自己和老师请了假，不来上课了。想试图安慰他，可这种时候，流言不断，如果不能想出解决办法，安慰又有什么用呢
　　给司机录视频，让他证明不是沈牧云的错，沈牧云肯定不愿意，并且还可能被人指责出钱摆平作假；让他离开学校避开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再回来？那还不如直接直接转学呢！并且高三了，根本没时间折腾。要不告诉老师？让老师解决？不行，不行，这简直火上浇油。
　　到底怎么办才好呢偏偏在这种时候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梨柠无奈地用双拳揉了揉脸。
　　“风口浪尖……”梨柠嗫嚅着，这几个字正牵引着她的思绪。像是夜空中上升的烟花圆点，到达至高点后突然爆开，梨柠的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冒险的办法。
　　这么做也有可能连累牧云，下课和他商量一下。梨柠如释重负地打开了耳朵的闸门，让数字和字母涌进了耳廓。
　　下课后，梨柠迫不及待地来到后花园拨通了沈牧云的手机号，却听到了对方已关机的提示音。
　　是想一个人静一静吗？梨柠这样想着，收起手机，回到了教室。
　　放学后，梨柠独自乘坐公交车回到了绿潭小区。因为书包侧面小口袋的拉链没拉好，没走几步，碳素笔和铅笔就掉了出来。听到响声的梨柠转身刚想蹲下却停了下来。她顿了顿，压了压黑色圆帽的前沿。慢慢蹲下去捡起了笔，又慢慢站了起来，然后快速躲到了广告牌的后面。
　　梨柠从两块广告牌的中间探出头，朝着对面使劲眯了眯眼。虽然不能看清对面站牌处男孩的脸，但从衣服和身形轮廓判断，应该就是萧正良。
　　他来这里干什么？梨柠缩回脑袋，等待着萧正良坐车离开，
　　背靠着广告牌的梨柠无聊地盯着落叶遍地的公园，突然想起萧正良在眼前的大树下和公园老房子里的奇怪男人聊天的事。
　　梨柠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男人房子附近的那些恶心的蛇皮刚刚从她脑海闪过。
　　几分钟后，去往学校的公交停在了对面。听到声音的梨柠悄悄探出头，看着萧正良上车离开后，才从站牌后走出来，回到了自己的租房。
　　第二天一早，梨柠像往常一样在楼下等沈牧云。可过了平时出发时间快5分钟了。沈牧云还是没有出现。
　　他从来都不迟到了的。梨柠不由担心起来，她走上楼，敲了敲沈牧云的门，“牧云。你在吗？”
　　没有人应答。
　　“牧云！”梨柠又用力敲了敲。
　　还是没有听到声音。她踮起脚朝猫眼里面看了一会，能隐隐约约看到沙发，但看不到沈牧云的身影。
　　说不定他已经先去学校了。她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比平时出发晚了15分钟，再不走就要迟到了。
　　梨柠决定先去学校看看，说不定沈牧云先走了。她快步下了楼梯，走到公交站牌处，坐上了刚好经停绿潭的公交。
　　她走进学校时，校园里正回荡着从教室传来的整齐的读书声，只有打扫卫生的同学还在教室外面徘徊。
　　梨柠小跑着来到了教室门口，“报告。”
　　坐在讲台上的班主任看了她一眼，朝她点了点头。
　　她走进去的时候，教室里整齐的读书声，被打乱了。虽然不是很明显，但一部分人已经慢了半拍。
　　“干嘛？干嘛？慢了的同学快跟上。”老师放下手里的杂志，不耐烦地说。
　　梨柠坐下后，班里的读书声又恢复了原样。
　　沈牧云没在座位上。他的书包也不在桌空里。
　　梨柠在桌下悄悄打开手机，先前她在公交上给沈牧云发过问他在哪的短信，不过没有收到回复。
　　“他不会就这么跑了吧？”梨柠心不在焉地打开课本，如果他已经请了假或是转学，过一会早读铃响后，班主任就不会过来询问沈牧云的下落。同学请假缺席，班长会收到通知。如果是这样，下课后问一下张芷西就可以知道沈牧云是不是请假。
　　早读结束后，班主任带着杂志离开了。没有关心梨柠旁边的空座位。
　　梨柠走到了张芷西旁边，“芷西，我想去老高办公室，但我没去过，你能带我去一下吗？”
　　张芷西愣了一下，“你不是去过吗？”
　　听到这，张芷西的同桌放下手中的英语单词本，饶有兴趣地看着梨柠。
　　梨柠不慌不忙地解释道；“上次我在办公楼楼下遇到高老师的，所以不知道他办公室在哪啊？你带我去一下好吗”
　　“哦，原来是这样，那我带你去吧！”
　　张芷西拿出第一节课要用的课本放到了桌上，领着梨柠走出了教室。
　　在快到办公楼的时候，梨柠一把抓住张芷西的手，拉着她转进了去往后花园的小路。
　　“诶，怎，怎么？我们走过了，办公楼在那呢！”张芷西慌里慌张地指了指后面的楼，可梨柠并没有理会她。拽着她自顾自地走着。
　　张芷西一头雾水，正犹豫着要不要挣扎的时候，梨柠放开了她。
　　“抱歉我骗了你，教室里人太多了，有些话不太方便说。”
　　“哦。没关系，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老高有告诉你沈牧云请假的消息吗”
　　“没有。”
　　“你不好奇吗？他没请假却没来。”
　　“也许，也许只是高老师忘通知我了。”
　　梨柠顿了顿，“你相信吗？沈牧云的解释。”
　　张芷西沉默了一会，“不知道。”
　　“果真是因为车祸的事”，梨柠想，“平时要是沈牧云不在，她早就来向我打听了。”
　　“嗯，好的，谢谢你啊！真是抱歉，刚才说了谎。”
　　“没事。”张芷西勉强笑了笑，和梨柠一前一后走回了教室。
　　的确有这个可能，沈牧云请了假，老高忘了告诉梨柠。想办法找他确认一下吧。
　　眼保健操的时候，班主任像往常一样走进教室视察了一圈。他刚走出教室，梨柠就悄悄跟了上去。
　　“高老师。”
　　“怎么了？梨柠。”
　　“请问您知道沈牧云今天为什么没来吗？”
　　“他说他最近嗓子不舒服，回老家复查声带了。他没告诉你吗？”
　　“没告诉我诶，可能不想让我担心吧。”梨柠笑了笑，“好的，我知道了。谢谢老师。”说完，梨柠走进教室，回到了自己的座位。她闭上眼睛，撩开前额的头发，把手放到眼部，重复着眼保健操的动作，脑子里循环着着刚才班主任的话。
　　居然用“复查声带”当借口请长假，就不怕学习一夜回到解放前吗？
　　眼保健操音乐停止了，梨柠睁开眼睛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她下意识地看向沈牧云的座位，目光不由自主地在桌空里游走起来。
　　突然，她的视线停在了桌空深处。她看了看四周，确定没人在看自己后，慢慢地挪到到了沈牧云的凳子上，身体前倾挡住桌空，接着把手伸进里面摸索起来。
　　在桌空深处的内壁，紧密地贴着一个薄薄的东西。摸上去，像是一个信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