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眠竹

14、塞翁失马

　　李芬烧的挺厉害，黑影帮她请了假，幸而李芬在老师这里信誉度都很高，班主任又知道她父母从不过问她的学习，蓦然多了这么个“哥哥”来管她，只当是她父母到了高三总算意识到了要关心孩子，倒也没多问，直接批了假。
　　黑影守在她边上，想着李芬发烧时说的胡话。
　　李芬说要他立字据，就真扯出一张白纸歪歪扭扭写了几个字推给黑影：“签名。”
　　黑影知道她现在估计没办法认真思考，还是耐心解释道：“我没有名字。”
　　“没有名字吗？”李芬抱着抱枕做出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拍着那一纸条约说出一句颠三倒四的话，“那，手印也行，按。”
　　“我没有指纹。”黑影摊开手给她看。
　　李芬盯着他黑漆漆一团的指尖看了半天，一巴掌拍开了他的手：“这不行那不行，讨厌。”
　　“哎，黑影先生，唔，”李芬烧的有点难受，捂着嘴呕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我给你起个名字。”
　　黑影把她按倒在沙发上：“你还是老实躺着吧。”
　　李芬刚躺下没两秒，又爬起来喊道：“黑影先生……”
　　黑影被她生病时展现出的顽强生命力弄得有些无奈：“说吧。”
　　“字典。”
　　黑影取了字典来问她要查什么字，李芬这回毫不犹豫地伸出一只手划道：“分，带分字的。”
　　字典一页一页翻过去，翻到玢字的时候，李芬伸手一戳，拍着黑影的胳膊傻笑道，“就这个，玢玢哥哥，嘻。”
　　李芬像是了却了一桩心事，用毛毯把自己裹成一只蛹，终于念念有词地昏睡过去了。
　　黑影守着她到了半夜，见李芬状态一直都算平稳，便去厨房煮了粥，想着等明天早上李芬起来就可以喝了。
　　谁知就这一会儿功夫，李芬发热的症状突然加重，鲜血自七窍流出糊了满脸。黑影出来看见她这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竟也吓得不轻，急忙把她送去了医院，这才好险让李芬捡回一条小命。
　　“请问患者是您的？”
　　“我妹妹。”黑影低头看看李芬，嘴上倒是毫不犹豫。
　　“啊，不好意思，看你们长的不是很像，忍不住想确认一下。”领路的实习生小声道歉道。
　　像？
　　按理说，为了符合不同的人的审美，像黑影这种“鬼”是没有固定的样貌的，哪里来的“像”或是“不像”？
　　除非……
　　黑影脚步一顿，实习生意识到自己似乎说错了话，没再出声。
　　因为有些在意实习生的话，黑影安顿好李芬就去照了下镜子。
　　镜子里那张脸上的五官前所未有的清晰。
　　他已经拥有“人”的身份了吗？
　　他想起李芬喊他哥哥，又说要给他找个女鬼姐姐补偿他的胡话，忽然笑了。
　　其实他们都想错了，原来获得新生从来都不只有爱情这一条险路。
　　毕竟，人类的本质是社会关系的总和，而非爱情的附庸。
　　黑影怕李芬醒来不认得，于是仍变回原来那一副黑漆漆的模样回到她边上。
　　过了没一会儿，李芬便睁开眼睛，瞄见熟悉的黑影，便放心地又将眼睛闭上，轻声问道：“黑影先生？”
　　“嗯。你要的字据。”黑影把那张纸放在她腿上，那一堆不知写了什么的字底下已经签上了“李玢”这个名字。
　　李芬还有些晕乎乎的，没想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叫黑影立的字据，勉强睁开眼看着自己的狗爬字，讪讪地问道：“啊……是吗？”
　　“谢谢。”
　　“唔？谢什么？不用谢。”
　　“谢你给的名字。”黑影笑笑，把自己有了固定外貌的事告诉了她。
　　李芬凑近他仔细看了看，疑惑道：“没什么变化呀？”
　　“我现在是灵体状态，旁人看不见，是你的眼睛比较特殊才能看见。”
　　李芬用没有扎针的那只手揉揉眼睛，又故作深沉地摸摸下巴，想道：“灵体？难怪那个假道士要拉我入伙，原来是因为我有火眼金睛吗？”
　　黑影又问道：“想看我长什么样吗？”
　　“好……不了不了现在还是算了，这里说不定有监控呢，突然大变活人什么的还是算了吧。”李芬摆摆手，又欲言又止地看了眼黑影先生。
　　所以到刚才为止我在别人眼里都是在自言自语？
　　幸亏这个点输液室没什么人。
　　空气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李芬试图从身边找些可聊的话题：“医药费交过了吗？”
　　黑影冲她摇摇头：“他们叫我去缴费，但说你一会儿就醒，我就想多等一会儿。”
　　说到这里李芬旋即又想起一个问题：“对了，你有钱吗？
　　黑影又摇头：“没有，但是可以变出来。”
　　他变魔术似的从口袋里翻出一张崭新的钞票，李芬接过来用自己知道的验钞方法检查了好几遍，竟然发现这钞票和真钱一般无二。
　　李芬在心里倒抽一口凉气，赶忙把钱揣回他兜里，严肃道：“以后不可以这么变钱出来了。”
　　见黑影点头答应了，李芬便拜托他回去取了自己的手机和钱包。
　　不一会儿，李芬就看见一个浑身散发着精英气息的西装青年走了进来。
　　“黑影……哥哥？”李芬瞪大眼睛盯着那个面带微笑朝自己走来的帅气青年，喃喃道，“骗人的吧……”
　　“怎么了？”李玢拿手背试了试她的额头，温度已经降了不少，便把手机递还给了她。
　　“没什么……就是觉得自己一瞬间变成了人生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