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眠竹

13、电话对峙

　　李芬拿着手机走到厨房门口，看黑影先生准备最后一道菜。
　　电话接通，李芬贴到耳边喂了一声，旋即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能听见你说话吗？”李芬把话筒转向黑影。
　　黑影先生似乎愣了一下，答道：“能。”
　　只一个字，就叫对面的人慌乱了起来：“谁？李芬，你在和谁说话？”
　　“没……”李芬刚说了一个字，就被李芒打断了。
　　“你别信他的话！他是个骗子！他是鬼！他是鬼你知道吗？他……”
　　李芬摊开手掌假装手滑任手机摔在地上，屏幕上又多了几道裂纹。
　　等李芒说够了，她才慢条斯理地把手机捡起来关掉了免提：“喂？啊，刚刚手机摔了，没听见。没谁呀，我炒菜呢，你听岔了吧？”
　　或许是李芬平常就给人了一种处变不惊的刻板印象，李芒一时间竟没能察觉出她过分的冷静。
　　“那……那就好，你千万别信他……陌生人的话，也别乱收别人的东西。”
　　“嗯，我知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李芬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试图转移话题。
　　“芬芬……”李芒不大习惯这么喊妹妹，顿了顿才又接着说下去道：“你真的没遇见……”
　　“说起来，姐姐，我今天确实遇见一个奇怪的人。”李芬不想再听下去，一手捂着眼睛，声音却是一如既往的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些笑意，“他没给我东西，但是问了我一个问题。”
　　“什么？”李芒立刻又紧张起来。
　　李芬牵动嘴角，试图编出一个笑话，然而最终出口的还是干巴巴的谎言：“他向我打听你了。”
　　“他说他是你的男朋友。”
　　“他还说让我带他去找你。”
　　“他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就天天来骚扰我。”李芬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感觉自己像是在做什么严谨的科学实验，一点点地往天平上加着砝码试探底线。
　　这次李芒的语气变得冷静了许多，似乎已经想好了说辞：“他是骗你的，我们已经分手了，我是……我是有苦衷的。”
　　李芬知道李芒在电话那头攥紧了手机，她甚至能从驳杂的电流声中辨认出指节的轻响，然而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姐姐，我知道你有苦衷呀，”李芬的语调里听不出愤怒，而是带着满满的讽刺，“但是为什么，你出事的时候没有想到跟我说一下，确认我是不是真的不肯相信你呢？”
　　“你要做寄生蜂我没有意见，但凭什么我要做被你开膛破肚的毛毛虫呢？”
　　原本稍显稚嫩的娃娃音被刻意压低，再平淡的语调中也能凭空听出几分威慑之意：“原来哪怕是亲姐妹，也不过如此。”
　　李芒还要再说什么，李芬却不想再听下去了，挂了电话直接关了机。
　　“定情信物？”李芬把手机随手扔在茶几上，看了一眼房间，突然问道。
　　黑影先生清楚她在说什么，一切的人证物证都太过明显，虽然是问句，但其实没有否认的余地。
　　李芬嗤了一声，对着一桌丰盛的晚餐，突然没了胃口。
　　“不想吃了。”说罢便往沙发上一窝。
　　黑影从厨房出来，就听见李芬喃喃道：“我这个人明明一向很尊老爱幼的。”
　　然而你姐姐老幼哪边都不沾。
　　“明明我只是想自欺欺人一下，谁知道她这么笨。”李芬越想越气，拎起一个靠枕坐起来，往沙发上狠狠砸了两下泄愤。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这么会演戏的。”
　　这明明不太像是一句夸奖，李芬却蓦地听笑了。
　　李芬拿纸巾把眼泪擦干净，在沙发上坐好，忽然提问道：“对了黑影先生，你们怎么认识的？”
　　“你确定要问？”黑影在她边上坐下。
　　李芬仿佛已经把之前的不愉快全都抛到了脑后，满不在乎地道：“我好奇嘛。”
　　谈到李芒，黑影还是带了一丝眷恋的样子：“在健身房，当时觉得她特别好看。”
　　“原来黑影先生也是外貌协会的呀？”
　　“怎么？不可以吗？”黑影笑问道。
　　“当然可以啦，不过……别人眼里黑影先生你长什么样呀？”
　　“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样？”黑影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
　　李芬想了想，从茶几底下抽出积了灰的画本勾了个轮廓，想想又加了几笔，黑影几次叫她吃饭都没有反应。
　　“好困啊……”李芬揉揉眼睛，又在沙发上团成了一团。
　　“不吃饭了？”
　　“不吃了。”李芬不知怎么的突然冒出一句，“想吃长寿面。”
　　“真要吃长寿面？”黑影轻声问她。
　　“不要，难吃，想吐。”李芬翻了个身，面朝沙发内侧接着睡了。
　　黑影先生的手冰冰凉凉的，李芬睁开一双迷茫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眨巴着闭上了。
　　黑影试过她的额头，得出结论：“发烧了。”
　　“不，我不去！我不去医院——”
　　黑影要抱她起来，她就死拽着沙发，直把沙发上的坐垫都掀下来了都不肯松手，另一只手则狠狠地扣紧了沙发底。
　　黑影看她指甲都几乎要被掀起来，也不知她一个生病的人哪来那么大力气，忙哄道：“好好好，不去就不去，你赶紧松手睡觉，乖。”
　　“我不信，你立字据。”
　　黑影先生脸上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哭笑不得的表情，折腾了好半天终于把她哄睡着了。
　　黑影听见李芬抱着沙发嘟囔道：“你要真是我哥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