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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2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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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偶尔会和阿道夫出去约会。海因里希也像以前那样谨慎,他知道阿道夫常去的地方,总是故意在那里和我制造偶遇。单纯的阿道夫当然猜不到,每一场偶遇都是海因里希精心策划过的。“这个海因茨怎么总是阴魂不散啊?”阿道夫也开始纳闷了。
“可能这就是缘分吧。”我笑着说。
这时阿道夫露出了沉思的表情,终于他一脸严肃地看着我,“你说他……难不成真的有特殊癖好?他不会是喜欢我吧?”
“……我觉得不大可能。”……可能这就是艺术家的思维方式吧。
后来阿道夫怕了,他把和我联络感情的方式变成煲电话粥。我只能坐在电话旁,一脸无奈地听着楼上爱侣的调情声,又要打发电话那头的阿道夫。
然而在那不久后的一天,我终于在我家楼下盼来了我的堂妹夏瑜。她拿着我给她寄去的信件,有些害羞地站在门口等我。
虽然我只见过照片上的她,可直觉告诉我,这个人就是夏瑜了。巧的是,正好这天罗西娜和赫尔曼出去约会了。我忙把夏瑜迎进家门,给她沏上了红茶,我们用简单的中文交流着。
“真好,”她说,“你是我在这边唯一的亲人了。我好久没有说过中文了。”
我又何尝不是呢?血浓于水,虽然我们看上去丝毫没有相似之处,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了。但我们相见如故,像是认识多年的朋友。
恰好,阿道夫来了,他在进屋的那一刻,看着夏瑜愣住了。
“日本人”他问道。
“中国人。”我说道。
阿道夫露出了不悦的表情。从小被迫接受日耳曼至上的教育的阿道夫,自然不可避免的是个种族主义者。这也不是他的错。
阿道夫在另一侧的沙发上坐下,顺便用手拭了拭灰,眼里有嫌弃之色。好强的夏瑜不甘示弱,用中文抱怨了一句,“真无礼。”
阿道夫听到这声中文,忙用德语询问我,“她说什么呢?”
“呃……”我自然是不愿意看见阿道夫和夏瑜结下梁子,一个是我的朋友,一个是我的堂妹,我只能胡诌道,“她说您……呃……很英武。”
然后我回头用中文对夏瑜说,“他刚刚说你漂亮。”
果然,这两个人彼此仇视的目光,一下子就改变了。听完我瞎编的翻译后,居然露出了欣赏的表情。我不好意思地伸出袖子擦了擦额头冒出的汗意。接下来,我继续充当着这两个人的翻译。
“他说您的裙子很好看。”
“她夸奖您很绅士。”
……
最后他们惊奇的发现彼此会法语,旋即用法语交流了起来。我不懂法语,但是我生怕我刚刚糊弄他们的事败露了马脚,不过看他们相见恨晚的眼神,我想我应该是多虑了。
最后在我为他们送别的时候,阿道夫对我夸奖道,“你的堂妹很有艺术造诣。”
而我的堂妹在离去的时候,也颇为欣赏得夸赞阿道夫,“他其实是位蛮英俊的德国绅士,不是吗?”
在接下来的第二天,阿道夫又开始打电话邀请出去喝茶,顺便让我带上我的堂妹。我在电话这头欣慰地笑了起来,我知道我以后终于不用再应付阿道夫了。我欣然同意了,在路上,我把副驾留给了夏瑜。他们又再一次用法语忘我的交流着,我坐在他们身后不愿打扰,能找到趣味相投的朋友很不容易。看到他们能突然种族的隔阂,我也很高兴。
因为德军在巴黎的散漫让将军们有些不满,军队里立马限制了军官们的行动,好调整军纪。赫尔曼从此再也不敢明目正大地找他的女友了,他们只能在电话里互道相思。
“哎呀,小甜甜……我也很想你的。”罗西娜拿着话筒,一脸娇嗔地说。
在听到她叫赫尔曼“小甜甜”时,我“噗”的一下将嘴里的一口红茶喷了出来。小甜甜?赫尔曼?那个身高一米八,平日里看上去威风堂堂的党卫军少校?我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可是罗西娜丝毫没有在意我的在场,她捂着话筒,依然忘我,“哎呀,我的甜心我的宝贝,我爱你,我最爱你。么么么……”
我默默放下了茶杯,抬起屁股往一旁挪了挪。在罗西娜对着话筒狂亲之后,他们终于结束了这通腻歪的电话。
而这时,门铃响了起来。罗西娜立马雀跃着去开了门。
我站在罗西娜的身后,看到是一个法国小孩。这个瘦弱的小孩,高举着花束,要将花束递给罗西娜。
“一名德国长官让我交给您的。”他低着头,向罗西娜解释道。我看着男孩阴郁的脸,却总觉得怪怪的,那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阴鸷。
“天啊!赫尔曼那家伙……”罗西娜一脸惊喜的接过了花束,回头对我说道,“夏莉,快看,赫尔曼什么时候这么罗曼蒂克了!”
就在那一刹那,我看见小孩坏笑了一下,他怯怯地抬头,眼睛里却全是敌意。这样寒冷的目光,我曾在汉斯的孩子身上见过。是那种寒冷的、仇视的,恨不得要将眼前人千刀万剐的。我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烈。
“祝您日安 ,女士。”小孩说完就要弯腰行李,就要离去。我看着他仿佛是逃跑般的速度,一下子明白了什么。
罗西娜依然一脸沉溺地抱着花束,她微笑的站在门口的逆光里,脸上洋溢着幸福。在那一瞬间,我感到世界静止,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我忙冲过去大叫道,“把花扔了,罗西!”
就在我冲过去,将花束夺过,扔出门外的那一刹那,原本美丽的鲜花“砰“的一下爆炸了,迸发出巨大的热浪和火花。
在被炸弹冲开的那一刹那,我扑倒了罗西娜,但是房门已经被炸出了一个大窟窿。石块落下,扬起巨大的灰尘。这么大的动静,惊动了邻里,旁人纷纷探出头来,但他只是默默地,幸灾乐祸的,冷眼旁观着,而我听不清他们在说着什么。
罗西娜不小心磕到了头,撞到在我怀里,昏迷了过去。而我也被尘埃呛到了,捂着嘴咳嗽不已,因为爆炸的巨响,我耳鸣了,我的耳鸣鼓动着,很痛,可我却什么也听不到。透过漫天的灰尘,我看着那个法国小孩站在不远的街道上,冷笑着对我竖了个中指。然后他得意地逃走了。
良久,我的听觉恢复了。我用我仅会的那么些个法语词汇,听懂了周围法国人的咒骂。
“该死。”
“活该。”
“德国biao子。”
……
我无助地抱着罗西娜坐在地上,茫然地扫过对面窗户里探出的头,我直视着他们一张张面带仇恨的脸。